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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Chapter 15

云竹这几天睡觉一直没睡好,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子里满是那天晚上,谭以南对她说的一字一句。

——“你愿意接受你本身的缺陷,喜欢你自己的人格么?”

当时云竹是怎么回复谭以南的?

她想想。

哦,好像根本没有回复。

只是垂着头,如同丧失了语言能力。

直到王婆婆家,两个人零交流。

而现在,两个人在王婆婆家,依然无言相对。云竹瞟了一眼谭以南,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还是谭以南先打破了这场宁静,“你想说什么?”

云竹沉思片刻:“我想说……好像没什么能说的,你昨晚在楼道里说的话,我觉得很有道理。”

谭以南没吭声,转身端着盛满豆角的不锈钢盆去了厨房。云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抠着裤子的缝合线,脑袋放空。

厨房传来水声,谭以南淘完菜便走出来,云竹这才看到他穿了一件质地很好的浅灰色羊绒衫,衬得面容越发显白,像冬日清晨窗户玻璃上的一层薄雾。他缓步走来,俯视云竹。

云竹以为谭以南有话要讲,便端端正正坐好,抬起眼看他。

从客厅窗外的毛窗户透出光,将谭以南的影子拉长至云竹脚边,视线往上移动,手里拿着一个盒子,两指挑开盒面上的丝带,不急不慢地打开。

云竹听见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随即又重重地砸在胸腔上,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她静静地看着是那只小巧银灰的助听器,躺在谭以南没什么血色的掌心里,金属外壳在窗外昏黄的光线下,折射出一点微弱而熟悉的光泽。

这是……助听器?

云竹听到内心说出这个物件的名字。

这是在送给她吗?

可是……为什么?

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云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清晰的声音,又猛地收回了手,指尖蜷缩起来,不安地抓住衣角。目光在他苍白的脸上和他掌心那微小的希望之间慌乱地游移。

而面前的人唇角很轻地向上牵了一下,笑意淡淡,转瞬即逝。谭以南没说话,右手强势地把助听器外带盒子塞给了云竹手里。

那凉意顺着指尖一路蔓延上来。

云竹立刻攥紧,金属的棱角硌着掌心,带来一种近乎疼痛的真实感,正是此感加大了云竹的勇气,她喊住他的名字:“谭以南。”

谭以南停下,回头。

云竹挤出一点干涩的声音,眼睛紧紧盯着他,“你、你……为什么给我助听器?这个是不是很贵?你不用给我买的,没有必要……”

“云竹。”谭以南缓缓抬眼,对上云竹的视线,轻轻叫了她的名字,他脸上依旧是带着点倦怠的平静,“需要的时候,就不是没有必要了。”

“那你为什么要给我买?”云竹鼓起勇气追问。

“没什么。”他开口,声音清冽,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目光投向楼道尽头那扇蒙着灰垢的、透进最后一点天光的窗户,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我钱多,放着也是放着。真要扯个什么理由搪塞给你,也只能说是行善积德。”

云竹默然片刻。

她想说些什么来表达感谢,但一到关键时刻嗓子发不出声音,倒显得那些官方式的感谢话十分潦草敷衍。嗓子卡住,慢慢憋成眼泪,倒流至心房燃起一片炽火,云竹的内心似乎有什么在燃烧,是感动亦是亏欠,捉摸不透的感情形影迷离,像血管交织缠绕在一起,无法分辨。

云竹只好原地沉默着,沉默着,沉默着。

从两三岁时发高烧没人管,久病成疾,病到无人在意,左耳失聪后也不敢对家人说,妈妈脾气火大,云竹先是纠结地告诉了父亲云义,谁知云义只是嫌弃地看了她一样,并无过多的感情。寒心举动让云竹以为自己不是他的亲女儿。

最终这件事情遮遮掩掩被苏琦发现,先是将她打了一顿,扣扣搜搜从贫瘠的生活费中节省出几千块钱买了一个品质最差的助听器,好歹能用。

这是第一次比她具有血缘关系的家人,还要出手还要大方带着关心感情的人。

云竹也感到自己很傻,傻到不愿意承认的程度。单单几千块钱就被勾走了心思,但无法反驳,她的确需要助听器来维持正常生活需要的一切。太久不戴助听器,产生身体方面其他危害,得不偿失。

