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和柳知言下定的事,为人所津津乐道了好些天,先头被其压过去的,汪兴盛不是汪家子的事,也有了定论。
相传汪家主安排了相熟的仵作给做滴血认亲,结果‘两父子’的血,压根融不到一块儿。汪家主为了证明滴血认亲的结果不会出错,还拉着自己嫡出的三个女儿,一起做了验证。
结果,自然独独汪兴盛一人的血没办法跟他融在一起。
想到年初那场盛大的认亲宴,汪兴盛恨不得当场掐死汪兴盛,但这个臭小子竟然拿了他的致命把柄相要挟。说只要他没命,他早些时候给他娘的,有关汪家主的倒卖私盐的证据,就会出现在官府。
汪兴盛这番作为,更加印证他是‘别有居心’认他做父的。
这个认知让汪家主的脸色,吓人得很。
可自官府提出盐务改革,汪家主就开始夹起尾巴做人,要是他贩卖私盐的证据,被递交给官府,那汪家的大厦立马就得倾倒。
于是,汪家主只能硬生生忍住当场掐死他的冲动,将他人看押起来。
可人被看押起来的第二天,汪兴盛却跑了。
放走他的不是别人,正是汪家主明媒正娶的妻子,汪家的当家主母。
她放走的理由很简单,既然不是汪家血脉,又不能要了他的命,没必要浪费人力物力看管他。不止汪兴盛本人,连同先前他召回来的那一院子的莺莺燕燕,男男女女,以及伺候他的那些人,全都被打发走了。
以为后继有人的汪家主,没想到自己被人给算计了,心里挺受打击的。
所以虽然不满妻子的作为,却也没跟她硬刚,而是默认了她的做法。
但却变本加厉的纳更多的女人回来,他觉得自己多努努力,指不定还能拼出个儿子来。
对此,其妻早就不在意。
毕竟她的三个女儿都已长成,就算真再给生个儿子,一个才出生的奶娃娃,怎能斗得过她已经长成的三个女儿?!
再说汪兴盛,虽然在汪家主母帮助下,顺利逃离了汪家,但他最是清楚汪家主的为人。知道只要给他逮到机会,肯定恨不得抽他的筋,喝他的血。
他怕!
于是,从汪家逃出的当天,就跟其早就准备好的生母,一起坐船逃往倭国。
最先知道这个消息的是这些天,心里急得跟热过上的蚂蚁一样的阮如依。
早在传言他不是汪家子的时候,她就后悔,后悔当初不按父亲的安排,乖乖嫁给他挑选的人。可她已经退过一次亲,又跟汪兴盛有过肌肤之亲,早就没退路可走。
所以哪怕内心再是后悔,也只能忍着,同时在心里默默祈祷,那传言不是真的。
可惜老天爷没听到她的祈祷,她好不容易算计来的汪家子,竟然不是真正的汪家子。
就算自己,考虑到自己再跟他退亲,结局不是被送去姑子庙当姑子,就是随便被嫁给娶不起媳妇的老男人。汪兴盛虽然不是汪家子了,但好歹还年轻,虽然在男女事情上糊涂了一些,但多少还是有些能耐。
谁知道她都想好继续跟他成亲的事,结果对方竟然跑路了。
完全没想过要告知她这个未婚妻一声,就带着亲娘,直接落跑了。
阮如依对着空荡荡的屋子,脑子里全是茫然。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原本好好的日子,突然全变了样。
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该何去何从……
得知汪兴盛带着亲娘逃往倭国,秦雪惊得嘴巴都合不住了。
自打知道那男人想拿亲娘的长生牌算计自己,她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着了对方的道,每次出门都提心吊胆。
还是后来她爹告诉她,柳知言已经想到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叫她不用担心,她悬着的心才放下来的。
之后不久,就传出汪兴盛不是汪家子的传言,她知道应该是柳知言动手了。
她本来以为那样做只是为了让汪兴盛短时间内无心算计自己,没想到无论是汪兴盛真不是汪家子的后续,还是汪兴盛直接落跑的事,都是大出她的意料。
她在想,这后续是柳知言的手笔?还是只是误打误撞,恰巧被他给撞上?
