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就到了午时,下面的人来回禀宴席已经摆好了,李昭也就招呼着众人移步。午宴摆在雨湘榭,南北相连设有两处,左右有回廊相接,亦是跨水接峰,两处连有石桥可供走动。船榭四面窗尽开,水边设席障,摆上屏风,后放两张竹案,一个上面设着杯箸酒具,一个上面设着茶筅茶具各色盏碟。两边具留八个侍女,一边扇风炉煮茶,一边扇风炉温酒。男女隔岸相对而坐。
众人落座,李昭居于首开口道:“今日上巳,众人同乐,故不拘礼节。上游设羽觞,任其止于何处,则何人饮之,再邀人行酒令,酒令不拘文武,输者饮之。今日百无禁忌,咱们男女同席,望众人尽兴。”
话毕奏清乐,管弦丝竹声起,后随羽觞入水,鼓声随之响。咚咚数十声,鼓停杯止,停于一公子面前,其取之一饮而尽,邀其好友行投壶,赢之。后轮几番,众人情绪高涨,恰此时杯止于李时悦面前,众人望之看其邀何人行令,谁知李时悦望向对面,饮酒邀对岸魏尧朗声道:“之前在马场看魏公子尤擅骑射,不知于箭术一道上可擅长否?欲邀公子一试高下,魏公子可应?”
这一番话李时悦说的自然,落在众人耳中却是惊雷,只见原本热闹的席上安静了片刻,众人将目光尽数投向魏尧,看他如何应对。
也不知魏尧是如何想的,只见其低头思索后,起身从案上端起酒杯,遥遥朝李时悦举杯,而后爽快抬头将酒一饮而尽后,笑道:“早就听闻华安公主的射箭是由云老将军教授,今日能与公主一较高下是臣的荣幸,岂有不应之理。”
旁边的李明悯应和道:“好!魏公子果然爽快,敢与长姐一较高下!要知道长姐的箭术可是父皇都盛赞的,论其准头可是孤都不如的。”李明悯看向李时悦,戏谑道,“长姐这话可是将魏兄架到火上烤,早知道魏兄可是我今日请来的客,我自然要向着他,这比试可不是一杯酒可以打发了的啊!”
李时悦笑道:“前儿新得了一块上好墨玉,瞧着与魏公子相配,便以此为注。”
李明悯拍手叫好道:“甚好。不若孤再添个彩头,就嵌云石紫檀木笔屏一座,魏兄看着可好?”
“那臣更要全力以赴了!”
李时悦起身示意道:“那魏公子请。”
这一番话可是让众人有得热闹看,跟着移步到空地处,十步外摆着两个靶子,魏尧示意李时悦先,李时悦伸手接过弓箭开口道:“三箭定胜负,那我便先来了!”拉弓成满月,瞄准靶心,‘唰’地一声,箭直直朝靶而去,李时悦并未停留,反手取箭瞄准又是一发,三发连射,皆中靶心,是一点余地都没给魏尧留。
场下众人叫好,即便魏尧三箭都中,也只是个平手而已,可若偏一箭,便算输,想来压力该是大的很。
李时悦放下弓后朝魏尧拱手,道:“魏公子,到你了。”
陆峤与魏尧交好,见此安慰道:“只是一场比试,不用太过紧张!”
魏尧上场拿起弓,在手中拎了拎,直接取三支箭一起,拉弓瞄准不带一丝犹豫地射出,三箭齐齐射中靶心,而后场下传来叫好声。
李昭本是在一旁看戏,见魏尧如此还是不免惊讶,朝李时悦道:“阿姐这次可是略输一筹啊!”而后看向魏尧,“魏公子一箭三发可谓是是惊艳绝伦!”
魏尧抱拳道:“华安公主三发皆中,臣便想着搏上一搏,方才有此举动,今次只是臣运气好罢了!”
李明悯走到魏尧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以前竟不知魏兄有此之才,看来之前在马场上是魏兄让着孤了,下次,孤定要再与你一战,届时也要像现下一般尽全力啊!”
“太子谬赞了,臣不敢不尽力。”
原本众人还怕李时悦会恼怒,不敢太过叫好,可见太子都这般,上前围着魏尧恭贺到,
李时悦走到魏尧面前道:“魏公子赢得漂亮!”
李昭见也闹够了,站出来道:“真是酣畅淋漓的一场比试,看来还是得有些彩头才好,既然如此,之后比试赢者皆有彩头,诸位可要尽力啊!”
