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优一睁开眼。
一股勾人的香气萦绕在房间里。
他一嗅了嗅,是年糕汤和荞麦面的味道。
藤原优一揉着眼睛,趿拉着拖鞋走下楼梯。
十二月三十一日,除夕。
门口的积雪刚被扫雪机清除,好不容易出来透口气的泊油路面立马又被覆盖,黑色变浅。
这一天,早上从小雪,年糕汤和芥麦面开始。
香气从厨房的方向浓郁地飘来。他探头望去,只见神谷光系着一条素色的围裙,正背对着他,专注地搅动着灶台上的砂锅。
真是难得,家里厨房竟然有煮超过三个菜的一天。
藤原优一踩在上个月刚换的毛绒地毯上,拖鞋底面划过法兰绒,发出沙沙声,走向厨房。
两个灶位加闲置多年的铁板烧烤机此时正忙的不可开交。
左边的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年糕和汤汁混合的醇厚香气正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右边的锅里煮着荞麦面,另一边的烤盘上,几条年糕正被烤得微微焦黄鼓起。
神谷光在调酱料。
“醒了?”神谷光没有回头,家里就两个人,柴犬开了省电模式,能发出声响的只有藤原优一的人形体。
为了合群,花店在其他店铺纷纷关闭的时候一起挂上关闭提示牌。
早在新年前几天搬到藤原宅。
“先去洗漱吧,马上就可以吃了。新年荞麦面,寓意长寿安康,总要吃的。”神谷光声音平淡。
藤原优一扭扭脖子,凑到景光身边。
“你忘了?我住的主卧有独立卫浴。”
他看着景光盛出两碗年糕,端上了暖桌。
藤原优一毫不客气地入座,打开暖桌,下巴靠在桌面,等待投喂。
和在诸伏家一样。
兴许是味道太香,藤原优一等不住,哼哼唧唧的催促。
“景光先过来吃啦!我忍不住了。”
神谷光探出半个脑袋,看着客厅明显在耍赖的某人。
“不是还有橘子和粗点心吗?所有菜都上齐嘛,还有,不要叫我景光。”
藤原优一不服,随便扒开一个橘子,塞进嘴里,人形有人形的包袱,他启动柴犬体,哒哒哒跑到厨房,蹭着神谷光裤腿,在地上撒娇打滚。
神谷光早有预料,藤原优一在地上还没滚两圈,菜就准备好了。
两个人坐在对面,桌子上的水果提前放置在电视柜上,面对食物,两个人齐齐合掌。
“我开动啦!”
两碗热气腾腾的年糕汤,里面除了软糯的年糕,还有鲜嫩的鸡肉、香菇和清爽的小菠菜。旁边是过完冷水、盛在精致竹屉上的荞麦面,配着专用的蘸汁和葱花芥末。
烤年糕单开一碟,调制单独酱料,漂亮的洒在上面,红白相衬,好不可爱。
藤原优一拿起筷子,尝一了口荞麦面,“唔,信州荞麦面?”
