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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23

舒漾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忐忑过了。

她攥着手机坐在长椅上,看着对面窗台倒映出她清澈的瞳孔,红唇在沉暗的阴影里十分鲜明,娇艳欲滴。

今夜,她即将登台。

以往她无比熟稔的流程,此刻却成了束缚她的枷锁。

她一边忧心自己能否达到陈雪华的期望,怕自己在陌生的舞台上无法恢复以往的镇定从容。

心中又隐隐怀着期待,带着某种特殊感情的,希望费理钟能够看见她的表演。

她捏着肩上的头纱,慢慢地捋,一遍又一遍。

心想费理钟怎么还没到。

剧院后台的灯光昏暗朦胧,街灯从未曾拉拢的窗帘里射进来,在大理石地板上拖拽出狭长的影子。

周围人声嘈杂,拥挤沉闷,到处都弥漫着一股脂粉香。

舒漾的队友们,此刻正被化妆师拉着胳膊抹腮红。

镜中的少女们青春靓丽,桃腮粉面,脂粉浓艳,却怎么都遮不住眉眼间的紧张之色。

陈雪华只在工作人员确认名单时来过后台。

她随口叮嘱了几句,便安然去了观众席。

在剧院的时钟嘀嗒声中,舒漾的心跳也跟着指针拨动。

每拨动一次,心脏就猛地弹跳一下。

有耐不住性子的,已经扶着栏杆,在等候室里踮脚抬腿热身,像是只有从熟悉的舞蹈动作中,才能找回原本的自己,缓解紧张的情绪。

中央剧院隔壁就是市体育馆,与稍显安静的剧院不同,各大高校的啦啦队已经聚集在体育馆内,吹着刺耳的口哨,喊着响亮的口号,把热情和活力渲染得震彻半边天。

直到登台前一刻,舒漾还是没敢拨通那个电话。

费理钟答应过她会及时赶到的,只是在来之前,他似乎还有别的事要忙。

她不想打扰他。

自从上次被罗维说了一通后,她就变得很谨慎小心。

原本她并没有把罗维的话放心上的。

她向来不是个听劝的人,除了费理钟以外,没人能说服她,性格里的倔强更让她滋生叛逆心理,他不让她打,她偏要打。

可什么时候忽然变了呢。

大概是看见费理钟捏着舒漾儿时的照片,那一刻起吧。

他坐在沙发椅上,沉默地抽烟,一根接一根。

直到抽得嗓子沙哑才停歇。

他怎么这么多烦心事。

都心疼死她了。

可后来她又想,他的那些烦心事,是不是大多数都与她有关。

她总让他皱眉,生气,还让他不停地处理烂摊子,与儿时乖巧懂事的她不一样。

舒漾心底是有些愧疚的,但这些愧疚总在想他的那一刻忘记。

比起愧疚,她觉得无休止的思念更磨人。

她想,她应该努力克制对他的依赖感。

至少不要给他添麻烦。

舒漾摩挲着颈上的珍珠项链,一颗颗圆润饱满,皎洁如玉。

这是费理钟在她十五岁生日时送她的礼物。

费理钟送过她很多礼物,有珍珠首饰,也有玩偶裙子。

除生日以外,每年的各种节日,他都会以一种小惊喜的方式取悦她。

以前费理钟总把她当洋娃娃宠,就着她的喜好,送的东西也都充满少女心。

她也总是很好奇,为什么像他这样仿佛对所有事毫不上心的男人,却偏偏对她的心思了如指掌,甚至亲自去和设计师商谈,定制她梦想中的裙子。

有一年生日,她在心底许愿说,想要一条玫瑰红的拉丁舞裙。

结果第二年的生日礼盒里,果然躺着一条私定舞裙,还有双黑色高跟舞鞋。

尾部是闪亮的线形流苏,肩上缀着朵嫣红的纱质玫瑰,绸感的裙摆上布满闪亮的人鱼银片,低调暗沉的红色衬得人皮肤雪白,腰线纤细,跟她的身材完美契合。

那时她想,费理钟简直会读心术。