果然接下来几场众人为了出彩是各显神通,书画诗棋,茶道,插花调香,俱是冲着一展所长以图在太子公主面前留个好印象的,酒过三巡众人的胆子便也大了起来。
杯停在刘衿面前时她说道:“早就听闻永宁公主善书画,今日观此山清水秀,臣女想和公主比试丹青。”话出口席上静默一瞬然后三两个聚在一起开始窃窃私语。
自席开到此李昭也只是在李明悯的劝酒下饮过两杯,要不就是被云恰撺掇着同云恂比试诗文,如今刘衿竟直直邀李昭比试丹青,真是好大的胆量。
李昭抬头望向刘衿,今日李昭未曾如何关注于她,不曾想她还有这样的胆量,生出几分好奇,问道:“哦?可有范围?”
刘衿答道:“无甚要求,眼前所见所闻皆可入画!”
刘衿这话说的不可谓是不张狂,李时悦轻笑出声,道:“无甚要求?岂不是没有评判可究?”说着扫了席上众人一圈,“今日席上善丹青者不在少,不若有意比试者皆以今日景象作画,其余众人评判,也是乐趣。”
此话一说刘衿是进退两难,刘衿也是常听众人拿自己画作与永宁公主相比,心中一时气愤,这才脱口而出那些话。她自小学画,自认自己画作在京中闺秀间也算是前茅,自信道:“华安公主考虑的甚是周全,是臣女未曾想到,如此便按公主所言行事。”
李时悦补充道:“好,那便以一炷香为准,想作画者皆可前往前方凉亭作画,画作不留名姓,到时评判也算公允。”
话毕,众人蠢蠢欲动,李时悦开口道:“现下也都不必拘着,来人,摆戏台,其余诸位可听戏或四处赏景。咱们且等着他们的画。”
于是众人下座,各处散落。有三五好友聚在一起拼酒,也有几人离席去往前方花园里赏花作诗的。
云恰随李昭入了凉亭,见其当真净手准备作画,道:“我还想着你不会同刘衿一般计较,现下是要比试一番?”
“她既点名,我总得做做样子应付一下,你又不作画,随我过来做甚?”
云恰跟在李昭身边叽叽喳喳道:“这不是想着跟来看看你有无被刘衿气着,你说这到底是她真想同你比试?还是她故意挑事啊?”
“那她这手段也太稚嫩了吧!叫你都能看出来!”
“表姐这话是在损我呢,我可听的出来啊!”
李昭一面摆弄笔墨,一面与云恰贫嘴,“那看来你还是比我想的聪明些的呀!”
李昭凝神思索,而后沾满墨汁挥毫泼墨,一气呵成,远处山林便显现在纸上,抬笔在空处添上一只大雁,看过后觉得还算满意便停笔。
云恰见此更是惊叹:“也不知刘衿哪里来的胆量敢与你一较高低。”
“刘衿的画功在长安也是出了名的,你也别小瞧了她。”见画已干透,便对旁边的内侍说道,“拿出去吧。”
李昭见时辰还早也就没回席上,与云恰寻了一处僻静回廊处,坐在廊旁静看水中鱼儿嬉戏,两人闲话直到一炷香的时辰将到,方才携手回去。
柳怀远见李昭二人是从回廊绕回来的,不由抬了抬嘴角。到如今他才看清,今天这一场宴怕就是为了华安公主设下的,邀京都众人一起来看一场早已编好的戏。
此时刘衿早已回到席上,同身边的人谈笑风生。李时悦见李昭回来,摆手低语道:“看吧,我就说这场宴饮不会太平。现下还不是把你卷进来了。”
“阿姐实在是小看我了,这点小打小闹算不得的,充其量就是猫伸爪子同我玩闹罢了,我还不至于放在心上。”
时辰到,内侍鱼贯而入每人捧着画稿自众人面前而过,站定令让众人投选。柳怀远看着一众颜色艳丽的花鸟鱼虫中,独一份的泼墨山水格外突显,想到不愧是永宁公主,自有一份傲气,当朝甚喜工笔,也只有堂堂公主能如此任性。
果不其然,李昭的画得了第一,刘衿则是排在第四。排名一出刘衿更是脸色铁青,掩都掩不住。
李昭开口说道:“本就是主人,下场作画也是图一乐,这彩头可不能省了去,要我说我的话太过随意,后面三位的画作可谓是在分毫之间,都该赏才是!”
