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说到这后停了下来，又转身回木箱子那，找起东西来。
趁这时，几人对视一眼，多多少少皱起了眉，乔如意更是直接做了个“好奇怪”的嘴型。
从老人外表上看，她起码已经六十岁往上了，是怎样的“强壮女儿”需要让老人找吃的，自己在一边玩？
若是老来得女，让年幼的女儿在一边玩倒也说得通，可年幼和强壮搭配起来又说不过去。
难道老人的女儿有智力缺陷？乔如意只能得出这个结论来。
老人找了一会儿便回来了，手里拿着个卷起的布图。
她坐回到刚才的位置，将地图展开，比之青蘅队拿到的地图，这张只标记了雪域冰原区的地图内容十分详尽，甚至写清楚了哪些地方会生长哪些灵株。
除此之外，地图上还有很多圆点。
老人指着圆点说：“这些地方我都找过了，没找到我女儿。”
乔如意看着圆点，圆点分布在他们沿路走过来的这一侧，他们需要横穿而过的另一侧，老人还未找过。
乔如意仔仔细细将地图看一遍，问：“雪域这有凶兽、野兽吗？”
他们深入雪域冰原的路上，一头凶兽都没碰见，可选择任务栏里雪域冰原区中没有发布清剿凶兽一类的任务。
老人的脸颊肌肉抽搐一下，舔舔唇问：“若有，你们会怎么做？”
一直作为观察者，安静许久的池锦弦缓缓开口，慢声细语说：“野兽倒还好，生火便能驱逐，但凶兽不同。凶兽尤喜人肉，人肉于凶兽而言最为滋补。若有凶兽在，对您的安全是偌大的威胁。”
老人视线从地图上移开，平平地看向池锦弦。
池锦弦言笑道：“您放心。我等身为修士，保护百姓安危义不容辞，若有凶兽，定会深入其中，将其清剿。”
这是谎话。
他们来秘境是做任务的，老人与其女儿都是幻造出来的，并非活生生的人，雪域冰原没有清剿凶兽的任务，他们不会自讨苦吃，拖慢探索秘境的进度。
但其他几人都没有揭穿池锦弦的晃眼，纷纷眼观鼻，想知道老人会怎么回答。
老人攥紧地图，方才请求大家时柔和下来的语气，又变得硬邦邦。
她说：“什么凶兽，它们和我井水不犯河水，怎么就‘凶’了！杀它们做什么！”
这话就更奇怪了。
井水不犯河水可能只是凶兽不知道这里有人生存，凶兽以人为食，怎么会与人和平共处？
老人既然知道修士是什么，自然也知道凶兽是怎样的存在，为什么站在凶兽的角度上说话？
没等他们接着往下想，老人将地图一把扯回面前，重新卷起塞回木箱里。
她背对着众人，看不清表情，但语气比刚才还要更沉几分，隐约中还透露着几分疲惫。
“行了，不用你们帮我找女儿了，皮草你带走，你们都走吧。”
雪床上，大家沉默一瞬，顺势起身，边往外走边反复思考老人方才说过的这几句话的含义。
乔如意落在队伍之后，慢慢往外走，厚重的皮草压在身上，压得叫她心里也沉沉的。
有了皮草能取暖，横跨雪域冰原的速度便能加快，哪怕没能从老人这得到任何任务相关的事情，也不影响他们队伍的进度。
时至今日，他们队伍还在任务分排行榜第一。
分明知道老人不是真人，可皮草确确实实让她暖和起来，老人提起女儿时，眼中蒙起的那层水雾也不似作假。
乔如意又一次吸吸鼻子。
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就不敢轻易去想穿越后，现代里的自己。
她在现代是什么情况，是成了植物人还是直接脑死亡？爸爸妈妈当时正好在外面出差，等他们回来后，发现自己没了意识该是多么的伤痛欲绝。
想帮帮老人，哪怕是知道老人的存在是假的。
就像系统当年明明可以抛下她，和有更高成功率的人绑定。
老人是假的，可她的担忧是真的。
乔如意的脚步慢了下来，然后停在原地。
她正好站在雪屋弧形的门之间，前方的寒风和背后的温暖将她夹在中间。
她停下来后，关心她的队友也停止往前走，纷纷看向她。
忽然，一个荒谬的想法一闪而过，乔如意瞳孔骤缩。
该不会真跟她想的一样吧？
