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念不小心碰倒一排试管,碎片和试剂流了一地。
左予安默不作声递来新试管,指尖冰凉。
她发现他递试管的姿势很笨拙,像第一次做这种事。
后来才懂,那是他反复练习过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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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楼里弥漫着化学试剂特有的、微苦又洁净的气味。窗外的雨敲打着玻璃,沙沙作响,把初夏午后的闷热隔绝在外。盛念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用胶头滴管往锥形瓶里加最后几滴酚酞溶液。粉红色在澄清的液体里丝丝缕缕地晕开,像一朵花在缓缓绽放。
成了!她心里刚松快一点,手肘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想换个舒服点的姿势记录数据。
“哐当——哗啦!”
一声脆响,紧接着是液体泼溅的刺耳声音。
盛念整个人僵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她眼睁睁看着自己手肘撞倒的那一排玻璃试管,如同多米诺骨牌般接二连三地倒下、碎裂。五颜六色的化学液体——浅蓝的硫酸铜、淡黄的氯化铁、无色的氢氧化钠——混着玻璃碴子,在她面前的实验台上肆意横流,蔓延开一片狼藉的、散发着怪异混合气味的“沼泽”。
空气仿佛被抽干了。几秒钟死寂之后,整个实验室的目光,带着惊愕、探究、还有那么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齐刷刷地钉在了她身上。脸颊瞬间火烧火燎,烫得惊人。
“盛念!”化学老师李老师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怎么回事?小心一点啊!”
“对、对不起,李老师……”盛念的声音细若蚊蚋,窘迫地低下头,手忙脚乱地想去抓抹布,指尖却在微微发抖。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越过她眼前那片狼藉的“战场”。那手指干净修长,指甲修剪得短而整齐,在实验室惨白的灯光下,皮肤透着一种近乎冷玉的质感。
他手里捏着一支崭新的、尚未开封的玻璃试管,塑料包装膜裹着,在灯光下折射出一点微光。试管被轻轻放在她手边实验台唯一一块干净的地方。
盛念的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地顺着那截线条利落的手腕向上看去。
左予安。
他就站在旁边相邻的实验台前,侧对着她。白大褂的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一段清瘦的小臂。他似乎并未看她,目光依旧专注地落在自己面前那套纹丝不乱的仪器上,仿佛刚才递出试管的只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那张脸依旧是惯常的平静无波,下颌线清晰而冷淡,薄唇抿着,看不出丝毫情绪。只有额前几缕碎发被窗外涌入的微风吹得轻轻晃动。
“谢…谢谢。”盛念的声音干涩,几乎听不见。
左予安没有任何回应。他甚至没有点头,也没有侧目看她一眼。好像刚才那个解围的动作从未发生。他拿起自己台上的烧杯,手腕稳定地倾斜,里面的液体匀速、精准地注入锥形瓶,动作流畅得像教科书里的示范。只有那支静静躺在她手边的崭新试管,无声地证明着刚才那几秒钟的真实。
盛念盯着那支试管,又飞快地瞟了一眼左予安流畅操作的手。一个突兀的念头毫无预兆地闯入脑海:他递试管过来的动作,好像有点……笨拙?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僵硬。和他此刻行云流水般的实验操作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那感觉,就像一个习惯了握笔疾书的优等生,突然被要求去穿针引线,指尖透着一股微妙的生疏感。
真奇怪。
她压下心头那点异样,赶紧低头,手忙脚乱地开始清理自己造成的灾难现场。玻璃碴子冰冷锐利,混合的液体气味刺鼻。每一次弯腰、擦拭,都让她感觉那些落在背后的目光像细小的针,扎得她背脊发紧。
“哎,盛念,”好友田薇悄悄凑近,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同情和八卦,“左神居然给你递试管了?太阳打西边出来啦?”田薇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写满了“有情况”三个大字。
盛念的脸更烫了,用沾了脏污的抹布使劲擦着台面,试图掩饰自己的窘迫:“……凑巧吧。他正好有新的。”声音闷闷的。
“凑巧?”田薇撇撇嘴,显然不信,“左予安诶!他那实验台干净得能当镜子照,东西摆放得比图书馆编码还精准,怎么会‘凑巧’多一支试管?而且,你觉不觉得他刚才递过来的时候,那手……啧,有点别扭?”
