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
纪苏也一直在戚泠玉的身旁,不离左右,蛊虫不该在这时候躁动的。
有邪物在暗中引动戚泠玉的蛊虫躁动。
纪苏神色凝重,看着怀里越发虚弱的少女,单手将戚泠玉抱起,让她窝在自己怀里。
无量剑应着纪苏的心念而起,有淡黄色符纸腾飞在半空,纪苏咬破指尖,以血为引,在符纸上勾勒出神秘的符文。
纪苏冷喝:“破!”
长剑骤然击穿那符纸,迸发出刺目的白光,呈光晕状向外扩散着,一直到某处,洁白光晕被拦截住。
两股力量一番争融,符纸的力量被击退,潮水般往回涌,无量剑也随之震颤几声。
纪苏倒退几步,舌根涌上一抹腥甜,他闷哼一声,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唇角仍是溢了一点血色。
戚泠玉被他单手抱着,脑袋靠在他肩上,看着他唇色被血染红,纤指轻轻碰了碰。
“你受伤了。”
少女盯着他的唇,看着少年俊美冷白的肌肤被血色染得更艳。
戚泠玉莫名想起了那个,在南城地牢里见过的少年。
只是那少年冷漠厌世。和纪苏完全不同。
戚泠玉将纪苏唇边的血拭去,哪怕整个人都靠在他怀里,蛊虫的躁动仍不能平息,她没有力气再说更多的话。
没多久,少女靠在纪苏肩上,闭上了眼,沉沉睡去。
纪苏看着她许久。
半晌,少年喃喃:“是梦妖。”
戚泠玉睡着后,原本半悬在空中的无量剑化作剑灵。
约莫一个小女孩的模样。
剑灵绕着戚泠玉,观察了一会儿,对着纪苏,严肃说:“泠玉她本来就少了一魂两魄,能活到现在全靠你在用异世之魂和心头血温养那块命玉。”
“她的幽精之魂是世所罕见的纯净,梦妖盯上了她的这一魂,不会放她离开的。但她三魂七魄本就不完整,若再少了这一魂,就算你拿心头血喂给她也无济于事。”
“她会魂飞魄散。”
纪苏自然也明白,看着沉睡的戚泠玉,见她梦中,眉心也止不住的紧蹙。
少年轻轻抚平,低声:“或许是我不该带她来青阳城。”
“她迟早会记起来。不过是早晚而已。”剑灵支撑不了多久的人形,很快飞回无量剑中,晃荡了几下。
“梦妖道行高深,泠玉出不来的。只有你进去她的梦境,唤醒她。”
话音落,无量剑归鞘。
纪苏抱着戚泠玉,却没往青阳城主府里去。
而是进了城,熟门熟路地找到一处府邸。
诺大的府邸,匾额上写着戚府,落满了灰尘,看上去久无人居住。
进了府内,却处处干净整洁,半分尘埃都不染,像是有人时时来清扫。
纪苏抱着戚泠玉进了一个小院,里面有女子闺房,桌案上还有一卷翻到一半的诗集。
一切都好像定格在某个时刻。
纪苏没有多看,只是将戚泠玉放在床榻上,迟疑一会儿,又半蹲下身,替她褪去了绣鞋。
他替她盖好锦被。
少年靠坐在床边,握着戚泠玉的手和她十指相扣,慢慢闭上眼。
无量剑悬守着这处小院。
梦妖拉扯着戚泠玉跌进她的梦境。戚泠玉身处其中,并不能意识到那是梦,只会以为是普通寻常的日子。
在梦境里日复一日。直至幽精之魂完全被梦妖夺去,再少了这一魂,戚泠玉将会魂飞魄散。
纪苏要救戚泠玉。
逃脱梦妖的禁锢,关键就在于要让戚泠玉自己意识到她在虚幻的梦中,那时梦境束缚自己就会消散。
可眼下还有一个更紧迫的事。
即将月圆,两人之间的蛊毒也会发作,纪苏必须要在这之前,让戚泠玉意识到,并醒来。
若不然,蛊毒噬心。
纪苏跌进戚泠玉的梦境时,想过很多种场景,却都没有想到,戚泠玉的梦,竟然始于两人的初见。
是一个连绵的雨季。
山上泥土湿滑,碎石随时滚落,雨也阴晴不定,前一秒放晴,后一秒暴雨。
这样的天气,少有人上山的。
可偏偏,戚泠玉上了山。少女穿着最漂亮的衣衫,最精致的绣鞋。
却踩着泥泞,一步一步爬着,沿着峭壁,想要找到传闻中的祝余草。
妖物肆虐过,青阳城正闹饥荒。满城的百姓,却只有少得可怜的食物。
戚泠玉从书里看到记载,招摇山上长着祝余草,开青色的花,人吃了它,就不会感到饥饿。
纪苏就那样看着戚泠玉一点一点走着,被泥泞绊倒,摔在地上,漂亮的裙子被弄得脏兮兮的,白嫩的手心也被碎石划破。
她低头看一眼,好像有点想哭,好半晌才憋住。
手里紧握着那页画着祝余草的纸,小声给自己加油打气:“泠玉,你一定可以找到的。不能再让她们挨饿了。”
明明是个很爱哭的小姑娘,喝苦药要哭,没人陪也要哭。
可现在半滴泪也没掉,摔到了就爬起来,继续走,走累了也不休息,只手里那张纸攥着不放,从天亮找到天黑。
连有一点相似的草都没有见到。
戚泠玉好像终于意识到,传说可能只是传说。
少女万般沮丧地跌坐在地上。
有虎啸狼嚎,周围黑漆漆的。她找不到下山的路了。
戚泠玉躲在小山洞里,啪嗒啪嗒的掉眼泪,唯一还算白净的小脸也被她脏兮兮的手抹得黑一道白一道。
她抱着膝盖呜呜的,小声的哭。
“救不了她们了。怎么办?”
