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廿九日。

晚间时分，卫明展又冲到晋王府。

晋王李澈这回倒是清醒着。

他说：“呦，卫大人最近来得挺勤快。”

卫明展这才看见他，作揖：“见过王爷。”

李澈问：“又来找李霁？”

卫明展点头：“发现了新线索。找郡主探讨探讨。”

李澈说道：“卫大人真是鞠躬尽瘁。前两天见到你哥哥，他说你许久没回家了。”

卫明展的哥哥和李澈比较熟悉。淮京贵胄，总是有所交集。但卫明展是乡下来寻亲的私生子，不被这里所容纳，他自己也无法适应其中。

卫明展直接道：“我不姓程。程府不是我的家。”

李澈挑眉：“你确实不像程家人。”

李澈又笑：“我也不像李家人。看来你我之间，有点共通之处。”

李霁这时到了。她听到这两句话，心里觉得李澈又犯病了。什么共通之处？卫明展靠自己的努力官至大理寺正，李澈至今可还是靠家里的荫蔽享乐。

李澈因为姓李，出生在皇家，才有今天的荣华，却还说这种矫情的酸话。要是被旁人听见，不知道又要拿去做什么文章。

她说：“哥哥，我看你脸色不好，先回去休息吧。我和卫大人在这里谈事。”

李澈瘪嘴，知道她在赶他走：“好......当然好。”

看着李澈走远，卫明展才说：“郡主，你和你哥哥，不太像啊。我是说性格方面。”

李霁微笑：“你找我什么事？”

卫明展进入正题：“是关于蛇螂之事。我之前在想，蛇螂害死了贺钰，也疑似害死了符飏。那会不会，也有其他人被蛇螂所害？毕竟林家姐妹手里或许不只一只蛇螂。”

“所以我让人查了一遍近两年死因和贺钰相近的案子。”

“结果你猜怎么着？有三起案子，受害人都死于颅骨断裂，并且非常可疑。吏部侍郎上官游在家中突发恶疾，撞柱而亡。英国公世子楚之逸外出打猎，一去不回，之后被发现死于郊外，被认为是遭遇了匪徒，头部被殴打至身亡。前台院侍御史黄曜，因与江堤案有牵连，被捕入狱，在狱中时，撞墙自杀，死法与贺钰一模一样。”

李霁听完，很快道出其中的联系：“上官游弹劾过五皇子涉嫌买卖官职；楚之逸支持三皇子；江堤案牵扯甚广，包括五皇子和符飏，黄曜只是被推出来的替罪羊，他死了才好结案。这些人一死，获益的，都是五皇子一派。”

卫明展：“对啊。林家姐妹手里的蛇螂，极有可能是被符飏用以对付这些人。我已经让人去这几位官员府中，同家属协商开棺验尸。验完之后，我们便能拿到更多证据。”

他又说：“唉，要是能知道橙黄橘绿这两姐妹现在是死是活便更好了。会不会她们现在就活着藏在淮京的哪个角落里？”

李霁思考一番，最后决定和卫明展分享林家姐妹的下落。他并非贪生怕死、依附权贵之人，也多次提及要惩治背后作恶之人，她不担心他会对林家姐妹不利。

她说：“卫大人，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

见完林家姐妹后，卫明展心里的一部分疑惑消失，又有另一部分生长。

他等不及回到大理寺，就近借了李霁的书房和笔墨，将这些线索边写下来，边同李霁分解辨析。

他先标出重要时点：“顺宏廿三年四月，林家姐妹被符飏拐骗至淮京。”

“廿五年五月，她们在金秀阁遇见江照月，三人起了冲突。同年八月中秋节，林家姐妹逃离淮京。九月，九溪起火，林氏全族遇难，这段时间龚午外出前往南方。十月，林家姐妹才赶回到九溪，发现家人罹难。”

“顺宏廿六年，就是今年，五月，林家姐妹不愿再逃亡，回到淮京，意欲复仇。”

李霁接过话头：“林橙黄和林橘绿从家里带出了一些蛊虫，其中就包括蛇螂。你又查到，疑似死于蛇螂的官员有三位，并且都是符飏的政敌。”

“是，这又带出其他的案子。这些等到开棺验尸，才能有定论。”

卫明展又说：“林家姐妹坚称她们手里已经没有蛇螂，她们也没有找到时机对符飏动手。你怎么想？”

李霁说：“银鹤去搜过她们的住处，没找到任何和蛇螂有关的痕迹。不过她们手里到底有没有蛇螂，这还难说。”

卫明展说：“她们靠着易容术躲过符飏的追捕。说不定还是也是靠着这个，伺机接近了符飏。”

李霁却摇头：“她们姐妹俩的易容术其实十分蹩脚。或者说她们根本不得其法。”

她解释道：“所谓易容术，便是能够制作不同的人皮面具，再覆盖至脸上。”

“林家姐妹各自只有一张人皮。我仔细瞧过，这两张人皮面具都已经变旧，有些变形，想来是用了很久。如果能学会制作一张人皮，没道理不会制作另一张人皮。可她们还在使用这张本应被丢弃的旧人皮。我推测她们并不会制作面具，会的只是将人皮贴到脸上。”

“恐怕也正是由于她们各自只有一张人皮，不能经常换身份，所以当初逃亡得很辛苦，每日小心翼翼，还绕路前行，脚程也比同时正赶去九溪的龚午慢许多，没能及时回到家乡报信。”

“之后回到淮京，她们顶着这一张相同的人皮出行，也容易被察觉不对，所以也不敢贸然接近平康侯府。据她们述说，是等符飏死讯传出，她们意欲去确认真假，也想趁乱前去取回蛊虫，才扮作商贩出现在附近。”

李霁接着说银鹤是如何发现她们：“我一直让人在侯府外守着，留意情况。银鹤精通易容术，很快就察觉到这两个脸生的商贩不对劲，暗中跟踪，发现了她们的真实身份。”

刚刚急着见林家姐妹，卫明展还没来得及问她们怎么到了晋王府。这下他明白了。

“原来如此”，他又说：“所以她们其实没能接近过符飏。”

“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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