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从未想过,在她心里,竟是这般看他。顾砚舟哑了声,手忙脚乱地想将眼泪堵住。他手糙,擦了又擦,姑娘薄薄的眼尾都沁出血色,他一愣,略顿了顿又欲盖弥彰地掩,终不得章法。
宋司韫侧眸,冷眼看他做戏,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恶讥诮。
“顾砚舟,你可怜呐。”
她看着他,低笑出声:“明明不喜欢我,厌我至极,却不得不娶我。前段时日又为了你那可悲的自尊心对我百般撩拨,可惜了,本小姐不吃这套。现在怎的,是一计不成,就恼羞成怒准备霸王|硬|上弓吗?”
“来啊!”她忽地厉了眸子,整个人反弓着弹起来,弯着眼看他,字字诛心:“来试试今日过后,你这侍郎乌纱还保不保得住。”
“顾砚舟,一时意气和锦绣前程,你会选哪个呢?”
她扬着笑,复又平静下来,安稳落在床|榻|之上。如瀑长发铺散,衬得她脸上的笑更加无邪娇媚。
宋司韫扬着眼看他,笑意不减:“好难猜啊。”
两人就这样,一高一低,一人眉头紧拧,一人眉眼含笑,肆意嘲弄。
身上人沉默许久,缓缓俯身,脸上看不出是怒是悲,只知他面色难看得很。
宋司韫脸上的笑也僵住了,眼睁睁瞧着他阖眸贴近,男人的脸在眼前放大,再放大,最后睫毛相交,又落入额间。颤动时,止不住的痒。
忽地,眼尾一凉,似有什么柔软物什落了上去。
那人就这样贴在她眼畔许久,才低哑出声:“对不起,我……”
他似是想说什么,刚出口却被哽着连不起来,末了,只觉眼尾一阵温热,又一抹冰凉砸在眼皮上。
她眨了眨眼,那滴冰凉晶莹便顺着颧骨滑到嘴边,是咸的。
“下次不经你允许,我不会了。”
他说。
随着身上一轻,床幔摇曳荡进光亮,宋司韫惊喜发现,手腕竟不知何时也得了松快。
面上一喜,急忙就要逃开这处,可一掀开床幔,最先瞧见的,便是男人落寞失魄的背影,默了默,眼睫低垂缩回了脚。
还是等他先出去再说吧。
宋司韫想。
床幔飘摇遮住眼帘里,檀木架的铜盆里,昨夜尚未倒掉的血水蛮横地闯入眼帘,生生定住了她的手。
昨日替他清洗伤口已然是仁至义尽,更何况他今日这般放肆,便是不管他也无可厚非。
宋司韫心中默念着,试图说服自己。
最终,眼前还是有光,床幔落了银钩,收拢悬起。
“你的伤……”甫一出声,便又哑了口。
男人紧蹙的眉头,平静无神的眸子,都似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凉得她直哆嗦。半晌,才垂了眸缓缓开口:“我帮你换药。”
说着便起身穿鞋。那厢,男人也寻了凳,乖乖巧巧地坐着等她。
待她收拾好,走出屏风时,后知后觉的尴尬才扑面而来,一时竟不敢靠近。还是那人先褪了亵衣,唤她,她才犹豫着慢慢靠近。
即便是已经处理过一遍的伤口,如今看来,仍是触目惊心。
宋司韫沉默着为他拆纱布,一圈又一圈,错综裂口印在眼前,新伤贯着旧伤,一道红一道黑,一道如蜘网般撕裂,一道又如卷刃般翻滚。
渐渐地,突然就有些内疚。
觉得自己今日话说的着实有些过分,可当时也是气狠了,如今冷静想来,他还是很好的,并没那么不堪。
悬崖边,他不顾自身危险救她,身中数刀一身不吭;跌落悬崖群狼环伺,纵使他怕极了黑,也会坚定不移地一直挡在她身前。还有马车里一叠叠不断更新迭代的话本子,成箱成箱的果脯,就连软垫靠枕,都是她用惯的。
甚至赶路时她吃不下干饼,即使那时两人还在吵架,他也会记着。借口所有人狩猎,解她口腹之欲,还有……
当时不觉,现下细细想来,其实他对她,一直都挺好的。
便是今晨,她第一次醒来时,不也默不作声地偷眯了眼吗?
她也是不愿打破,想让这梦长些,再长些。
后来种种与其说是在骂他,不如说是在骂自己无用。她用最恶毒的话骂他,用最狠厉的语气刺他,不过是为了告诫自己:
看吧宋司韫,就这么一个人也值得你记挂这么多年?
她肆意宣泄着自己的情绪,全然忘了他也是个人,也有喜怒哀乐。
恍惚间,嘴边又开始泛咸。
她知道,那是他的眼泪。
幼时初见他被困猎坑一整夜救上来时没哭;处处针对时他也没哭;便是四年前城门口当着那么多将士面抽他鞭子他也没哭。可今日──
床|笫之间,帷幔之内,他因她……
哭了。
当时他说对不起,事实上真正该道歉的,是自己才对。
宋司韫垂着眼,无意识绞紧手里卸下来的纱布,直到最后一块被扯下,她手戳进他伤口,男人痛“嘶”声传入耳畔她才回过神来。
眼瞧着好不容易止血的伤口又开始冒血,她忙拿手里的纱布去堵,连声道歉:“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不碍事。”男人看着她,神色依旧柔和。
他总是这样,什么都没关系,他越是这样,就越显得她卑劣,越显得她可笑,越显得心中那份情…万分值得。
“你不懂你不懂,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宋司韫冲着他,又发了脾气,“你该骂骂我的,那怕是瞪我两眼也好,怎么都不该是这样。”
“不该这样的,顾砚舟。”她攥着纱布,又哭了出来。眼泪划过眼尾钻心的疼,她一边哭一边斯哈着抽气。
现在一定很丑。
宋司韫想。但她不想管了,她现在只想让他看清楚她卑劣蛮横丑陋的真实模样,让他更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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