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溪垚像是一颗水滴沉入深海，感知不到身体，唯有一缕意识飘荡于无边空间中。

这里没有颜色，不是白也不是黑，就像用手遮住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正常睁开，被遮住那只眼睛所看到的一样，空洞虚无。

【我是夏溪垚，然后呢？】

【这是哪里？】

【我为什么在这？】

【我要去哪？】

她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做，但她什么都记不起来。

就这么飘荡了不知多久，一股力量忽然把她吸进去。这里很奇怪，她好像进了盘丝洞，不过此洞望不到墙壁，漫天蛛丝上吊挂着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圆球，微弱的红光自圆球内部透出来，有些只是闪了一下，有些持续亮了好一会儿直到圆球枯萎粉化。

粉化的粒子呈黑色，想不出原因，但夏溪垚确信那东西叫“暗物质”，一个依附情绪繁衍的粒子，少了会导致情绪麻木，多了又会情绪失控，总之是个麻烦的东西。

圆球一边生长一边枯萎，却总大不过拳头。夏溪垚穿过蛛网，漫无目的地游荡，一股熟悉的感觉吸引她调转方向，潜入更深层的地方。

一团没有形状的雾气悬在个圆球旁边，里面有个丁点大的团子，是刚生出来的圆球。旁边的圆球形状变化，慢慢趋于蘑菇样子。

好熟悉……

触碰蘑菇球，陌生又熟悉的画面在她眼里呈现，额、如果她现在有眼睛的话。总之夏溪垚看到有人定时给“自己”注射灰黑色的药剂，之后不仅“自己”再没吃饱过，还越来越饿，甚至总在没有食物商店的野外闻到各种难以抗拒的味道。她听到别人叫“自己”钟然，这个名字让她心里很难受。

夏溪垚抚摸雾气，后者以极快的速度回归到她的意识里，钟然死了，被暗物质波及变成了怪物。就在这时，团子内部透出一点红光，好像有什么声音在说“净化目标”，此刻应该死去的钟然正站在旁边。

不对，要先救钟然！

红光闪了闪，声音忽然改变——【带钟离撤离！】

夏溪垚还在诧异，团子内部突然爆出一团能量，蛛网掀起大浪，待眩晕过后，刚才那枚团子已从眼前消失，周围再一次变得干净却也不如之前空旷。

远处有什么在蠕动，凑近了看，是熟悉的雾气，雾气之中隐约有红光闪动。她收回距离最近的那团雾气，红光闪动间隙，她看到何屿异变的身体缠住自己的身体，木双儿僵在旁边，很快木双儿倒在地上，而她和何屿沉入地下。红光越闪越快，亮度越来越高，极力抗拒夏溪垚的驱赶。

意识犹如分散的拼图，每收回一团雾气，拼图便完整一部分。雾气下的记忆零散无序，在这片没有时间概念的空间里随意飘荡。

她看到自己跪在疗养院，漫天暗物质朝她疯狂涌来，四周微微泛起红，夏溪垚猛地冲过去，红光消失，破碎的意识海也终于拼凑完整。

空间站里外大门被外来力量死死压制，黑洞无尽旋转，竟不再呈最开始的螺旋轨迹。黑色被搅乱，虚无混进里面，只能看到黑洞边缘被拉扯变形，像极了地下实验室里的那道空间裂缝。

【溪垚——】

【溪垚——】

【夏溪垚——】

是艾春暖和赵铂，另外一个她在顾逸的记忆里听到过，她们的声音竟来自裂缝深处！

夏溪垚顿了顿，踏进内门之中。

·

总局局长办公室。

苏梦潇瞪着劳白薇，满脸不服气，“凭什么不让我去！”

劳白薇不看她，语气平淡，“没那么多为什么，你老实在这里呆着，别给我惹事。”说完径直离开办公室。

门关上以后束缚苏梦潇的力量才散开，她握住门把手使劲拽，不出所料，这里被劳白薇封锁了。

苏梦潇手指一挥，空气中立刻被划出一道缝隙，和地下实验室的空间裂缝很像，但没有暗物质流出。

手指用力，缝隙变大，直至足够她能通过的大小才停止，苏梦潇立刻跨步进去却被无形的隔膜阻挡。

她气得跺脚，窗外空气里弥漫黑沉的暗物质，可惜窗户打不开，即使砸碎玻璃也无法让暗物质流进来。

这是劳白薇的能力，和领域状态相似却完全不同的封锁能力。

苏梦溪眼睛一转，她的包里还有上一次出完任务没上交的药剂，急忙跑去翻找还真找到了！

她毫不犹豫注射进皮下，难以言喻的痛冲击大脑，片刻后完全适应，跟着她的皮肤出现数条流淌着的黑色纹路。几秒后，藏在鞋子里的脚趾失去知觉、粉化消失，变异的外观重新恢复正常。

她朝空气中又划了一次，裂痕显现，这一次暗物质滚滚流出，但不似窗外那些会自主吞噬。

苏梦溪擦了擦额角的汗，甜美的脸上勾起浅笑，跨步，身影消失在裂缝之中。

·

意识在黑洞里越飘越深，这里是个不可名状的地方，隐隐约约听得到丝丝呓语，如果身体还存在，夏溪垚一定能听到自己响如鼓点的心跳。

人做得太久，就算现在没了身体也能感知到背脊发凉。

人对未知有着天生的恐惧，在无法掌控的地方总会下意识脑补遭各种可怕的东西攻击。

好想搓搓手拍拍背，奈何此刻的她没有手也没有背，咬牙坚持还没有牙……

都不是人了还怕什么！

就一缕意识，大不了互吞，又没有痛觉怕个卵！

【咳、春暖？】

【不要怕，如果感觉有东西在挤压你的意识，接纳它，不要反抗。】

楚欣温温柔柔的声音传过来，顿时让夏溪垚安心多了。她照做，把那些呓语当做日常白噪音，不过分注意那些语言的内容，也不排斥它们狂刷存在感，没多久它们像是融进这无可名状的空间，再没有头脑发胀的感觉。

【这是哪？你们在哪？】

说不清这个地方有什么，直观下空洞无比，却又总觉得挤满了东西，唯一能确定的是这没有实质上的遮挡物，如果楚欣她们存在，夏溪垚一定能发现她们。

楚欣：【我和你的朋友在纽带，你在纽带外，也就是所谓的深渊。】

不用面对面，社交障碍几乎没有，赵铂声音和语速比以前清晰多了：【分隔表里空间的是纽带，也就是何屿处心积虑想要打破的东西。分离表里空间只是它的作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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