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美舒活了两辈子,第一次看到随身携带结婚证的,她只见到过随身携带身份证的。
不过,梁秋润这结婚证拿出来,那个检票员看了以后,当即就和他道歉起来,“同志,实在是麻烦您了。
梁秋润不置可否,“下次。
“没有下次。
检票员立马保证,“您放心绝对不会有下次。
在检票员以为这件事已经结束的时候,梁秋润却突然道,“我需要知道举报我们的是谁,并且需要对方和我们道歉。
这话一落,空气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检票员有些为难,“同志,举报人的身份一直都是保密的。
梁秋润,“所以,我们**人就可以随意被人举报?
拿她的矛攻她的盾。
检票员瞬间没话说了。
“既然你解决不了,喊你们列车长过来吧。
这话一落,检票员瞬间安静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同志,这件事是我办的不妥当。
“嗯,所以我要你交出举报人。
检票员有些为难,这个确实是交不了。到最后她实在是没了法子,只能叫了列车长过来。
只是,等列车长过来后,一看到是梁秋润,他顿时有些意外,“秋润?
没想到列车长竟然认识梁秋润。
梁秋润,“肖则成。
从双方的称呼能看出来,不是特别亲近。
列车长听到他的称呼,他叹口气,“小陈,给这位梁厂长道个歉吧。
检票员也一惊,“列车长。
列车长扫了她一眼,朝着梁秋润说道,“秋润,这件事确实是我们检票员做的不对。
“至于举报人。他看了一眼检票员。
“说吧,是谁。
“任何举报都是需要有证据的,而你没拿出证据,就来找当事人麻烦,若是对方没带结婚证过来,这岂不是成了一桩冤枉?
这下列车员没法子,她揪不出来人啊。
只能小声道,“列车长,没有举报人。
“是我们这些列车员在打赌,说这位男同志对女同志这般体贴,而且瞧着女方年纪还小,所以我们就认为可能,男同志已婚,带着傍尖出来玩的。
不然,真正结婚的两口子,男人怎么会这般体贴的?
这种方法,她们以前也试过,几乎是百试百灵的。每次都能抓到渣男出来,没想到这次踢到铁板了。
这二人竟然真是夫妻两口子啊,女方也不是傍尖。
这话一落,列车长的脸色都青了下,“陈梅香,你们就是因为私底下随意打赌,就这样找到旅客来做检查的?
陈梅香脸色有些害怕,“我们以前用这个方法
,抓住过渣男和傍尖。”
而且因此还获得过奖励。
被评选为先进列车员。
列车长大发雷霆,“胡闹,你们真是太胡闹了。”
“因为这种子虚乌有的猜测,就来朝着旅客要检查,你们以为你们是谁?**局的办事员吗?”
陈梅香被骂的抬不起头,眼泪打转,“列车长,我知道错了,我这就给他们道歉,可以吗?”
列车长,“甭管可以不可以,你先道歉,在说之后的事情。”
显然是闹心的很。
陈梅香没法子,只能朝着梁秋润和江美舒道歉,“同志,真是对不住了。”
“因为我们个人的问题,导致给您添了麻烦。”
梁秋润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下不为例。”
这让陈梅香骤然松口气,“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倒是江美舒有些八卦,“同志,我能问个问题吗?”
“您问。”陈梅香很是谨慎。
“你们之前按照这种法子,抓到过渣男吗?”
她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一问这个,陈梅香就来了精神,“抓到过,还抓到过三对。”
“还有一个是首都肉联厂原来的厂长。”
“当时他还带着秘书出来呢,秘书漂亮的跟一个嫩葱一样。”
这话一落,车厢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陈梅香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怎么了?你们不爱听首都肉联厂原厂长的桃色八卦吗?”
旁边
的何同志轻咳一声,“你面前这个,就是肉联厂的现厂长,梁秋润。”
最怕空气中突然安静。
“抱歉抱歉。”
陈梅香打嘴,“我真是没有内涵您的意思,我就是说实话。”
老天爷。
她得多倒霉啊,说上**联厂八卦,结果抓到这任肉联厂厂长了。
这就尴尬了。
她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列车长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朝着她摆手,“你还是下去吧。”
别说话了,在说话下去,他都要怀疑这个车子上的人,都要被她给得罪完了。
等陈梅香离开后,列车长肖则成朝着梁秋润道歉,“秋润,实在是不好意思。”
梁秋润摆摆手,“你还是要管着点,这今儿的遇到的是我,则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今儿的来的是一个大领导呢?”