把她的喜好猜得如此准确。

可是他为什么总猜不透她对他的心思呢。

明明她对他的感情如此明显。

这几天,家里的东西都被搬走了,连着那些珍藏着的舒漾的奖杯钢琴,通通被送往赫德罗港。客厅里挂着的那些画,她的小熊玩偶之类,也被费理钟一并收拾走。

只有舒漾脖子上这条项链,被她十分爱惜地拿来佩戴。

每到庄重的场合,她都会戴上这条项链。

不仅因为喜欢,更因为这是他送给她的最后一次生日礼物。

后来那几年他就杳无音信了。

兴许带着些报复意味的,以委婉的方式诉说不甘。

舒漾心想,费理钟看见这条项链时,会不会想起他三年前无情离开的日子。

今晚,是最后一晚。

是她在这个充斥各种复杂回忆的城市,停留的最后一晚。

“舒漾,快来,轮到我们上台了。”

队友急切地跑过来,朝她招手。

舒漾这才匆匆起身,将手机放进了包里。

主持人的声音回荡在剧院里,正在进行报幕前的演说。

昏暗的帷幕下,队友们依序站定,挺腰收腹,在一片黑暗中传递彼此的呼吸。

舒漾的心忽然悬了起来,吊在嗓子眼,怦怦直跳。

紧张的情绪会传染,不仅舒漾暗自咬唇,连队友们都发出轻微的喘气,不自觉捏紧掌心的汗,手指微微颤抖。

她们练习过无数遍的芭蕾,即将在舞台上检验成果。

这里不允许犯错,也没有重来的机会,只这一次,必须完美。

在暗红帷幕拉开前的一秒。

舒漾竟出乎意料地平静了下来。

灯光照在脸上,她仿佛找回了当初万众瞩目的感觉。

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专注而认真。

镁光灯打在舞台中央,从漆黑中圈出亮白的圆,将弯腰匍匐其中的少女照得明亮。雪白的芭蕾舞纱裙点缀着细碎闪片,乌发高高盘起,鬓边插着几根白色的羽毛,

少女缓缓抬头,顾盼生辉。

此刻,她就是一只白天鹅。

-

前往中央剧院的途中,正巧赶上周末人流高峰期,交通变得极其拥堵。

费理钟被迫坐在车流里等候,撑着下巴闭目养神,眉眼间有些不耐。

时间才七点十五。

距离表演赛还有半个多小时。

夜晚的市中心总是川流不息,车辆来往密集。

飞速行驶的车辆将路灯的影子晃在男人脸上,闪出一片虚影,街道上人影攒动,街灯仿佛都被拥挤的人群遮淡光线。

距离剧院越近,人潮越拥堵。

尤其是在周末的夜晚,燥热的风一吹,空气里到处都弥漫着汗渍味。

罗维沉静地坐在车内,两眼直视前方,时刻注意着车辆动向。

他早习惯了这种枯燥无味的等候,耐心十足。

费理钟只安静坐了片刻,手指在大腿上轻敲,忽然睁眼望向前边的罗维,出声问:

“舒漾这几天没犯什么事?”

难得有片刻闲暇,可以让他整理杂乱的思绪。

但这些思绪的源头无一例外都与舒漾有关,越思考越模糊,像毛线团凌乱缠绕打结。

“没有的,先生。”罗维老实回答。

就他跟着的这几天,舒漾很守规矩,也没机会惹事。

费理钟蹙眉,似乎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眸色深深沉沉看不分明。

他从口袋里掏出烟,吸了口,将烟雾徐徐吐在车窗外。

烟圈在半空中腾升消散。

如他此刻忽明忽暗的心绪。

这几天舒漾太乖了。

每天除了训练还是训练,老实的不像样。

如果是以往,他这个点没赶上,舒漾准要急眼。

可今天却异常安静。

他记得有一年参加她的毕业典礼,他因为中途有事耽搁,迟迟未到。

还剩半小时典礼就要开始,舒漾急躁地给他打电话,埋怨道:“小叔,你怎么还不来,别的家长都到了就你没来。小叔,你不会反悔了吧?”