就在她想好好盘问盘问柳知言时,她收到了汪来娣的信件。
信件是她的贴身大丫头,亲手交到自己手上的,信件的内容很简单,‘我欠你一个人情,他日有机会,会还上。’
没头没尾的,直看得秦雪云里雾里的,她问送信的丫鬟,他们家小姐什么意思。
大丫鬟跟她说,他们家小姐说,不懂问她未婚夫,就能知道其中的缘由。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柳知言才到秦家,迎接他的就是双眼盛满求知欲的未婚妻。
不用他开口问,对方就噼里啪啦说明了事情缘由,而后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渴望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柳知言也没卖关子,“汪兴盛的事,可以说是我跟汪家主母联手促成的。她应该是感谢我帮她赶走了她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才会这样做的。”
事实上,是他故意露消息让对方知道的。
不然,他完全可以做到让那两母女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可他想着,弄走汪兴盛,最大的受益者,非汪家主母那母女四人莫属。
他没什么需要承他们情的地方,可他的未婚妻却可能用得上。
于是,让故意让对方把功能记在未婚妻身上。
“所以汪兴盛不是汪家子的事,其实是你们联手动的手脚?”秦雪眼睛晶晶亮地看着柳知言。
她长这么大,不是没碰到过坏心肠的人,却是第一次碰到汪兴盛那般多次想算计她的人。
她虽然被养得单纯,但并不傻。
别人算计她,她自己没能耐算计回来,有人替她算计,她高兴得紧。
所以一想到,汪兴盛不是汪家子,以及逃往倭国的事,可能是柳知言为她算计的对方,她就满脸兴奋。
柳知言点头,“确实动了手脚。”
“所以汪兴盛其实是汪家子,只是被你们联手动了手脚,才变成他不是汪家子?”比起他本不是汪家子被验出来,这种是被验成不是,显然更加大快人心。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汪家子。”而后柳知言告诉秦雪,所谓的滴血认亲,哪怕验血的两人血融合在一起,也不一定就是亲生父子。
秦雪第一次听说,滴血认亲结果不一定对,“所以那《洗冤录》宋慈用的断案方法,其实也不一定就是事情的真相咯?”她爱看话本,曾经看过一段时间的《洗冤录》。
“对。”
亏她还曾经把宋慈当成所谓不能的人,合则他做的事,也不是全对的,“果然话本里看的,都不能当真。”
既然话本子不能信,那就信眼前真实的事,于是秦雪再次好奇地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所以你们做了什么,让汪兴盛跟汪家主的血,融不到一块儿?”
“要让两个人的血,融不到一块,有很多方法。明矾水、浓盐水、醋/柠檬汁等,这些是在水上动手脚;还可以在碗上动手脚,比如在碗壁涂蜂蜡、比如用磁石碗;如果不是同时取血,还可以在血上动手脚,比如将先取的血冷藏,或者在当中一个血里参上动物血等等,都能影响验证结果。”
见未婚妻对这事挺感兴趣的,柳知言详细跟她科普了一下所谓滴血认亲作弊的方法。
“这次他们用的是明矾水作弊法,汪兴盛那杯验证水被参了明矾水,所以无论他是不是汪家主的亲生儿子,他的血都不能跟汪家主的融合在一起。”
反正他们要的结果是汪家主相信汪兴盛不是他的儿子,至于真不是,还是假不是,他们才不管。
“那他们逃往倭国的事呢?”