盛念擦桌子的动作顿了一下。原来不是她的错觉。连田薇都看出来了。那点笨拙的生硬感,确实和他平时那种掌控一切、精准无误的形象格格不入。
“别瞎说,”盛念的声音更低了,几乎含在喉咙里,“赶紧帮我收拾,李老师脸色快赶上锅底了。”
田薇吐了吐舌头,终于不再追问,帮着收拾残局。只是目光总忍不住往旁边那个清冷挺拔的身影上飘。
放学铃响的时候,雨势非但没停,反而更大了些。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溅起一片迷蒙的水汽,空气里满是潮湿泥土和草木的气息。盛念和田薇挤在教学楼出口的雨棚下,望着眼前白茫茫的水帘发愁。
“完了完了,”田薇哀嚎,“这得等到猴年马月去?我妈今天还让我早点回家呢!”
盛念也皱着眉,翻找着书包侧袋,只摸出一把小小的折叠伞,撑开估计只够一个人勉强不被淋得太惨。“我这只有一把小的,要不……”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身边一阵轻微的、带着水汽的凉风打断了。一道颀长的身影无声地走到她们旁边停下,距离不远不近。
左予安。
他撑开了一把纯黑色的长柄伞。伞骨结实,伞面宽大。他没有看她们,目光平静地投向雨幕深处,侧脸线条在灰暗的天光下显得更加清冷分明。校服外套规整地穿在身上,拉链一丝不苟地拉到锁骨下方。
他向前迈了一步,踏入了雨中。雨点立刻砸在宽阔的伞面上,发出噼啪的闷响。
就在盛念以为他会径直离开时,他脚步微顿,似乎极其短暂地侧了下头,目光在她和田薇身上扫过。那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平静得像掠过两件静物。然后,他什么也没说,继续往前走,只是脚步放得很慢,像是在雨中漫步。
田薇猛地用手肘捅了盛念一下,眼睛瞪得溜圆,用气声急促地说:“念!跟上啊!他这……这明显是……那个意思吧?”她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
盛念的心跳漏了一拍,看着那个在滂沱大雨中不疾不徐移动的背影。宽大的黑伞稳稳地撑开一片干燥的空间,他清瘦的肩背挺直,步伐从容,仿佛在无声地宣告:这片空间,可以容纳同行者。
“走!”田薇当机立断,一把拉住还有些发懵的盛念,小跑两步,矮身钻进了那片黑色的“屋檐”下。
瞬间,隔绝了头顶倾泻的冰冷雨水。伞下的空间比想象中更宽敞,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冽气息,像雪后松针的味道。是左予安身上的气味。
三个人沉默地走着。田薇挨着盛念,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眼观鼻鼻观心。盛念则紧紧挨着田薇,身体下意识地绷着,尽量离左边那个散发着冷冽气息的源头远一点。伞外的世界是喧嚣的雨声和潮湿的冷意,伞下却是一片近乎凝滞的安静,只有脚步踩在积水路面上的轻微声响。
盛念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有些急促的心跳。她眼角的余光不受控制地往左边飘。
左予安走得很稳。他握着伞柄的手指骨节清晰,用力得有些泛白。伞面稳稳地笼罩着她们这边,几乎没有一丝雨水飘进来。而他自己的右半边身体,却完全暴露在了肆虐的雨帘之中。
深蓝色的校服外套,从肩头开始,颜色迅速加深,晕染开一片浓重的、湿透了的深蓝。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沿着他清晰的下颌线滑落,滴滴答答,砸在他已然湿透的右肩袖子上,洇开更深的痕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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