秋白鹭按住剑柄,缓缓转头,环顾周遭。
褪了色的帘幔后传来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却没能逃过秋白鹭的耳朵。
她仗剑前欺,挥手扫开青灰色的帘子,随着一声金属撞击的脆响,彩衣剑压在另一把剑上,持剑的男子身体瘦弱,不敌她的力气,摇摇晃晃地倒退三步,跪倒在地。
右手的剑被秋白鹭挑飞出去,左手的剑,原来恐怕是想用来偷袭,现在却只能用来支撑住他的身体。
他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又低估了秋白鹭的身手,虽然手中有剑,却也再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了。
秦岷整个人压在左手的剑上,强撑着挺直脊梁,音色沙哑,色厉内荏道:“何人擅闯?”
他眉目冷峻,神色戒备。仅一件粗布衣衫覆体,额头、颈部、双臂,几乎所有外露的皮肤上都布满深深浅浅的伤痕,整个人更是瘦得脱了相。唯有一双眸子,如瞬星,如闪电,明光灼灼,并不因身体的困顿而灰败。
秋白鹭不会认错,这就是大穆崇明帝,秦岷。
秋白鹭目光落在他颈部一道狰狞的伤痕,眼睫一垂,收剑回鞘,又将入鞘的剑压在他的肩头,压弯了他的脊梁。
她俯身,目光如鹰隼般锁定秦岷的眼睛:“你不认识我?”
秦岷瞳孔一缩:“我该认识你吗?”
秋白鹭本不欲信,但秦岷现在身受重伤,缺衣少食,也实在没有必要装作不认识她。她伸手按住秦岷的头,仔细看了他额头的伤口,又将五指顺着他的发根摸进去,终于在他后脑找到了另一处肿胀起来的伤处。
秋白鹭心一沉。
秦岷奋力挣扎,却不知这女人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居然纹丝不动,待见她制住自己,居然只是确认了自己后脑的撞伤处,挣扎的力度不由小了几分,一点疑惑浮上心头:难道这女子真是我的旧相识?
他这才定睛细看这女子的容貌。
目若寒星,芙面柳眉,也许是因为他,神色间似喜似忧,紧锁眉头,又隐含着一分厌倦。
云髻高挽,上面点缀了三排细细的珍珠钗,犹如星子落在夜空上。虽然简素,却衬得那张脸越发夺人心魄。
仿佛,是有些面熟。
他垂下眼,看见压在他肩头的剑鞘,虽在暗室之中,却仍然是金光闪闪,各色宝石的光晕在剑鞘上流转,使人不得不暂时移开眼。
手持彩衣剑的女子。
虽然似乎没听说过阆山掌门的女儿嫁了人,他还是试探着问:“宁大小姐?”
秋白鹭也不禁呆了呆,继而嗤笑道:“我不是宁清月。我姓秋,名白鹭。”
她将剑挂回腰间,用目光示意秦岷跟上:“至于这把剑,是机缘巧合之下落到我手中的。”
秦岷艰难起身,脑子还没来得及想,先跟着上前一步,又一顿,后退一步:“秋娘子,你我萍水相逢,我……”
“秋娘子”从肩头转回半张脸来,嘴唇张合:“你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别废话,走。”
秦岷拱手:“不是不信。我确实丢了一段记忆,明明醒来前皇兄才刚驾崩……只是我现在似乎陷入惊天麻烦中,不敢连累旁人。”
秋白鹭一声冷笑。
秦岷硬着头皮说:“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再多好话,秋白鹭也不耐烦对他说,这孙子连目前的情况还搞不清,好言好语地劝他能有什么用?
她如白鹭抄水般,瞬间到了秦岷面前,伸手擒住秦岷后颈:“你好像还没搞明白,现在是谁说了算。”
秦岷想格开她,几招之后反又被她抓住双臂,怒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
他问她是什么人。
好笑,她怎么知道是他什么人?
她想要做什么?
是啊,她千里迢迢换了三匹马赶回燕都是想干什么?
她自己都不明白。
秋白鹭为自己大笑,冷冷地凝视秦岷愤怒的面孔:“欠了我的债,你说不认识就不认识?”
她运起轻功,挟着他飞渡河面,从荒草丛中一跃而起,站上墙头。
适逢明月缩在层云之后,清辉大减,秦岷看不清秋白鹭面上神色,只听她声音冷得像冰块溅落:“既然已经全不记得,就跟我还债去吧。”
*
盛绰君那时候天真烂漫,和她说,可以带秦岷走。
秋白鹭不以为然,只道秦岷为了他的江山社稷,一定不会愿意走。她还能捆着他一辈子不成?
谁知道居然有这样的好处,秦岷居然失忆了!
秋白鹭脸上冷得像要掉冰碴,心却热得如同炉上沸水。
她带着秦岷从安庆园出来,一路避人而行,路上为防秦岷引来巡逻的禁军,还一手刀劈在他颈后,把他劈晕了。
待得回到宋家后院,秋白鹭将秦岷放在自己的床上,也不点灯烛,就着一点微薄的月光观察他。
是瘦了。
伤也很重,从刚刚和她打那两下也能看出来,腿脚没有力气,下盘虚浮,恐怕还要调养很久。
她好像小女孩得了心爱的玩具般,趴在床头看了半夜,暂时忘记了连日以来的不快,竟然沉沉睡去。
明月西沉,皓日东升。
遥遥闻见从前院传来马嘶人喊,又有捧着水盆巾帕的侍女走近小院,轻轻叩响了门环。
厢房的盛绰君听到了声音,拄着盲杖走出来,去给侍女开门。
秋白鹭醒来,却只觉得浑身懒倦,因此静静趴在床边,看着秦岷睁开眼。
秦岷已经摸到剑就在手边,睁眼见昨天绑架他的“债主”伏在床边看他,再看周围装饰,是个家境殷实的富贵人家,便知暂时安全了下来。
秋白鹭敲敲床头叫他回神:“你身上的伤需要处理一下。”
秦岷收敛心神,先顺着秋白鹭的话点了点头,又反应过来秋白鹭话里的内容:“我醒来后检查身上,除了脑后的撞伤没有办法以外,其他伤处都已经上过药。”
秋白鹭昨晚都已经一一看过。
他身上的伤口确实上过药,但限于条件,却处理的十分粗糙,再加上他用的药不好——他落水之后身无分文,自然也只能从安庆园安置的几班舞女那里偷些粗陋的伤药,而他身上几处重伤,却远不是舞女们治跌打损伤的金疮药能治好的。
昨夜秋白鹭一边检查,一边暗道他命大,居然这也能撑过来。
秦岷被秋白鹭上下打量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自己想要坐起来,却手臂一软,又跌倒在床上。
秋白鹭皱眉,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秦岷躲了躲,却没能躲开,红晕从耳朵根散到眼尾,挣扎道:“秋娘子,男女授受不亲——”
秋白鹭冷笑一声。
脚步声停在门边,盛绰君领着侍女进来,恰好听见了秦岷这一句话,她呆了呆,惊得差点绊了一跤:“皇……姐夫,你怎么在这?你找到他了?”
秋白鹭按住秦岷的额头,吸气:“果然是又发烧了。”
秦岷听了门前另一道女声,推想那大概是秋白鹭的姐妹或是朋友,可她称自己为姐夫,这岂不是说……?
看来他失去的那一段记忆并不少,甚至完全忘记自己在江湖上居然有私定终身的妻子,也怪不得昨日安庆园相见鹭娘那么生气:她甘冒大险潜入燕都来救情郎,情郎却一转眼就把自己忘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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