乔如意转过身，老人仍然背对着大家。不知何时，老人的背微微拱了下来，分明刚才，她还能挺直背板，用这年迈但坚韧的身躯站立在风雪之中。
“奶奶。”她又喊了声。
明明刚才喊“奶奶”还被暴脾气的老人给骂了，转眼就跟忘了疼似的。
老人没有回应，一动不动地站在那。
“奶奶，你的女儿……是凶兽？”
话说出口，乔如意更觉荒唐，说得她耳根都在烧。
凶兽没有理智，还吃人，人怎么可能养凶兽。
老人转过身来，大步流星将乔如意往外推：“去去去！胡说什么呢！赶紧走！”
……
青蘅队一行人走到离雪屋好一段距离时，乔如意仍表现得兴致缺缺，腮帮子也时不时鼓起来，一副郁闷的样子。
迟山丽张开双臂揽住她，说：“怎么转眼轮到你不开心了？”
乔如意叹口气说：“没有不开心，我想帮帮那个老人，可她似乎不愿意把事情全盘托出。”
说完，她看向迟山丽，又说：“我刚刚那个猜测太扯了，对吧？”
池锦弦却淡淡地插了一句：“不。”
众人齐齐看向池锦弦。
作为队伍的智囊、军师，刚才和老人交谈时，话语节奏就是池锦弦带着走的。
大部分时候他都充当着观察者的角色，很少参与大家的聊天嬉闹，除了时不时来几句阴阳，偶尔烦一烦乔如意，大部分时候，他都是被动交谈，可刚刚却主动说了很多话。
这说明他肯定有所发现。
乔如意指着自己，不可思议地说：“真被我蒙中啦？”
池锦弦保留地说：“可能性很大。”
迟山丽皱眉，说：“若真当如此，我们还找吗？”
乔如意愣了愣：“你们原本也打算找吗？在她赶我们出来之后。”
“当然啦！我们在玉符里说了，你刚刚走神没看到是不是？”迟山丽说。
乔如意还真没留意玉符。
她看看楚烁尧，楚烁尧笑着用力点头，看看陆无归，陆无归没有摇头。
而池锦弦则说：“换作剑宗的其他人，都会为老人家排解烦恼。”
迟山丽双手一拍，说：“我们小队脾性就是这么合，大家都愿意帮忙！”
说到这，她语锋一转：“不过，这个前提建立在老人的女儿是人，所以问题来了，若她真的是凶兽，我们还找不找？”
她身旁站着的正好是陆无归，便顺势看向他。
乔如意也看了过去。
陆无归墨眸深深，像藏了个漩涡，随时将人吸入其中，他很快将情绪藏好，视线扫向旁侧，说：“看你们。”
迟山丽问起其他人来，乔如意仍看着陆无归。
他在难过。
乔如意无比明确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为什么难过？
为老人的女儿如果是凶兽，他们就有可能不找对方而难过吗？
陆无归是想到他的白龙血脉了吗？
白龙一族是传说中的祥瑞，千年前最后一头白龙逝世后，白龙一族就此灭绝。虽然白龙不是凶兽，而是有理智能思考甚至能化为妖的灵兽，可对人类而言，同样非我族类。
乔如意想起几天前，迟山丽在小木屋里说的话，再结合现在陆无归的表现，她无比明确地得出一个结论。
——陆无归知道自己身怀白龙血脉的事，并且他的自卑正源于体内的无法隔断的白龙血脉。
她仍看着陆无归，看着看着，陆无归蓦地抬起眼，像听到什么意料之外的答案。
“找啊，既然她认对方是女儿，那就是她女儿啊。把她女儿找回来之后，若她想吃掉老人或者别的，再让老人家决定她的去留就行了吧？”
楚烁尧大大咧咧地说。
从他语气里，能听出他似乎不觉得老人的女儿是凶兽这事奇怪。
乔如意抿唇笑了笑，这个回答，很楚烁尧。
难怪原著里，他和陆无归成了生死之交。
乔如意开口道：“我也想去找。”
她瞳孔中，陆无归那双深渊似的双眸颤了颤，不知何时抿成一条线的嘴巴放松下来。
乔如意又说：“都说凶兽没理智没情感，可对人友善的狗，不也是由会撕咬人的狼演化而来的吗？”
那双颤抖的眸漾起了粼粼的碧波，像阳光下笼上一层薄薄金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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