这话一说,肖则成顿时一身冷汗,“我晓得了,以后会注意这些的。”
梁秋润嗯了一声。
目送着肖则成离开后,何同志打趣他,“真是没想到啊,以前你是不结婚,如今是结婚了还被人查证。”
梁秋润不想说话。
从首都到沪市一共是六个小时的车程,下车的时候
推迟了十分钟,出了沪市火车站刚好六点半。
如果说首都火车站是气派的话,沪市火车站这边则是时髦。
包括来来往往的行人,也是时髦的。
女同志们烫着卷发,穿着呢子大衣,里面配一件高领白色毛衣,别提多洋气了。
梁秋润只看了一眼,他便朝着江美舒说道,“晚点我们也去买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
江美舒有些犹豫,“不知道这边的衣服布票是怎么算的。
钱她倒是有,但是布票她是真没有。
实在是布票的供应太过紧俏了一些,江美舒甚至觉得这布票比钱还难挣。
“布票我带的有。
梁秋润说,“这个你不用担心。
江美舒还想说些什么,梁秋润冲着旁边的一个三轮车,招招手,趁着对方过来的时候。
他朝着江美舒很认真地说,“小江,我们既然结婚了,便是夫妻,也是两口子,我赚钱赚票就是给你花的。
“在这方面你不要有负担。
这话落三轮车师傅来了,梁秋润用着一口沪市话,和师傅交流了一番,这才回头朝着江美舒说道,“走吧,我们先去第七招待所。
江美舒嗯了一声,她抬头去看梁秋润,从她这个角度,刚好能够看到梁秋润的后脑勺,颅骨极为优越,寸头短发剪的也清爽,能够看到发际线周围白色的头皮。
连带着脖子也是白色的。
他的肤色像是常年没有见光一样,透着几分玉质的白,越到冬天越显肤色,因为太过白,以至于耳朵被轻轻一冻就特别红,光照透过耳廓,带着几分薄如透明的感觉。
意识到自己在胡思乱想后。
江美舒连忙甩掉乱七八糟的念头,她上车后,梁秋润朝着师傅说了一声,“同志,可以走了,我爱人坐好了。
得了吩咐,三轮车师傅才飞快的蹬了起来。
江美舒看的惊奇,“首都那边很少看到这种三轮车。
更多的是公汽。
梁秋润,“城市文化不一样,这边走在时髦的前端,他们从民国时期黄包车就特别兴盛,到了后面改名为三轮车,其实本质是一样的。
还是沪市这个城市,容纳得下三轮车,也容纳得下三轮车师傅。
但是首都却很少。
认为坐三轮车是小资主义。
以至于首都的三轮车一直没发展起来。
江美舒有些讶然,她眼睛里面冒着星星,“老梁,你知道的真多啊。
感觉这天底下,似乎没有老梁不知道的。
梁秋润摇头,面冠如玉的脸上满是谦逊,“不是我知道的多,而是我来过几次沪市。
前头的师傅却说,“同志,你
爱人说的对,你就是知道的多。”
“我在火车站附近拉了好多年的三轮车,头一个见到能把我们三轮车历史,说的这么透彻的人。”
“您一定是个很博学的人。”
梁秋润,“过奖了。”
声音还是平平,没有任何骄傲。从沪市火车站到第七招待所,对方蹬了四十分钟,梁秋润付了五毛钱车费。
江美舒换算了下价格,“这个比我们坐公汽贵多了。”
公汽票这种短程的,一般一毛钱或者是一毛五就够了,两个人顶破天是三毛钱车费。
但是坐三轮车的车费,几乎贵了一倍。
梁秋润,“各有各的优缺点,我们坐三轮车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等,不用挤,直接送我们过来。”
“从某一方面来说,节省时间就是节省金钱。”
江美舒嗯了一声,抿着唇笑的不好意思,“这不是舍不得嘛。”
像是梁秋润这种,把时间当做比金钱还重要的人,能有这种认知的人一般来说,都是大人物了。
两人到了第七招待所,白底黑字的门牌上写着。
大门口站着一位四处眺望的年轻男同志,见到梁秋润和江美舒过来后,他其实还有几分迟疑,不过到底是上前询问了下,“请问,是首都肉联厂来的梁厂长吗?”
梁秋润颔首,“是我。”
赵成远一听,当即就松口气,上前一步,“梁厂长,总算是等到您过来了。”
“这位是?”
他指的是江美舒。
梁秋润,“我爱人,这次带她过来买点东西。”
“另外,她住招待所的一切开销,由我个人承担,于贵单位无关。”
这话一落,赵成远有几分尴尬的搓手,“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梁厂长。”
梁秋润摆手,“走吧进去。”
简单明了。
赵成远立马在前面带路,“我给您开的房间是二零一,如果您还需要给您爱人在单独开房间的话,可以把她的出行证明给我,我去找招待所前台干事来解决。”
梁秋润嗯了一声,递给他了一张出行证明,赵成远接了过去,立马去一楼办理了。
梁秋润则是带着江美舒,暂时先进了他的那个房间。
这是江美舒来到这里后,第一次住招待所,很是高级的样子,一进来就是刷着绿色油漆的墙面下搁着一张茶几,茶几旁边放着黄色的真皮沙发,上面还罩着一层白色的纱罩,很是时髦。
再往旁边便是一个绿色的铁皮暖水壶,以及一对白色的茶杯。
江美舒到处看了下,“这里环境很好。”
梁秋润点头,“这里只招待全国各地来的干事。”
所以连带着里面的东西,
都是和外面招待所不太一样。
说这话梁秋润把东西放了下来赵成远也开好了房间拿着一个钥匙递过来“梁厂长
梁秋润点头道谢。
赵成远有些犹豫“我们的萧厂长在等您过去开会。”
梁秋润思索了下“这附近有吃的吗?”
