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束浓烈的红玫瑰在客厅中央绽放,像一个沉默而嚣张的入侵者,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甜腻香气。林醉蜷缩在沙发里,几乎无法呼吸。那条带着银色小锁的项链躺在丝绒盒子里,盖子敞开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刺得他眼睛生疼。
钥匙插入锁孔的轻微声响再次传来。
林醉全身一颤,猛地抬头。顾云深推门而入,带着一身室外的寒凉气息。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茶几的玫瑰和打开的丝绒盒上,随即转向沙发里脸色苍白的林醉,眼神深沉,看不出情绪。
他脱下大衣,随手挂好,仿佛只是结束了一次短暂的外出。他没有问“喜欢吗”,也没有对林醉显而易见的惊惶做出任何评论。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压力。
视线扫过林醉紧紧攥着沙发套、指节泛白的手,顾云深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手怎么了?”他走过去,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伸手捉住了林醉的手腕。
林醉下意识地想挣脱,但那力道箍得很紧。顾云深的手指微凉,触碰却带着一种烙铁般的灼热感。
顾云深翻过他的手掌。掌心靠近虎口的地方,有一道不算深但颇长的划痕,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暗红色血痂,边缘还有些红肿。是昨天傍晚心神不宁地收拾碎玻璃时,不小心划伤的。他当时浑浑噩噩,甚至没仔细处理。
“没什么。”林醉想抽回手,声音干涩。
顾云深却握得更紧,指腹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他手腕内侧敏感的皮肤,带来一阵战栗。他低头仔细看着那道伤口,眼神专注得像在研究某种珍贵的古籍文献。
“感染了。”他得出结论,语气带着一丝不赞同的冷硬,“药箱在哪?”
林醉报出一个位置。顾云深松开他,转身去取药箱。他的动作总是高效而准确,很快便拿着白色的药箱回来,在他身边坐下。
打开药箱,拿出碘伏棉签和药膏。他拧开碘伏瓶盖的气味瞬间冲淡了玫瑰的甜腻,带来一丝消毒水特有的、令人清醒的涩味。
“手。”顾云深命令道,撕开碘伏棉签的包装。
林醉迟疑了一下,还是慢慢伸出了手。
顾云深低下头,一手托住他的手掌,另一只手拿着棉签,极其小心地、一点一点地清理那道伤口周围的细微污垢和血渍。他的动作出乎意料地轻柔,棉签擦过皮肤时带着微凉的刺痛和痒意。
林醉屏住呼吸,看着他低垂的眉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鼻梁挺直,嘴唇抿成一条认真的直线。这一刻的顾云深,收敛了所有外放的侵略性和冷硬,显得异常专注,甚至……温柔。
这种突如其来的、具象化的“照顾”,比那些强势的命令和昂贵的礼物更让林醉无所适从。他的心防在恐惧和这种诡异的温柔夹击下,裂开一道细微的缝隙。
“嘶……”碘伏渗入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林醉忍不住缩了一下。
顾云深立刻停住动作,抬头看他:“很疼?”他的眼神里飞快地掠过一丝类似紧张的情绪,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还好。”林醉偏过头,避开他的视线。
顾云深不再说话,只是接下来的动作更加轻缓,甚至下意识地凑近,对着伤口轻轻吹了吹气。微凉的气流拂过灼痛的皮肤,带来一阵奇异的、难以言喻的慰藉感。
林醉的心脏像是被那口气流吹乱了节奏,狂跳起来。
清理完伤口,顾云深又挤了一点透明的药膏,用指尖蘸了,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伤处。他的指尖微凉,药膏也是凉的,但涂抹的动作却缓慢而持久,仿佛带着某种不愿离开的流连。
空气变得粘稠而安静,只剩下两人交织的、逐渐变得清晰的呼吸声。玫瑰的香气似乎也退远了,只剩下碘伏和药膏的清苦气味,以及顾云深身上那缕挥之不去的雪松冷调。
就在药膏即将涂抹完的瞬间,顾云深的拇指指腹,无意识地、极其轻柔地擦过林醉掌心一道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旧疤。
那是很多年前,在福利院的后院,他被生锈的铁片划伤留下的。很小的一道,连他自己都快忘了。
顾云深的动作猛地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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