她又愤愤:“书里都是骗人的,山上根本找不到祝余草。”
戚泠玉蜷缩在小山洞里呜呜哭了多久,自言自语多久,纪苏便在外面听了多久。
从她进山起。纪苏跟了她一路。
可戚泠玉一直没有发现他。
纪苏以为她哭累了就会睡着。可小姑娘精力不知为何出奇的好,也或许是想找到祝余草救城民百姓们这件事压在她心头。
时不时就抽噎两下,还有些害怕这漆黑寂静的山林。
是纪苏先开了口:“你、想找什么?”
他太久,太久没有开口说过话。自由地见到这人间的第一天,就遇到了这个爱哭鬼。
嘶哑,陌生的声音。
戚泠玉吓了一大跳,竭尽所能地往狭小的山洞里更躲了进去。等了好一会儿,见外面不知何时冒出的人并没有恶意。
少女才小心翼翼问:“我想找祝余草!你知道哪里有吗?”
纪苏沉默一会儿。其实已经并不怎么想开口了。许久不曾说话的噪音难听得像鸭子叫。
只看戚泠玉被吓到的反应便知。
山洞里的戚泠玉确认他没有恶意后,已经开始喋喋不休:“我收养了很多无家可归的小孩,办了学堂,想要养活她们。可是城里闹了饥荒,买不到粮食。我见书里说,这种草吃了就不会感到饥饿。”
纪苏有些后悔和她搭话。
没想到不仅是个爱哭鬼,还是个小话唠。
但少年还是静静听完了她的话。
良久,才声音艰涩着说:“只是传说。”
戚泠玉听了,有些失落,好一会儿,才又兴冲冲的说起别的。
纪苏听得出来她已经很困了。想一出是一出的说着,声音也越来越轻,直至抱着膝盖沉沉睡去。
少年才凑近些,坐在她身旁,看了她许久。
天将明之时。
纪苏在她身旁放下了指引符和一把纸伞。符纸可以带着戚泠玉找到招摇山上一处盛产地薯和麦穗的地。也可以为她指引出一条下山的路。
少年远远跟着她。
看见戚泠玉望见那些粮食时格外兴奋的欢呼,几乎是一路跑一路摔的去找了城里的人来挖地薯采麦穗,看着她抱着几个骨瘦如柴的小孩子,喜极而泣,也看着她每日熬粥施善,收留孩童教她们认字念书。
纪苏听见戚泠玉和大家说:“我遇到了山神爷爷!是山神爷爷的馈赠!”
纪苏:“……”
他在黑暗中太久,和戚泠玉简短的几句话的声音也嘶哑带着颤音,却让少女误以为是个老者。
少年开始走进城里,适应人群里的生活,他更多的找人说话,或是自言自语。
直到他的声音不复从前那样嘶哑,恢复了清越。
一个暴雨的夜。
纪苏伪造了伤势,无量剑很锋利,只是轻轻一划,便是深可见骨的伤。
少年面无表情,握剑的手极稳,一剑又一剑,他要他的伤势看一眼便骇人的严重。
等血迹渗透了大片的衣衫,纪苏踉跄着倒在了戚府大门前。
纪苏算好了时间,正值戚泠玉在城门施过粥饭,撑着纸伞顶着大雨回来,乍一看,府前躺了个被血色浸染透了的人。
少年倒在冰冷的地上,暴雨也冲刷着深可见骨的血肉,疼痛让纪苏的意识更加清醒,遥遥而归的少女,没有半分犹豫,雨水随着她的裙摆翩迭而四溅,如绽出水上花。
那把纸伞,终于也撑在了少年身前。
饶是纪苏并不意外她会救他,也忍不住心神一颤。
就好像,皎月本就是为他而来。
戚泠玉救了他。
她为他撑伞,搀扶着他起来,用纤弱的身姿支撑着他,还不住的安抚着纪苏:“没事的,没事的,你再坚持一会儿,我给你请大夫了。”
她又乖又呆,心善得让人发笑。
纪苏看着她因为搀扶他太过吃力而微微发白的小脸,不动声色地收了些压在她肩上的力道。
戚泠玉把他带到了自己的闺房里,纪苏刚躺上去,身上的雨水和血色就将她漂亮的床榻弄得脏兮兮的。戚泠玉瘪了嘴,有一瞬间的幽怨,懊恼的看了一眼少年。
纪苏心里发笑,面上强撑着歉意:“抱歉,我还是下来吧。”少年说着,作势要下榻来。
他浑身都是伤。
戚泠玉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他,按着他躺好。
“你,你别动了,大夫马上就来了。”
她说完,揪着手,别别扭扭的又说:“我没有嫌弃你。”
后来纪苏才知道戚府上早就空了,戚家父母去世的早,只留下戚泠玉一女。她独自长大,后来戚泠玉收养了不少孩童又办了学堂,为了节省开支,府上也只留下两个老仆,戚府上干净能住的,也只有戚泠玉这间闺房。
老大夫提着药箱赶到的时候,戚泠玉正拿着干净的帕子替纪苏擦着雨水。
戚泠玉见大夫来了,连忙:“阿公,快帮我救救他吧,我一回府,他就受了好重的伤倒在府门口。”
老大夫看一眼纪苏的伤势,提着药箱就要走:“泠玉丫头,这人救不活了,别白费力气。”
“阿公,你试试吧,试试好吗?他还有呼吸呢。”戚泠玉拽住老大夫的衣袖,软声央着,小姑娘耍着赖皮,硬是拽着欲走的老大夫回来,在一旁给他打下手,递着伤药。
老大夫也算是看着戚泠玉长大,一边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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