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点47分,沈藏所带领的队伍抵达夕江村。
村子正酣睡,晚风吹来昆虫低鸣,吹来不知名花香,吹得昏昏欲睡的枝桠慵懒地抖了抖身子。新月将来时小路镀满银光,清澈皎洁,神圣宁静,令人不自觉放缓思绪,凝望着当空悬月,似乎月府之路便该是如此。
林风眠出神地遥望月光,直到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才拉回思绪,耳畔响起桑柔温柔不失活泼的声音,“盈盈,走啦!”
林风眠莹白的小脸上挂着疏离的微笑,她点点头,转身关掉手电跟着他们走向神女庙。
神女庙左右二门大开,中门紧闭,几人跟着沈藏从右二门进入天井,纳香拉好奇的程度并不少于其他几人,来时的路上他们已经问过了纳香拉,她只知道祭祀婆婆并非善类,但她自己却从未进入过神女庙。
进入天井后借着月光可见正中央一尊铜雕像,雕像女子身着半臂襦裙,双臂高抬作飞天状,披帛只搭在右臂,另一端飘扬在女子细软的腰肢处。
倭堕髻上簪花戴钗,双臂佩戴臂钏,颈间佩戴珠玉璎珞,通身珠玉琳琅,气度端庄非凡,让人轻易将其与王公贵族联系在一起。
但惋惜的是,雕像上竟没有雕刻她的容貌。
白易掏出相机怼着女子疯狂摁快门,再回头时那四人已经进入前殿,他咂咂嘴,脚下生风般追了上去,但他的脚步声却遭来桑柔的眼刀子,他连连赔笑放轻脚步。
前殿共四扇门,中间两扇门未开,只开了左右两扇门,站在外头看倒不觉得有什么,进入后才发现前殿占地竟有百平方米,殿内陈设简单,烛火通明。
大殿中央立着尊彩绘神像,袒肩青衣与乌黑发丝似在风中飘扬,神采焕然,意气风发,但其五官端庄大气,颇有济世慈悲之相,一时难辨雌雄。
白易悄悄凑近桑柔,悄声说:“你说外头那尊雕像跟这个是不是一个人?”
桑柔再次赏了他一记眼刀子,咬牙切齿地说:“我是不是说过让你不要在这里问问题?!”
白易瘪瘪嘴,噤了声。
殿内两侧各有一排铜雕像,是诸佛菩萨,不过有几尊须弥座上是空着的,而且两边空的位置并不对应,透着股不可言说的怪。
白易的相机闪过一张又一张的照片,桑柔的笔记本上落下一组又一组的测量数据,纳香拉跟在沈藏身后穿梭在各个雕像之间,沈藏看门路,她看花样,只有林风眠一人无所事事,显得窘迫又尴尬。
林风眠试图在殿内找些有用的东西,但这里实在是太干净了,除了这些雕像,除了燃烧不及一半的白蜡,竟再也找不出第三种东西。
反正自己也不是什么专业人士,也没有探秘冒险的欲望,索性找了个角落坐下,掏出景妙给她的压缩饼干啃了两口,咽下去的瞬间差点噎死,她忙去抓腿边的水瓶,拧开后灌入一大口水,喉咙间拥挤的队伍犹如春运的火车,涌下去的瞬间她的眼前仿佛闪过了黑白无常,随之喉咙传来阵阵刺痛。
人的泪点总是很奇怪,比如现在林风眠看着手里啃过两口的压缩饼干,砸了咂嘴,眼眶雾气升腾,豆大的泪珠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她猛地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赶紧抹去眼泪,四下瞄了眼见他们各忙各的没有人看这边时这才松了口气,随之吸了吸鼻子,继续啃压缩饼干。
片刻后,沈藏做了个集合的手势,几人会意忙跟上他的脚步继续深入,走过前殿是庙中造景小院,院中郁郁葱葱,池塘锦鲤逐月,树梢错落折射在地面竟无意构成一副天然画卷,小院整体颇有几分宋式建筑的风格。
“太奇怪了,前面的雕像是唐代的风格,这里又是宋代的,这是什么大杂烩……”桑柔忍了一路实在是忍不住了,低声嘟囔道。
白易接过话茬:“我也觉得,这里真的很怪,那些佛像……”
“停,你说起来就没完。”桑柔及时喊停,她太了解白易了,这个人不论在什么时候只要打开话匣子就能说个不停,眼下他们偷偷溜进别人地盘,要是被发现就糟了。
仅仅是想吐槽一句的白易被桑柔噎了回去,气的咬牙直哼哼,奈何沈藏已经沿着后院建筑群的右侧小路走去,他只能压着脚步疾步跟上。
这里说是小路但实则应该算不上,宽度仅有一米,几人只能排成一排前进,而且旁边的建筑屋檐又高又宽,几乎要贴到外墙,遮住了头顶的月光,地面杂草及腰,脚底碎石杂乱,踩上去十分硌脚。
先前从石楼走到夕江村近一个半小时的路程早就让林风眠双脚肿痛,眼下踩在这要硌死人的石头上更是痛得仿佛在上刑,她只能放缓速度慢慢前进,可再抬头时她已经与其他人落下了一大截。