一场宴席闹到申时才算结束,除却宴席上的赏赐,另各府各赐西府海棠两盆,顾渚紫笋一罐。
待到别苑人净,李昭便先回南院换洗,等再次出现时依旧是轻便衣衫。
李明悯见李昭卸下钗环,道:“真是难为阿姐今日顶着这一身装扮陪着我们闹腾半日。”
“你晓得你闹腾便好,本以为很快便了,谁知闹到了现下!”李昭左右环顾未见李时悦,“阿姐呢?”
“去更衣了,想来还得一会儿。”
“那便在此等会儿吧。”
两人坐在亭中,旁边望月正在烹泉水煮茶,算是今日难得的清净。过了一刻李昭方才想起问道:“云恰随她两位哥哥回去了?”
想起刚刚的情形李明悯就觉有趣,笑道:“可不,还是云恪亲自来抓人的。”
“哦?云恪来了竟都不和我打声招呼!”
“刚刚你和长姐都去更衣了,云恪等了会儿见还未出现便走了,反正都在京中,何时都能见嘛!”
“我才去了多久?想来是他没有诚心,下次我定要去外祖母面前告上云恪一状。”
李明悯摆明想凑热闹,“哦!你何时去?到时我同你一起。”
“过上几日等京都太平些吧,今日回去怕是京中要热闹一阵了。”
李时悦出来时更是都卸了妆容,见李昭二人直直望向自己,笑着说:“怎么我去梳洗的功夫,你们二人就不认得我了?”
李明悯上前打趣道:“岂会!不过是好奇阿姐今日怎地就选中了魏尧?”
李时悦嘲笑他道:“你这脑子想不明白也是正常。”
李明悯自讨没趣,倒也不再追问了。
归宫后李时悦便和李昭二人分开,随苏公公一同去了清心殿,之后所聊之事旁人无从知晓,只知再过两日李洲便宣魏尧入宫面圣,出宫时赏赐颇多。
不久便从宫中传出皇上有意赐婚华安公主同魏尧,只等华安公主生辰过后便下旨。
李昭知道时正坐在小桌旁拿着剪刀修整花瓶中的花叶,听到寻月如此说开口道:“怕是阿姐令人传出的,和安宫可有动静?”
“没什么动静传来,只是昨日陛下去了趟肃贵妃那里,稍坐片刻就出来了。”
“那便跑不了了,想来父亲是打定主意下旨赐婚了,如今刘氏代掌内务,总要通晓到的。”李昭放下剪刀,左右端详了会儿,满意道,“今日我插的花倒是应景,石榴花配上牡丹,真就是为阿姐准备的,让人给未央宫送去吧。”
“是。”
李昭对于此事始终未发一言,自宴席后便深居简出,除却偶尔去御花园走动,剩下的时间大都在料理院中花草,甚至让人在东窗下移栽了一棵垂丝海棠,春意渐浓,长乐宫中如今也是花团锦簇,院前置着两口大缸,里面几只蝶尾鱼正游得欢快。
李明悯到的时候李昭正在院子里靠在竹椅上吃茶看书,还是李昭身旁的望月先瞧见了李明悯,站起来刚要行礼就被李明悯抬手示意安静,而后轻手轻脚的移到李昭身后,弯腰看向李昭手中的书,突然道:“还以为阿姐是在看话本子才如此入迷,怎地是在看《孙子》。”
“常看常新,用于消遣而已。”李昭合书放于案几,问道,“你今日竟得空来我这里,实属罕见。”
“这不现下事了结,想着阿姐宫里的茶点,便来蹭口茶喝。谁知一进院中,便见阿姐如此惬意,属实让人艳羡。”
“蹭茶好说!”李昭对着望月说道,“望月再去搬一椅子,将屋内的点心再捡几样端过来。”然后看着李明悯说道,“我亲自予你煮茶,可有诚意?”
“自是喜不自胜,有劳阿姐了。”看着李昭动作,李明悯说道,“阿姐今日看着倒是十分开心!”
“无事一身轻,我有何好不开心的?”
李明悯茶过三杯才开口:“今日父皇与我说,让我与魏尧一起同礼部商议五月宫宴一事。”
“哦?藩王入京自该设宫宴,不过此事以礼部为重,又有旧例可循,你们二人也算落个清闲差事。”
“谁说不是,这摆明是为着长姐的事铺垫,我原想着父亲会在此事上会多多考量,现下看来已是有了决断。但依我看魏尧于京都名门之中不显,也不知长姐为何就选中了他。”
“我就说你今日怎么就来了我这里,原是想让我为你解惑,你怎地不亲自去问阿姐?”
“我才不去自找羞辱,长姐定又会说我蠢如鹿豕。”
李昭失笑道:“那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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