赵成远“有。”
“那麻烦你带我爱人去吃个饭我去和萧厂长汇合。”他抬头看向赵成远“能做到吗?”
赵成远点头“没问题。”
“只是我不陪您过去您知道沪市肉联厂在哪里吗?”
梁秋润颔首“我晓得。”
安排好了事情他去看江美舒“一会让赵秘书带你去吃完沪市的小馄饨若是无聊的话就让赵同志陪着你在附近转一转。”
江美舒摇头“老梁我自己去就是了你不用管我。”
“也不用让赵同志留下来。”
梁秋润却不依“你在这边人生地不熟让他留下我放心一些。”
话落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那我现在就走了。”
江美舒追过来“你没吃饭怎么办?”
梁秋润笑了笑“不用担心我我开完会在说。”
目送着梁秋润离开的背影江美舒心说他好忙啊。
赵成远“江同志你不用担心领导们若是开完会都会安排吃饭点的。”
这倒是让江美舒松口气她揉了揉饿扁的肚子“赵同志麻烦你带我去找点吃的。”
她是真饿了中午上车之前吃的饭下午在车上睡觉去了也没怎么吃东西。
赵成远“就在楼下的巷子里面有一家老字号的馄饨。”
江美舒跟着他一块去了楼下这会将将七点钟左右楼下巷子馄饨铺生意还不错。
店铺里面还坐着不少人。
江美舒瞧着那小黑板上的馄饨她想了想“同志我一碗鲜肉馄饨。”
对方看了她一眼“二两的还是三两的?”
江美舒“二两的。”
“**富强粉包的馄饨不要杂粮馄饨吧?”
“对。”
“那就是六毛钱一碗另外还要**票。”
江美舒嗳了一声付钱和票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赵成远“同志你吃了吗?”
赵成远“我吃了您不用管我。”
这下江美舒才只买了自己的一份小馄饨就在旁边等着了。过了一会好了她便过去端清汤混沌上面飘着一层油花还有葱花虾米紫菜下面则是一个个皮包肉多的小馄饨煮熟后小馄饨的皮皱巴在一起。
她先喝了一口虾
皮汤极为鲜美
觉得胃里面都暖和起来了这才又咬了一口馄饨。
富强粉做的薄皮鲜肉小馄饨一口下去皮嫩肉多又鲜香烫的舌尖都跟着卷起来却还是舍不得吐掉。
难怪说沪市小馄饨出名。
这是很好吃啊。
江美舒连汤都喝的干干净净。
瞧着赵成远还在等她她有些不好意思“赵同志你去上班吧我自己回招待所就好了。”
赵成远摇头“江同志我送你上去吧。”
江美舒不太擅长拒绝人便跟着一起上去。等到赵成远离开后她看着招待所外面还有些人挺热闹的。
她有点想去凑热闹。
又想着人生地不熟到底是不太敢索性缩在被子里面一边睡觉一边等梁秋润回来。
梁秋润回来的时候都已经十点半了他路过江美舒的房间时犹豫了下到底是不放心敲了敲门。
江美舒本就睡的浅她猛地惊醒过来跑了过来开门“老梁。”
她刚睡醒脸上被被子捂的粉粉的眼睛也是水水润润头顶还带着呆**竖的直直的。
看起来别说多可爱了。
“在睡觉?”
梁秋润低声问她“也没出去玩吗?”
江美舒点头“你没回来我不太敢。”
“便一边睡觉一边等你。”
梁秋润听到这话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不过更多的却是愧疚。
“让你等久了。”
江美舒摆手“我在床上睡觉呢可暖和了也不算等到时你开会到现在吃饭了吗?”
梁秋润摇头。
“啊?”
“你还没吃饭啊?”
“这都十点半了你怎么还没吃饭啊那不饿**。”他们两人还是上午十一点多吃的。
江美舒“不行你跟我一块现在去弄点吃的。”
拽着梁秋润就要出门。
梁秋润很喜欢被她放在心上的感觉他内心柔软一片“我们去外滩逛一逛?就是不知道这会外滩上还有人没。”
“去看看就知道了。”
江美舒换了衣服就跟着梁秋润出了门子。等到外面发现到处路灯还亮着的时候街道上也有人她便朝着梁秋润说“沪市和首都真不一样。”
若是首都这个点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了。
但是沪市的街道上十点多了还能看到灵星几个人。甚至去外滩的时候还有一个小推车在卖馄饨。
只是是偷偷的那种很是鬼鬼祟祟。
看来私人做生意不管在哪里都是偷偷摸摸的。
江美舒却顾不得这些了朝着梁秋润兴奋道
“走走走我们过去。”
小推车这会也要离开了,不过,瞧着有客人来了,到底是留下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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