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栾一说，林芍落便忆起当时他央自己要李克进京，替他训一训府兵。

她这几日将此事看得淡了，也就没有多在意。十日之中也未曾收到过李克的书信。

若论坐骑，他的那匹马虽然较自己的越影略逊一筹。但要是紧赶一些，最迟今日就可到。可眼下深夜将至，还不曾听闻他的消息，看来真是要应言栾所说了。

她的这位副将当真是随心所欲啊。

晚风轻吹，撩起她鬓边碎发。林芍落静坐在那里，看着院中，稍微抬头便可见明月高悬。

斗转星移间，暮色消去。晨光从天边窜出，夏热渐消，眼下虽然日光仍盛，却不似酷暑那般燥热。

明媚阳光自金色大殿洒下，布落在红色地毯的每一角。

言栾身着礼服随乐前行，乘风而上。脸上的黄金面具折射出金光萦绕在他身上，红毯反照出的光映在他脚边衣裙，衬得他此刻光彩万分。

而林芍落站在一旁高处远观。

果真如言栾所说，前来庆贺的官员数不过十，稀稀拉拉地站在阶下，神情大多困倦悲愁，没有欢喜之意。两位稍稍靠前的官员勉强能从维持体面的皮笑肉不笑里拼凑出点喜悦。

那位早先见过的理宁王顾乔静静伫立在那，目光随着言栾而动，嘴角微勾，目光温和。看不出太大的情绪。

站在右侧的有些趾高气扬的想必就是那位久未露脸的敬宁王顾珂，今日终于有幸得见。

此人眉眼紧蹙，神情冷漠，头都不愿往后望一眼，恝然地盯着前面，不曾给周围人一点眼色。

只是手上动作未停，大袖半遮掩下的食指不停地摩挲着那枚玉扳指。说不清是紧张还是在谋划些什么事情。

顶着刺眼的日光向上望，那位天子悠然坐在宝座之上，淡淡地看着言栾。而身后的顾然大概是少见这样的场景，所以显出几分欣喜来，见言栾有抬头的动作便挥手与他打招呼。

林芍落听着礼官高声报着贺词与流程，待到言栾快要行至祭坛前，便离了阴凉地，往日光下去。

“请殿下掷茭杯。”

言栾拿过那两个杯茭，向上一抛。

木制的杯茭在光照下明暗交错，彼此相近却不相接，最终砸向地面，碰撞出声。

“嗒嗒。”

言栾没有低头去看，只是静静地站着，等着身边的礼官宣布结果。

那礼官上前一步，低头去瞧，笑着高呼，“圣杯！”

身后的顾乔面上露出些笑意来，显然是吉兆。

礼官拾起杯茭，走到言栾身边轻声问道：“殿下是否要掷第二次？”

“掷。”言栾干脆利落地答了，也从礼官手中接过，再次抛举。

言栾神色无异，倒是那个礼官杵在一边不停地搓着手，看起来有些焦虑。

等到杯茭落地的声响，他先是闭了下眼，像是不太敢看，轻呼出口气才定眼去瞧。

“圣杯！”

幸好幸好……看到结果的那一瞬便放心下来，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撑出几分笑意。

等到捡拾起来，还没等到他开口问。言栾便已经将手伸了过来。

言栾见伸手无物，这才侧头去看那礼官，见他额头上似乎出了层薄汗。

“怎么？掷不得这第三次吗？”

“不敢。”那礼官答了，却未将手中杯茭交出，咽了口口水又补道：“往日殿下们都只掷一次，毕竟连掷三次都能得神灵允诺的……实属不易。殿下既已得许可，又何须这第三次呢。”

“我赌自己有这样的气运，庞大人不信吗？”

见言栾仍坚持一试，那礼官庞案山便不再多言，乖乖将手中杯茭递出，而后候在一旁。

“啪嗒。”

杯茭落地。

站在言栾身后的两位皇子目光都汇聚在那一处，连满脸愁容的几位官员也站直了身，欲洗耳恭听观那结果。

庞案山半眯着眼将头凑了过去。见了结果却是眉头一皱。正打算挨个捡起时，肩上却忽然被压了道力量。

“庞大人，可小心了说话。”言栾摁住他，声音笼罩其周围。

庞案山手指一转，将其中一个翻了面。这才直起身来。

“圣杯！”

庞案山将那两个杯茭收于一旁，虽然声音不似之前洪亮，但仍旧够响。他躬身行礼，而后侧身而立，“请殿下上香。”

高阶之上，顾然陪在皇帝身边，惊喜叹道：“连掷三次都是圣杯！皇兄运气可真好。我当时害怕，只掷一次都害怕神明不允呢。”

皇帝听着便笑道：“父皇当年也是连掷三次，皆为圣杯呢。”

“真的！”顾然吃惊地歪头看着他，笑道：“父皇运气真好，定能山河永定，国祚绵长。”

皇帝对这话很是受用户，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将目光重新落回到言栾身上。

礼官退立一旁，离那祭坛有些距离。唯有那巫士上前递香，而后自己又持着烛火想替他点香，却被身后的林芍落接过。

“我来吧。”

巫士见状便将手中烛火往回收，冲林芍落摇摇头。

林芍落自昨日见过便知这巫士不怎么爱说话，一旦张嘴必不是什么乐意听的，索性灭了他的话头。

“殿下已然受了神明允诺，巫士又何必再对天意进行揣测。点香而已，难道旁人碰不得吗？”

那巫士与林芍落对视片刻，终究还是败下阵来，将手中烛火转递给了她。

林芍落借点香之际向祭坛中查看，顺势站得更近了一些。待到火焰点燃了言栾手中那三柱香，缕缕白烟飘起环绕他身侧，香火味一点点被燃烧释放。林芍落才肯往后退半步，眼神径直同面具下的双眸相对，快速地示意了一眼祭坛。

言栾明白她的眼色，但也只是轻笑了一声，依旧淡然地上前上香，面上并无半点紧张。

林芍落退至言栾右后侧，往那巫士的方向近了一些。见言栾上香之后祭坛仍无反应，正要松下一口气来将手中那火吹灭，却突觉身后风向有变，耳旁的发丝也被吹鼓向前。

林芍落暗道一声不妙，那手持的烛台设计巧妙，能够遇风不灭。她预感身后那股风是直直冲自己而来的，想必是为了争夺烛火，情急之下便抬手想要将其向外丢开。可还没来得及松手，那风便只是从她耳侧擦过。林芍落抬眼紧盯着烛台，以为那人应从自己右侧穿过，左臂蓄力欲给背后之人一击。可右边的力道没有如期而至，林芍落迟疑那瞬，惊觉背后有人上前，狠狠地推了她左肩一把。

她神色有瞬间的诧异，整个人重心向前，左掌直愣愣地给了那祭坛一震，使得位置都有些偏移。而后右手一痛，被一不知名飞过来的石子砸中，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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