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淼到黎烬家楼下时，天已经快黑了，阴沉沉灰蒙蒙的，路灯微亮，靴子踩在雪地里咯吱咯吱响个不停，她走得慢，经过草丛时听到了微弱的叫声，像是猫的声音。

她停下脚步，走过去，翻开光秃压满雪的灌木丛一看，白色的雪泥上趴着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猫，手机手电筒的光照了照，那是只黑色的小猫，被冻得直流泪，奄奄一息，很可怜，如果不管在这冰天雪地里一夜很有可能活不下去。

周淼解开围巾，小心翼翼将它包裹起来，抱起了瑟瑟发抖的小猫。它一只呜咽的叫着，声音微弱，只要有一点希望，它就能活下去的。

人也是如此。

黎烬一直在门口等着周淼。

出了电梯，周淼见到黎烬在外面等她时，有片刻的惊讶与迟疑，“外面这么冷，你怎么在这站着。”

“你怀里抱着什么。”黎烬没回答反是盯着她怀里掩着的东西。

周淼掀开一角，是只小猫。“刚刚在花坛里捡的，它太小了，留在外面一直会死，我就抱来了。”顿了顿，周淼讯问：“我可以带进去吗？”

这只小猫挺脏的。这么冷，它又那么小，肯定不能擅自去给它洗澡。黎烬没说什么，揽着周淼进去。

门关上，寂静漆黑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安静，周淼问：“怎么不开灯。”

“等着等着就天黑了，没注意。”黎烬打开灯，他找来一个快递盒，周淼把猫放进去，又喂了它点水，很快它就缓过来了，亲密的舔着周淼的手指。船长一直在旁边看，无聊地摇着大尾巴。

黎烬见状笑了笑：“喜欢？”

周淼道：“挺可爱的，不知道怎么就流浪了。”

黎烬：“那就养它吧。”

周淼顿了顿，“学校不能养。”她也没时间养它。

“放我家就行了。”黎烬淡声道，乌黑的眸盯着周淼，周淼问：“你不是有船长了吗？这样挺麻烦，而且猫和狗会不会打架？”

黎烬：“一只两只都是一样的，而且船长很乖的。”他伸手，摸了摸小猫的脑袋，“给它取个名字吧。”

周淼盯着它黑滚滚的毛，忽然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警长。你觉得怎么样？”

黎烬挑了挑眉：“黑猫警长？”

周淼点头，两人相视一笑。他有些无奈地抱着周淼，将她往怀里带：“女朋友，你真逗。”

“……”

周淼记得，那是一个极为漫长而又寂寥的雪夜，雪足足下了一整夜，她和黎烬相拥而眠，一次次的亲密接触都无法填满内心的寂寞，转瞬即逝的爱意就像枯萎的蝴蝶，外表美丽耀眼，只剩空壳，不纯粹的爱是致命的。

他们纠缠着，欢愉痛苦一并承受难舍难分，他低头吻走她眼角的泪，哑着声问：“怎么了？”

“忽然，很想你。”周淼道。明明就在眼前，明明唾手可得，她紧紧拥住了黎烬温暖的身躯，像是在害怕着什么。

那一夜，情绪的高涨到了极点，几乎是至死方休的欲望，在寂寥的雪夜里熊熊燃烧。

醒来的时候，黎烬已经不在，周淼看了眼手机，已经十点，黎烬有留消息说：【我带警长去宠物医院，晚一点回来了，你没事就在家里休息吧。】

他真打算留下那只猫。

可以后，不会再有她了。

周淼叹了一口气，看着熟悉的房间心情复杂，她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

—

黎烬让医生给警长做了一个全身检查，幸好只是营养不良，没什么大的问题，警长是只公猫，黑色的，洗完澡后和周淼说的一样，挺可爱。

弄完已经十二点了，黎烬买了一堆东西，但是给警长的，背着太空包出门的时候，撞到了一个男生，说是撞不如说他是特意来找黎烬的。

黎烬看他有些眼熟，好一会，才认出他是帖子里和周淼站在一起说话的男生，他微挑眉，没什么表情：“有事？”

顾岁夕已经在外面等很久了，这期间他不是没有过犹豫，到底要不要说这件事，气消了后，他只想赶紧离开A市不再来了。

可这里的地址是周淼发给他的。

周淼给他发了消息：【如果你想结束这一切，就去告诉他真相。】

【因为，我是不会离开黎烬的。】

他知道，周淼这是在借他的手来结束一切，结束这场闹剧。

黎烬跟高中时比变了很多，身上的戾气少了，可他还是那个他，永远的高高在上。

顾岁夕咬了咬牙，硬声道：“我是周淼的朋友，顾岁夕。”

“哦。”黎烬淡淡地应了一声，情绪不高，顾岁夕看着黎烬：“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你还记得郑北清吗？”

“……”

雪已经停了，冬天也会过去。

黎烬回到家时，找遍了所有房间也没看见周淼，她的东西还在，可她在这里没有留下多少东西。这些东西，都是可要可不要的物品，就算遗失了也不会觉得难过，就像他一样。

忽然，门铃响了，他下意识去开门以为是周淼回来了，门外站着的却是周武，这一刻，黎烬才意识到，周淼是有钥匙的。

醒目的玄关处放着一把钥匙。不是他的。

周武见黎烬脸色如此难看，意识到什么，轻声道：“阿烬，周淼她，她和那个人是……”他没再说下去，因为黎烬一点反应都没有。

顿了顿，周武道：“你都知道了。”

黎烬抓起那把钥匙，后知后觉地蹙起眉：“周淼，走了。”

周武还想说什么，黎烬忽然转身一句：“出去。”

“阿烬。”周武从没想过会这样。

黎烬：“出去！”

门被重重关上，砰的一声，周武站在门外脸色凝重。

周淼递交了留学的申请，不出意外很快就会有结果。

这几天难得的平静，黎烬没有过电话，也没有来找过她。他们就像一开始那般，两条不会平行的线，彼此生活在世界两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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