“你在哪里买的?”云竹声音艰涩。

“闲逛时随便看到一条街。”谭以南长话短说。

“那我以后再攒一攒吧,再努力攒一攒钱,我就把钱还给你。”云竹暗暗下定决心。

“为什么要还?”谭以南瞥了她一眼。

“……欠人几千块钱,不好,你我非亲非故的,用不着给我买这么贵的东西。十分感谢你,我以后会还的。”

“不用还。云竹,我说了,不用还。”

云竹越说越流利,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从前和人讲话从来都是被动状态,难得这次有主动出击的机会:“可是,谁家的钱都不是家里大风刮来的,这是你父母给你的零花钱买的吗?花了这么多钱,你怎么和你父母……”交代?

谭以南依旧神情淡淡,语气如何云竹暂时没想到如何形容,听他这话,如同只是叙述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事情:“不用交代,他们乐意用钱打发我,我也愿意随便花钱。就算是死了,我也愿意把所有的钱捐给没有黑幕的慈善机构,捐给当地的福利院,那些所谓的势利眼亲戚,我一分也不给。”

“……”

见谭以南如此有自己的一套说辞,云竹也不好站在刀剑枪口上和他争论。于是她换了一个说法。

“那你以后,零花钱都花在你本身上吧,不用给我买,我虽然经济没有你富足,但正常的生活还是能自理的,我能养活我自己。”

“嗯。”

单单一个“嗯”。

云竹也不知道谭以南到底听进去了没有。他说话时,眼底那片沉下去的、让人看不懂的东西,像这筒子楼角落里悄然蔓延的、无声的苔藓。

苔藓再一次淋雨是在第二天。

云竹早早背起书包,出发前特意查看了情书带了没有,好端端夹在文具盒中,古诗词鉴赏版的原版情书,同样夹在文具盒中。不同颜色不同质地的两张纸,一眼便能认出。

刚把书包整理在桌子旁的挂钩上,身边坐的程慕急不可耐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诶诶云竹,你写了没有?”

正处课间,云竹应了声,回答间拿出文具盒,拉开拉链,两张折叠好的情书端端正正放在夹层。

程慕边说边全部拿走情书,“我看看你抄写的啊。”

折的四四方方的情书一下一下被翻开,第一份手帐纸明显是云竹亲笔写的,女孩清秀挺立的字迹宛若游云,让程慕眼前一亮,直接开口说道:“我去!云竹我就说你能出一份字帖吧,说!你是不是报过练字班?”

云竹默默看着程慕两眼发光的模样,双手握着纸张,一副看到惊世骇俗的珍宝一样,她不禁感到好笑,原来青春时期真的有人会因为一封情书而动摇感情。

下一刻,坐在凳子上的云竹算是体验到了什么叫做晴天霹雳,脑门如同被一阵闪电劈开,暴雨从全身流到脚下——没等到程慕反应过来,后桌和海湖打闹互殴的男生见状,一把扯过情书!

云竹眉心一跳,脑子空白,下意识站起身去夺。两人之间呈斜线状,隔着一套课桌椅,无疑是拿不到的。程慕也转身去夺,身体往前倾斜的同时,还隔着一个海湖当挡箭牌。

眼睛男同样也是一副眼睛大放光彩的模样,往后退几步,大喊“我靠啊这么劲爆”,还故意大声用奇怪的声音当着全班的面念出来:“亲爱的谭以南同学,你好——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但是不记得也没关系,希望这封情书你能耐心看完——”

大声念完后还原地蹦哒几下,两指一搓还搓出另一份,活生生像峨眉山的癫猴子,“我靠,是情书啊!还是两份!程慕没想到你居然会是写情书的人,还偏偏装文艺去写情书哈哈哈!你是不是又要搞网络上流行的伤痛文艺女人设?”

云竹一下子瘫坐在凳子上,豆大汗珠从头皮滴落至肩上,低着头,不敢去面对坐在教室里最后面的谭以南。

她想过是用什么方式送出去,是一个课间,是一个偶遇,是放学回家路上的碰巧,是在王婆婆家吃完饭的休息时刻,是写作业时不经意间的开口……

但万万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开场,更重要的是,楚彩写的那一份也被夺走沦为男生们的笑料。

悲剧性质的闹剧继续上演,教室里的听众窃窃私语,前几排的同学忍不住笑,低声捂着嘴巴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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