费理钟只好一边解释,一边将车开得飞快。

那段不算近的路程,他闯了好几个红灯才提前赶到,却见少女孤零零坐在角落里,周围的热闹充耳不闻,只是低着头不停地叹气。

见他赶来,少女这才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勾着他的手指,兴冲冲说:“小叔,你总算来了!等会儿我演讲的时候,你可得记得给我拍照哦。”

事后,车上被贴了好几张罚单。

他却只觉得庆幸,如果错过这次典礼,不知该有多遗憾。

罗维扫了眼后视镜里的男人,看见他正凝神盯着手里的花束。

眼神微暗,半张脸陷入阴影里,琢磨不透在想什么。

蓝色的鸢尾沾着夜露,在车厢里漂浮起浅淡清香,被风一吹,香味更浓。

叔侄俩都爱买花,买的还是同一款。

罗维本想说什么的,但看着男人浸染薄雾的眼,面容冷冽的仿佛暴雨前夕,阴沉压抑,忽然觉得还是不要打扰他比较好。

好在交警很快疏通了车道。

轿车飞快在马路上行驶起来。

在距离表演开始的前十分钟,费理钟带着罗维走进剧院。

此时剧院里座无虚席,人满为患,前排摆着诸多架摄像机,还有进行实况转播的电视台记者,拥挤却出奇的安静。

费理钟刚落座,就看见舞台中央那抹熟悉的倩影。

视线瞬间定格。

镁光灯下,她的周身笼罩着朦胧光晕,连头发丝都在发光。

半透明的头纱飘渺悬浮,朦胧间看见唇边的那抹红,纱绸裙摆在半空掀起落下,柔软的身段在平地旋转跳跃,如天鹅般优雅轻盈。

罗维也难得看得愣神。

他是第一次见舒漾跳舞。

以往,舒漾参加的最多的是钢琴比赛。

大大小小,各种等级的比赛。

舒漾的钢琴老师对她寄予厚望,每每有重要赛事,她都会被推荐去参加。

费理钟每次都是亲力亲为,大到全国赛事,小到她的考级测试,他都会亲自陪同前往,从不需要罗维介入。

罗维并不知道她还会跳舞。

从之前的印象来看,她似乎并不热衷于跳舞,每次只是敷衍地与人跳跳拉丁之类的交际舞,主要还是想炫耀费理钟给她买的新裙子。

舒漾不止一次对着她的舞伴问:“我今天穿的裙子漂亮吗?”

等得到对方的肯定回答后,她就会得意洋洋地扬起头颅:“这是小叔送给我的。”

听得多了,罗维只觉得这是小女孩攀比的手段。

幼稚,无聊且可笑。

虽然费理钟每次送她的裙子很昂贵,可对方也并非等闲之辈,对于她的炫耀只是礼貌地笑笑,神情是不在意的,颇有些班门弄斧的味道。

而且每次舞会结束回家,她还得让罗维给她垫台阶,帮她捧着裙子,不允许弄脏分毫。

哪怕沾上一点污渍,她都会大发雷霆,傲慢的不行。

罗维确实厌烦她。

别的没学会,大小姐的架子倒是学得有模有样。

只是今日看她跳舞,罗维忽然觉得有点儿诧异。

不知是诧异于她不再炫耀自己的新裙子,还是诧异于她那极具感染力的舞姿,能将人置身其中无法自拔,仿佛是另一个人。

掌声落下时,台上的少女躬身献礼。

目光却直直朝费理钟望来。

舒漾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费理钟。

即使他坐在后排,静默无声地望着舞台,她还是能精准地定位他的位置。

看见他的那一刻,心中所有的忐忑都消散了。

仿佛雨后艳阳,灿烂地绽放笑容。

少女娇笑着跑过来,扑进他的怀里:“小叔。”

声音带着娇嗔的意味,抓住他的手腕晃了晃,又仰着小脸满怀期待地问:“小叔,我刚刚跳的怎么样?”

