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霁寒冷脸看着这个狗皮膏药登堂入室。

周季的确猜对了，他不会杀他。

以前他肆无忌惮，如今却不得不顾忌几分。

青年的视线落在怀夕身上，握紧拳头。

明日他还想和小夕一起吃饭、睡觉，打理草药。

当然，这种生活只能有他和小夕两个人。

其余的人，都不应该存在。

廉霁寒眼底阴沉，忽然恶劣地挑了挑唇，随即眸光迅速柔和下来，他望向怀夕，说道：“小夕，我帮你。”

“好。”怀夕点点头，起身去杂物间取治疗咳疾的草药。

周季也跟了过来，同她说道：“怀夕，你知道吗，昨日村子里死了两个人。”

怀夕愣住，“什么？”

周季道：“是郑叔，今日早晨从溪水里打捞出来，泡了一整夜，已不成人样了，还一个小乞丐，发现时已经死在破庙里。据说他昨日去偷吃逝者的祭品，却食物中毒而亡，真是天命难测啊。”

怀夕听完这话，脸色有些难看。

周季很快注意到，安慰道：“怀夕妹妹别怕，我一定不会让你陷入危险之中。”

怀夕不语，熬药的动作变得迟缓。

死去的竟然是昨日偷吃祭品的两个人，实在是太巧了。

巧合到她浑身发冷。

这时廉霁寒走过来，说道：“小夕，给你，你忘记放枇杷叶了。”

怀夕猛然回神，伸手从他修长洁净的手指里接过枇杷叶，“谢谢。”

周季见他这样，目露不忿，立马开口道：“怀夕妹妹，你渴了吧，我去给你倒点水喝。”

说完疾步跑出去。

廉霁寒抬眸望了眼他的背影，轻哼一声，弯唇笑了笑。

周季为怀夕倒了一杯水，立马跑回灶房里。

同一时刻，廉霁寒伸出手，从背后抱住了怀夕。

他的手臂环住少女的腰肢，微微躬身，下巴抵住那雪白纤柔的颈窝。

因身形过分高大，怀夕宛如依偎在他的怀中。

少女的脸蛋泛起绯红，似是害羞，但却没有躲避。

周季双眼瞪得圆滚滚的，指骨咯哒咯哒直响，他一下气得气得理智都没了，冲过去强硬地分开二人，“你放开她！”

“怀夕妹妹，我绝不会让他欺负你。”周季拉起她的手，“跟我走。”

怀夕惊讶极了，抽回自己的手，说道：“他没欺负我。”

周季气得青筋直跳，“怀夕，他是在非礼你，你知不知道？”

少女蹙眉思忖片刻，“抱一下而已，也算不了什么吧。”

周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都没抱过她！

他扭头，咬牙切齿地质问廉霁寒：“你到底和她说什么了？”

廉霁寒不语，他扶着自己健壮有力的手臂，眉心微蹙，好似受了极重的伤害一样，轻声道：“你干嘛推我？”

周季愣住，怀夕听见这话，立马回过头，摸了摸他的手臂，望向周季，缓缓认真道：“你不要推他。”

周季气得肺都要炸了，又走过去抓住廉霁寒的衣袖，“怀夕，他是装的，我给你看。”

廉霁寒完全不反抗，逆来顺受的样子，和张牙舞爪的周季形成鲜明对比，怀夕看不下去了，上前维护道：“周季哥，你误会了，小白不是那种人。”

“他就是！”周季坚持要检查一番，怀夕无可奈何，一直在旁劝阻，而廉霁寒也在暗暗使劲，好半天，周季才成功把他的衣袖掀起来。

冷白修长的手臂上有一块明晃晃的淤青，颜色似乎还在不断变深。

怀夕盯着这块淤青，忍不住对周季道：“你看！”

周季惊呆了，此时廉霁寒缓缓从身后抱住了怀夕，下巴连带着唇瓣埋在她的颈窝处，柔软而炙热，“小夕，好痛啊。”

怀夕于心不忍，抬手摸摸他的头，“没事，等会给你拿鸡蛋敷一敷。”

“嗯。”他嗓音闷闷的。

周季下意识要为自己辩解，辩解他方才压根没用多少力气，八成是这人自己弄的，但话到嘴边，只剩下无力之感。

“好，好！”他讥笑道，强忍着怒意说道，“是我的错。”

怀夕冲他感激一笑，扭头继续煎药，煎完后递给他，又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

期间廉霁寒犹如一只树袋熊，始终从后面抱住怀夕，很乖很眷恋的样子。

可周季却看出了他的挑衅，他几次三番都想破口大骂，或是甩头走人，但还是忍住，咬牙等怀夕煎完药，才彬彬有礼地离开。

回去后他泄愤一般拿起一根树枝就在后院咻咻咻舞起来，母亲毛书翠来后院泼脏水，见此情此景，冷哼一声，嘴里念念有词：“被那小蹄子迷得中了邪！”

周季根本无暇顾及母亲，脑子里全是刚才发生的事，心里既愤怒又懊恼。

当初他为何从文不从武？若是从武，如今他指定把那个男人打得站都站不起来。

*

怀夕等周季走后，把廉霁寒扶到椅子上坐下，然后跑出去煮了个鸡蛋，回来一看，脸唰一下红了，有些震惊地说道：“只是手臂受伤，你不用把衣服全脱了吧。”

廉霁寒赤着健壮的上身，胸腹肌理在光线下清晰分明，整齐排码，存在感强烈。他的唇角浮现一抹柔和的笑意，“没事，这样方便你为我疗伤。”

怀夕脸红红地哦一声，走到他身边坐下，用鸡蛋为他揉搓淤青处。

“这个力道还好吗？”她问道。

廉霁寒道：“有点轻。”

“轻？”怀夕一顿，加重了点力道，“这样呢？”

廉霁寒嘶一声，“有点重。”

怀夕又立马放松了力道，“还重吗？”

他又道：“又轻了点。”

怀夕认真调整力道，问道：“这样呢？”

廉霁寒见她傻傻的样子，挑了挑唇，继而压低声音道：“好像又重了。”

怀夕缓缓蹙眉，但还是放松力道，问道：“这样可以吗？”

“好像轻了。”

眼见她脸色变了又变，廉霁寒才立马道：“这样刚刚好。”

怀夕便不再询问，安静地替他轻揉。

“那两个人居然死了。”半晌，她喃喃自语道。

廉霁寒问：“谁？”

“就是……”怀夕咬了下唇瓣，“就是昨日那两个偷吃祭品的人。”

廉霁寒哦了一声，笑着问她：“你不开心吗？”

怀夕一愣，开心？

她倒是没往这方面想。

“我觉得有点太巧合了。”她低声道。

廉霁寒似是执着这个问题，问她：“真的不开心？”

怀夕不禁看他一眼，他的瞳孔黝黑而纯粹，以前她只觉得美丽无害，此刻却涌起一股怪异之感。

她不由回忆起昨日的事情，每一幕都如此清晰，瞬间心口宛如被一只大手狠狠攥紧一般，疼痛得呼吸不上来。

随即她想起那二人已然死去，心里竟缓缓流淌了一丝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