神谷光点头,吃着年糕,“我是长野人诶。”
藤原优一感叹,“终于,好久没吃上霓虹特色的节日料理了。”
神谷光没有说话,他也很久没尝到了,在组织里,大多是简单速食或者为了任务需要,这样充满节日气息和家庭味道的料理,是不同的。
神谷光轻轻笑了一下,很短促,蓝色的眼睛如同洁净的洋面,又像是冰封的深潭,只在一瞬间凝固,立刻又破开。
两个年轻人吃饭,没有什么食不言的规矩,“说起来,”藤原优一喝完最后一口汤,放下碗,“研二那家伙,好像有点感觉了。”
自从上次圣诞节前见了一面,萩原研二就总是带着松田阵平刷新在花店,有时候是给妈妈和姐姐准备花,有时候是警视厅里的朋友过生日,有时候单纯是来找小优玩耍。
新开的花店成为年轻人的新据点,过分热情的他们甚至飞速侵占了二楼的客厅。
对此,神谷光几乎可以说是采取放纵态度。
“嗯,他们的观察力一向很敏锐。”他并不意外,甚至有些预料之中
“他们这对幼驯染,一个明面敏锐,一个直觉敏感,我没想过瞒多久,从小一起长大,再怎么伪装也是瞒不住的。”
藤原优一没有接话,而是挑起了另一个话题。
“那个金毛在组织怎么样了?梅斯卡尔不太喜欢他,告诉我的消息很少,只知道代号是波本。”
神谷光的动作顿了顿,眉头下压,“Zero看起来如鱼得水,实际上,也是如履薄冰,神秘主义者的表面需要很多东西去维持。”
他揉了揉眉心,“和我们同期的黑麦威士忌自爆是FBI,我又在前些天暴露,他们必然会受到严格的审查乃至监视。”
即使是新年,组织内部的暗流仍在涌动。
被监视的波本正在经历他的第三次审查,在这个不近人情的冬夜,额头被琴酒用□□顶着,回答出和前两次一模一样的说辞。
“比起我是老鼠,你不应该怀疑和苏格兰同属行动组的黑麦吗?他俩的关系看起来可比我好。”
一切结束的时候,新年的钟声已经敲响,安室透走出基地,还在空中飘扬的雪花落在头顶,很快融化,顺着发丝滑落。
他戴上帽子,开着白色的马自达疾驰在没什么人的街道,这种日子,即使是24小时便利店也要休息。
好不容易回到安全屋,安室透打开冰箱,从中取出昨天买好的年糕,下到锅里。
“真是过分,食材都不新鲜了。”
原本早就应该准备好的御节料理被黑衣组织突如其来的审查打断,一整个白天,他的食物摄入只有两个圆面包。
安室透挽起袖子,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动作如行云流水般熟练的切好鸡肉配菜,冷硬的表情在咕噜咕噜的蒸气中融化。
御节料理,年糕汤,新年荞麦面,一不小心,准备的就有点多了。
他从冰箱里取出两个啤酒杯,灌满冰啤酒。
这份姗姗来迟的年夜饭,在相当寂寞的环境中结束,安室透喝完面前的啤酒,目光无神,虚虚的停放在对面的满啤酒杯上。
因为拿出的时间太长,细小的气泡已经散尽,平静的金黄色液体,如同冷凝的空气般,带着难言的压抑。
确认完这就是他的最后一次审查,周围的监视已经消失,安室透打开另一部手机。
热情的杏子妈妈一如既往的最早发来祝福,配图的是满桌精致的料理,这个在他前半生中演绎了半个母亲的角色,向还在远方未知的两个儿子发来共同的问候。
安室透不敢回答。
接着就是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他们两家从很早的时候就是一起过年,熟悉的醉醺醺的松田叔叔,满脸笑容的萩原夫妇,染着漂亮金发的千速姐,忙着训老爹被抓拍的松田阵平和故意在镜头前摆pose的萩原研二。
还有班长,伊达家的大份量料理还是一如既往,丰盛且量大,怪不得班长能长这么高。
安室透一张一张的查看照片,他拿过对面分毫未动的啤酒,就着毛豆和炸年糕,全部喝下。
那一天的尸体,面容全毁,安室透粗略检查过两遍,身上携带的,只有证明他是绿川光的东西。
没有证明,这是诸伏景光的尸体。
安室透去过景光的公寓,安全屋,以及其他任何可能藏东西的地方。
那部手机不在,记载着他们另一重身份的,充满着秘密绝不能暴露的手机不在。
手机不在组织手里,如果真的有,那他就不可能扛过三轮审查。
而且,那天天台上,黑麦的表情很耐人寻味,遍地都是黑色羽毛。
以及后来赶来的,表现敷衍的梅斯卡尔。
未知的因素很多,他不认为景光死了,所以,也没必要祭奠。
这杯酒,自己饮下就是,带着友人的期盼一起,在组织里,继续践行他们的理想。
没吃完的年糕只能可惜地放进冰箱,糯米制品还是太占肚子,就当做明天的早餐好了。
安室透工作到天亮,整理好这些天因为被监视而无法进行的工作。
即使是新年,安室透也不允许自己松懈。
第二天一大早,沉睡的藤原优一就被迫起身,矮小的柴犬自己打开门。
被早有预谋的人贩子萩原研二抓走。
萩原研二的新年礼物是一辆新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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