费理钟今天打扮的十分正式。

像当初出席她的初中毕业典礼般,着装优雅且高调。

男人面容俊美,身形挺拔修长,一身酒红色西装,领结打得十分整齐,驳头链上别了枚银色水钻珠扣,平日的疏懒散漫都被遮盖在得体的穿着下,透着一股优雅成熟的格调。

少女扑入他怀里时,大掌及时托住了她的腰,避免摔倒。

费理钟的眉眼都带着些许愉悦,眼神都柔软起来,无比自然地将少女揽在腿弯上,将她过长的裙摆撩至脚踝。

他眸光沉沉地盯着她的脸,微滚着喉结点头赞许:“很好看。”

也不知是夸她舞跳得好看,还是夸她此刻的妆容。

白色芭蕾舞裙尚未脱下,束腰掐得她的腰纤细,两条白皙的胳膊正环住男人的脖子,眼睛里仿佛藏着星河,闪着粼粼波光。

舒漾本想撅起嘴埋怨说:“小叔,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可当费理钟将手上的花递到她手里,将她嘴角的发丝撩至耳后,宠溺地夸赞她:“跳得很好,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一场芭蕾舞。”

舒漾察觉到掌心的实物,低头看见沾着露水的娇嫩花朵正泛着晶莹的光泽,花上还带着男人身上的雪松香,清雅幽淡。

心中的喜悦地情难自抑,嘴角的笑容怎么都止不住,那抹哀怨很快就消散了。

胸中裹着的暖意迅速蔓延全身,被费理钟夸得晕晕乎乎,红着脸问:“真的?”

“嗯。”男人点头。

费理钟很少夸人,以往她就算获得再多奖项,他也总是轻点头说好。

可今晚他丝毫不吝啬他的夸奖,那一定是她跳得极好。

于是少女抿着上扬的嘴角,眼里的光更亮了,又附在他耳畔偷偷说:

“小叔,你今天打扮得好帅。”

听见费理钟低声笑了下,很轻很轻,如风拂过耳畔。

她情不自禁攥紧他的衣襟,耳根温热。

从她跑过来的那一刻起,周围就不停地有探视的目光。

而且大多数都是带着好奇与惊艳的。

俊美的男人与娇俏的少女,任何一个都过分靓眼。

更何况还是两人亲昵地依偎在一起,白色纱裙在男人西裤上迤逦出蓬松的形状,少女精致漂亮的脸蛋如荷花绽放在水面,十分养眼。

男人五官精致,轮廓冷硬,浑身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强势气场。

略显疏冷的眉眼,在望向怀中少女时,又泛起柔情的波浪。

深红与浅白相撞,娇小与健硕对比。

更令人挪不开眼。

打量的视线过多,仿佛镁光灯聚焦在这狭小的角落。

舒漾有些不自在地将脸埋在男人肩窝,呼吸滚烫,脸蛋红扑扑的,既兴奋又激动,还有某些难抑的情绪在汹涌。

她已经很久没见费理钟打扮这么正式了。

就连他前去参加某些重要的宴会,也都是随手抄一套黑西装,随意搭配条领带,总是一副敷衍的模样。

绝不会精心地别上驳头链,更不会在领结上佩戴领夹,戴上她送他的金色镶边水钻袖扣,中间是一抹翡翠绿。

那枚袖扣是她送给费理钟的生日礼物。

也是她送的最后一次礼物。

那时她伏在桌上,绞尽脑汁查他的各种喜好,想努力找某个具有纪念意义又有特殊联系的东西。

于是看中了这对祖母绿袖扣。

它有个好听的名字:守护星。

礼物如她,她也想做他的守护星,永远陪在他身边。

心中又期待着费理钟能够察觉她的心思。

费理钟收到礼物后确实很开心,这对袖扣在重要场合出现过很多次。

只是她那份微妙的心思似乎被男人忽略了。

低头看着自己颈上的珍珠项链,舒漾竟有些意外的满足感。

偶然的巧合,像是心思碰撞产生的火花,滋啦在心底引燃。

费理钟身上的香味过分浓郁,比雪松香更撩人的是他的体香,不知是什么味道,清冽幽寂又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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