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司承吃完孟希贤特意早起给他准备的早餐，收拾好碗筷放到厨房水槽里。

他对着正在玄关换鞋准备出门的孟希贤说，“我今天出去走走，做复健。”

她系鞋带的动作顿了一下：“去哪里复健？我送你去。”

“不用”，金司承已经摸索着套上了自己的外套，“就在附近新开的那家社区康复中心，林医生介绍的。待会我自己能回来，你不用管我，安心上班。”

孟希贤还是有点不放心，“你自己行吗？或者等下我接你？”

金司承：“真的行，我总不能一辈子靠人接送吧。再说，就在附近，路我都熟了。”

孟希贤看着金司承肯定的表情，心里的疑虑打消了点。复健确实是好事，他能主动走出去是进步。

她点点头，“那好吧，你注意安全，手机带好，有事立刻给我打电话。”

“知道。”

门关上了，屋里只剩下金司承一个人。他摸索着拿起靠在墙边的盲杖，走到玄关，也换上了外出的鞋。

他不是去什么康复中心，他要去试试找工作。

金司承凭着记忆和路上好心人的指引，花了半个小时，站在了商业区的街道上。即使看不见，他也能感受到周围密集的人流。

他深吸一口气，朝着路边第一家看起来像公司的门面走去。

那是一家规模不小的广告策划公司，前台是个年轻的女孩。

“您好，请问找哪位？”

金司承的脸转向她的声音方向：“你好。我想咨询一下贵公司是否有招聘的职位？任何岗位都可以。”

前台女孩显然愣住了。她看着眼前这个高大英俊但拄着盲杖的男人，有点结结巴巴：“招……招聘？先生您是……？”

“我姓金，毕业于斯坦福大学。行政、后勤、策划助理……任何职位都可以。”

“呃……金先生，不好意思”，前台女孩很为难，“我们公司暂时没有适合您的职位空缺。而且，您的视力情况可能不太方便……”

“我理解工作环境可能需要视觉配合”，金司承打断她，依旧努力争取，“但我可以承担不需要依赖视力的工作内容，比如电话客服……”

“真的很抱歉，金先生”，前台女孩就像在赶走一只误闯进来的、让人不知所措的动物，“我们目前真的没有适合的岗位。请您再去别家看看吧。”

金司承沉默了几秒，“好的，打扰了。”

他转过身子，盲杖点地，摸索着推开大门，重新回到了嘈杂的街上。

他没有停留，继续朝下一家走去。那是一家小一点的电商运营公司。

“先生，我们这工作都需要盯着电脑屏幕操作的，您这情况……”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环境比较复杂，怕您行动不便……”

“招满了招满了……”

“老板不在，您留个电话？哦……算了，我觉得老板可能也不会考虑……”

一家，又一家。拒绝的话语变得越来越敷衍，越来越直接。

有的带着同情，有的带着不耐烦，有的干脆避而不见。

金司承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那种被世界抛弃、被证明无用的感觉，比离开金家时更加强烈。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走出来找工作的决定本身就是个笑话。

就在他准备摸索着找个地方坐下缓一缓的时候，他听到一家临街店铺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似乎夹杂着“合同”“坑人”“欺负新人”之类的词。

金司承循着声音过去。那是一家很不起眼的小公司，门口挂着一个崭新的招牌。

一个年轻男孩的声音气急败坏：“王哥，这合同明显就是欺负我们不懂，凭什么风险全是我们的？”

另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就是，这数据要求根本不可能完成。他们就是看我们是初创团队，想白嫖流量！”

“吵有什么用，现在怎么办？客户那边等着回复，这单不接，下个月房租都成问题！”一个听起来稍微年长一点的男声，充满了焦虑和无奈。

金司承站在门口，听了个大概。他抬手，敲了敲玻璃门。

里面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当三个年轻人看到拄着盲杖、穿着干净得体但显然与他们这个小环境不太搭的金司承站在门口时，都愣住了。

那个被称为“王哥”的男人疑惑发问：“您好？您找人吗？”

金司承摇摇头：“我路过，听到你们在讨论合同问题。或许，我可以帮你们看看？”

三个人面面相觑，更懵了。一个盲人，说要帮他们看合同？

刚才差点哭出来的女孩小声嘀咕：“看……怎么看啊？”

金司承并不在意，“合同的关键陷阱，往往不在于你看得见多少字，而在于对方想让你看不见什么。你读给我听听吧。”

他的语气很平淡，没有任何炫耀或居高临下，反而带着奇异的镇定感。

王哲看着金司承，又想起刚才一筹莫展的困境，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那……请进？地方小，您别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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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希贤站在公交站牌底下，攥着包带，手指头捏得有点紧，又松开。

早上出门的时候，金司承说今天复健时间久一点，让她别等晚饭。

可她心里头总有点不对劲。

这段时间他早出晚归，回来的时候衣服上沾着的不像药味，更像是打印机的文墨味。

问他复健顺不顺利，他就点点头，说还行，挺累的。但语气似乎藏着点什么。

她看着一辆又一辆的公交过来，莫名有点心慌，还是决定回去看看。

孟希贤快步绕到了自家那栋楼的侧面，找了个楼角广告牌后面站着。等了一会，金司承出来了。

隔着一段距离，孟希贤跟在他后面，看见他根本不是去街角社区康复中心的方向，而是熟门熟路地右拐，上了人行道。

金司承一直走到商业街后面的一条小马路。这里人不多，两边都是些小店。

他在一家门头上写着“拾光创意工作室”的店铺前收起盲杖，摸到门框边缘，走了进去。

孟希贤小跑着穿过街道，躲到了工作室斜对面的奶茶店里。那里位置正好，隔着宽阔的落地橱窗，里面的情形一览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