她心下一慌,忙加快了脚步,却在慌张中不小心踩上一快尖锐的碎石,钻心的刺痛感令本就泪腺发达的她瞬间涌上泪水,她扶着墙壁咬牙缓了半天,最终俯下身扒开杂草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石头让她疼成这副德行。
可仅仅眨眼的功夫她猛地起身,顾不上脚下钻心的刺痛,三步并作两步疯狂奔向队友。
其他几人听到响动后手电的光芒纷纷探过来,随即一声声关切的询问传来,林风眠颤着手指了指杂草下面。
几人不解,沈藏俯身在杂草里捞了一把,手电一打,竟是半根惨白的骨头,骨头上有细细的裂纹,看不出是生前还是死后留下的更不知它是动物还是人。
桑柔微怔:“不会我们以为的石头都是……”
沈藏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想。
桑柔神色复杂地催促道:“赶紧走吧。”
在庙里发现骨头,甭管是谁的,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几人快速穿过小路来到最后一排建筑群,根据林风眠的指引来到最角落的房子前,入眼是一扇木门,高度约一米五,宽半米。
沈藏修长的指尖划过木门,轻声说:“梨木。”
“梨、梨木?!”白易捂着自己的嘴巴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小一些,但他的震惊林风眠是实打实感受到了。
木门没有落锁,仅仅插着插销,沈藏拨开插销将门拉开,毫无征兆的甜腻香味扑面而来,甜的像是掉进了糖罐子里,气氛烘托到这里蛀牙不疼上几下都对不起这致死量的糖分。
房间里的陈设透着股诡异古怪,细长骨棍串着疑似青蛙的干尸,团团围住中间的供桌,遮挡住供桌上的光景。“青蛙”干尸群正前方地面画着一个奇怪符号的法阵,法阵的四角皆有干米高的烛台,里面的蜡烛已经燃烧至三分之一。
烛台与烛台之间有锁链相接,每条锁链上都吊着个巴掌大的小陶罐,陶罐上方用油皮纸密封住,但下面似有空洞,不明红色液体正时不时滴落在下方蒲团上的盘子里,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中间的陶罐由两道交叉的铁链吊着,下面没有盘子,也没有不明液体,只有个半米宽的圆盘,圆盘外圈缝隙明显,这应该就是地下山洞的入口。只是烛台本来就只有半米高,锁链又被陶罐压得更贴近地面,这就导致陶罐距离地面不足20cm,在不挪动烛台的情况下根本无法进入。
其他几人犯了难纷纷看向沈藏,他盯着法阵,薄唇微抿,棱角分明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下也柔和了许多。
白易秉持着遇事不决先拍照的做事风格,举起相机一通连拍,桑柔目光从法阵移开,转落在林风眠身上,“你之前逃出来的时候是直接掀开了盖子吗?那这些烛台不就倒了?”
“虽然倒了,但是没有人来。”
桑柔“嘶”了一声,眉头微动,似是喃喃:“难道每次来送饭的时候都得把这个法阵挪开?那它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为了跳大神还是为了检测是否有人进入。”
“我个人偏向后者。”白易说罢又连拍几张,看着相机里的照片说:“我拍了照片,我们可以先把这些烛台挪开,等我们出来后按照照片再摆回去。”
“不行,他们会发现。”沈藏的话直接扼杀掉白易刚冒了个头的想法,甚至还有将其支开的嫌疑,“桑柔、白易你们去看看供桌上有什么。”
二人听话的刚要过去,只听沈藏沉静的声音再度响起:“还有纳香拉。”
桑柔回身瞥了一眼沈藏,终究是什么都没说,伸手揽过向她走去的纳香拉,几人朝着供桌一同走去,供桌被“青蛙”干尸团团围住,想要看清里面又不想碰到“青蛙”干尸可是费点力气。
林风眠以为沈藏会给自己安排点活做,可他什么都没说,独自走到法阵前俯身细细研究,完全没有要跟她搭话的意思。
林风眠余光扫着供桌那边,刚迈开步子想要过去,却听沈藏凉飕飕的声音传来:“你不用去。”
林风眠无奈只能独自在四下观望,最终目光被墙上的壁画吸引去。
这里的壁画勉强称得上是这个阴森的神女庙里为数不多的阳间东西,壁画上画着的是四大神兽:朱雀、青龙、白虎和玄武,只是画师的画功着实不敢恭维,林风眠几乎是连猜带蒙才看出来的。
她不由暗自腹诽:祭天台雕刻的巧夺天工,雕像更是栩栩如生,怎么到了壁画就成这模样了?
