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回到永福宫，你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洪承畴。

你想起今日原该是他来给福临授课的日子。

他是汉人降臣，清宁宫里议储大事，根本没资格掺和，但以他的嗅觉，想来也已经知道殿中之事了。

你对他颔首：“彦演，一件事情，我想请你去做。只有你能帮我了。”

他躬身：“但凭吩咐。”

夜里，多尔衮又来了。

永福宫的内寝点了一盏龙涎香，帐幔低垂，烛影摇曳。

他走进永福宫，盔缨未解。

看着这一切，他径直走到你的卧榻之前，准备自行宽衣。

你上前去，伸出手来，竟开始替他解衣带。

他一愣，因为你向来都是坐在榻上，支颐看着他，等着他自己脱完了衣服后，从榻角爬上来。

从来不曾搭过手。

他眼里闪过一丝受宠若惊，旋即问道：“玉儿，你其实是支持我继位的吧？”

“想什么呢？”你抽走了他的腰带。

他一把抓住了你的手，衣襟松垮着，把你往他的怀里拉：“玉儿，豪格如此放肆，真要是他做了皇帝，你姑姑是皇后自然无虞，你怎么办？如果我做了皇帝，我不会负你！对于你来说，还是我继位比较有利的，不是么？”

你看着他：“多尔衮，两黄旗的态度你也看见了，他们是坚定要立皇子的。”

他眉心为皱。

你把他一边往榻上推去，一边缓缓开口：“多尔衮，你觉得，这样争下去，会有结果吗？”

多尔衮仰面倒在了被衿之上，盯着你床架上的雕花沉默了片刻，开口：“不会。”

“那你觉得，该怎么办？”你跨坐了上去，居高临下看着他。

多尔衮看着你，眼神复杂。

“多尔衮，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强行登基，会有什么后果？”

多尔衮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八旗内乱，大清分裂。”你的手指点在了他的心口，冷冷戳着，“你觉得，值得吗？”

他的呼吸有些乱了。

你的手指顺着他的腰腹往下，指尖划过的地方，汗毛一路竖立。

“如果八旗内乱，大清分裂，你就算当了皇帝，又能得到什么？我们还能像现在这样在永福宫里安安静静地在一处么？”

你冰冷的指骨握住了他，他也一把抓住了你的手：“玉儿……你的意思是……”

你缓慢又坚定地将他桎梏于掌心，逼视着他：“让福临登基。你从前就答应过我，要好好待我和福临的，不是么？”

多尔衮的眼中露出克制的痛苦：“福临……他才多大。”

“是啊，他才多大。”你笑起来。

他的眸底忽震了一下。

你附身，唇贴着他的耳侧：“只有福临登基，才能避免八旗内乱。”

“但福临年幼，如何能当此大任？”

“福临年幼，确实需要有人辅政。而如今，最合适的辅政人选，除了你，还能是谁？”

他闻言，一把箍住了你的腰身，翻覆上来。

你看着他，他的眸底映着烛火，神色凌乱，而你的面孔在他的瞳仁之中，是如此冷静沉肃，连领口都不曾散乱。

他气息急促起来：“玉儿，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

你抬手抚上他的额头，笑着看他：“说什么傻话，若是没有你，夜夜宿在我永福宫里的，难道是旁人？”

他又把头埋在了你的颈窝之间，声音发闷：“可是皇位，它明明离我只有咫尺！”

“你看我，我从来没想过要当皇后。”你说，“姑姑贵为皇后，过的什么日子你也瞧见了。还不如我在永福宫里过得快活。可见，大多数时候这种虚名，只会是枷锁。”

他挣扎了一下。

见他仍在犹豫，你推了他一下：“若你非要争这个位置，也无妨。只是科尔沁不一定会帮你。你知道的，八旗内乱的事情，他们从来是不愿意参与的，就算我去提，也会被姑姑压下来。”

良久，他轻声开口。

“玉儿。我明白了，我会让福临成为最强大的皇帝。”

你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面颊：“多尔衮,我一直都是信你的。你难道还不信我么？”

他自然是信的。

白色的革带被你缠绕在了他的手腕之上，另一端束在了床头，他脆弱的一面彻底袒露在永福宫的帷帐之中。

纵横关外的睿亲王对你这样的小游戏乐此不疲，他自然是信你的。

烛火熄了，黑暗里，你听着他破碎的喘息，眼前却浮现出了另一张面孔。

你知道，现在的洪承畴应该是在代善的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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