余光处烛台的火苗微微颤动,却在眨眼间倏然熄灭,仅剩中间一支蜡烛仍是亮着的,林风眠惊诧地看过去,昏暗烛光下,周围的一切都被模糊虚化,包括沈藏棱角分明的侧脸,只能依稀看见他攥紧拳头,掌心有液体从火光中滴落,那火苗如同遇到热油猛地蹿起,像是饿极了的小兽凭借本能竭力伸长脖颈想要靠近令它贪婪的美味,仅一刹那铺天盖地的火光点亮了整个房间,四角原本熄灭的烛台也借势复燃,却又在中间滔天的火光中逐渐被吞噬消融。
林风眠看得入了神,懵懵地杵在那里,一时有些分不清虚无与真实,良久后她才猛然惊觉那道深邃锋利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借着这场盛大明亮的火光,她似乎剥开了尘世浮华,看透了那双眼睛。
漆黑清明,纯粹澄净,像是星子式微从宇宙长河缓缓划过,夜空留下一道凋零迟暮的尾线,却足以令人永生难忘。
“卧槽!沈老师,刚才是什么情况?变戏法?好牛逼啊!”白易兴奋到失声,桑柔直接捂住他的嘴巴把他摁到一边去。
沈藏没有搭茬,只是默默地挪开烛台,只剩中间的圆盘,他攥着刀子挑开圆盘盖子,腐臭混杂着霉味猛地蹿出来,犹如一记无形的拳头,重重砸在几人的脸上,几人纷纷捏着鼻子跑去一旁干呕。
林风眠仅仅只是捂住的口鼻别开了脸,却同时也发现沈藏也跟她一样没有剧烈的反应。
“这味儿可真够冲的,这盖子什么材质啊,密封性也太好了……”白易说着忽然察觉到桑柔的死亡凝视,余下的话只能跟着唾沫一并咽了下去。
圆盘入口细窄,下面有个木头梯子,梯子上斑驳的痕迹透露其苍老的年龄,仿佛看见它已经可以预见踩上去时“咔嚓”一声,梯子不堪重负当场散架。
桑柔打头阵,白易跟在她后面,再之后便是林风眠,她蹲在洞口一连做了五组深呼吸才咬紧牙踩上梯子,再回过神时已经站在山洞内了。
这个山洞更像是自然形成后又被人工二次开发的,从入口细窄的小路走上几步,瞬间豁然开朗,但不同于陶渊明的桃花源,他们看到的是偌大山洞中的垃圾堆积、白骨森森。
头顶的烛光消失,断后的沈藏已经来到队伍的最前面,按照先前的计划,温娇娇将她所知一切事无巨细托盘而出,几人分头行动,这些杂物堆积在这里已经多年,在没有外界干扰的情况下,瓦隆画满地图的本子应该是在垃圾的表层,理论上来说是不难找的。
林风眠扒拉着地上的垃圾,能辨认出来的有烟盒、啤酒瓶子、棉被衣服的碎片,还有碗碟筷子、农作物工具、木块残渣,甚至还有手表饰品、手机书包,以及细碎的白骨碎片。
越是恐惧越是好奇,林风眠将白骨碎片清理出来,仔细观察着,余光倏然捕捉到一抹亮光,她侧眼看过去,远处的洞口透着雾蒙蒙的光。
这个巨大的溶洞左边是个深坑,林风眠用石头回声测量了一下,大概有20米,而这个透着光的洞口就在深坑的另一端。
林风眠又将手电光亮调至高亮照了过去,她站在深坑边缘,从她的位置到洞口大概有10米,洞口不大,而且洞内不是一条直路,入口不足几米就是个拐角,视线内只能看见岩石墙壁。
强光照射下可以看清一切细节,譬如洞口处的绳子,绳子连接深坑这一端,就在林风眠左边不足三米的位置,上面缠着几条红色的物体,既像布条又像泡软的纸片,可细细再观察又都不像,这抹红色在惨白的光线下格外刺眼。
林风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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