“那两母子都是聪明人,知道他们手上虽然握着汪家主的把柄,汪家主暂时不会拿他们怎么样。但总有一天,他肯定会想办法报复,所以对他们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离开去倭国。”
从这点来看,汪兴盛大概率真不是汪家主的儿子。
不然以那女人的手段,肯定不会就这样接受这样的结果。
从这点来说,汪家主应该感谢他们才是。
不然汪家真的就落后外人之手了。
当然,这汪家跟他没半点关系,落入谁的手都跟他没关系。
要不是汪兴盛总惦记他的未婚妻,也不至于给自己招来眼下的祸事。
对未婚妻抱有恶意的人,彻底被解决,柳知言挺开心的,“往后你再出门,就不用担心这担心那了,娘亲的长生牌也不用挪了。”
说起这个,秦雪感觉呼吸都新鲜了,“虽然我现在不是很爱出门,但不爱出门,跟怕出门被算计完全不一样。再说我娘的长生怕都在观音禅寺放了十多年,真要换地方,挺麻烦的。”
“现在这样真好。”
想到这个结果是眼前的男人促成的,秦雪由衷说道,“你果然聪明,这事要让我爹办,他估计都往怎么要汪兴盛的命上想,想不到像你这样好的法子。”
“我不过是走过的地方比较多,所见所闻比较多而已。”
“所以这就是所谓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对吧?”搁以前,秦雪说不来这样的话,可这几个月下来,她不仅在学外语上用心了,以前老师教她的一些东西,她也捡起来学。
“算是吧。”应承了她的话,柳知言发现自己还有个好消息没来得及告诉她,“不出意外,我娘,你的叶姐姐,下半旬就会来扬州。”
这会儿已经七月初,再过十来天就下半旬。
也就是说,自己顶多再半个月,就能见到心心念念的叶姐姐。
一想到这个,秦雪就高兴得不行,“真的吗?真的吗?你什么时候收到叶姐姐的消息?”
见她一听母上大人要来,高兴得手舞足蹈的,完全没有别的姑娘,听说要见婆婆的那种拘束感,柳知言满意地点头,“是爹给我来信说的。”
他娘带使团出使,那是国之大事,朝廷一直关注着动向,他爹作为朝廷重臣,一直都很清楚他娘的消息。
不过,他从来没可以打探过,他爹也不会专门写信跟他说而已,“他这话更像是借我的口,告诉你这事,而不是专门告诉我的。”
秦雪被柳知言的话,砸蒙了,“啊?怎么这样说?”
什么叫他爹给他写信,其实是借他口,告诉她叶姐姐要回来的事?!
难道以前他们之间没亲事,他爹就不给他写信?!
看出她眼里的疑惑,柳知言很肯定地说道,“以前我从不跟我爹书信往来。”
他性子淡,他爹忙。
他不主动给他爹写信,他爹不可能主动给他来信。
当然,很重要的一点是他经常行踪不定,找不到人。
“以前娘说,每次只要我出门,就跟丢了一样,联系不到人。”
搁其他姑娘,听到未婚夫这话,可能担心结婚后,未婚夫还会不会动不动就搞失踪。
秦雪却完全没往这方面想,她更加好奇眼前的男人都去过哪些地方,“你都去过哪里?都去干什么?”
“我在琼州府出生的,在那边生活了好多年,偶尔会去广州府。后面去京城待了几年,考中秀才后,很多人想给我说亲,我懒得应付,就自己跑回琼州府,在那边待了三年,那三年我跟商队去过好几次南洋。”
“到过东北,看过那边的黑土地种出来的庄稼。也到过叶尔羌汗国(南疆),见识过那边的雪山。还到过湖广承宣布政司,那边的岳阳府有条很著名的小吃街,你应该会喜欢。”
这次来扬州府,他本来想着等这边的方氏甜点铺稳定下来后,届时这边的码头也建成开通,他可以出海去外面看看的。
没想到会遇到眼前这位让他生出成家欲望的姑娘,着实是他没想到的。
不过,他也不是天生爱往外面跑的人。
想出去,不过是觉得生活没意思,想出去看看新鲜事物。
如今跟这姑娘在一起,他觉得天天都很新鲜,就算一辈子再不出去,他也不觉得遗憾。
秦雪虽爱玩,爱吃喝玩乐,可那都局限于扬州府,最多再一个苏州府,其他地方有什么,她所知甚少。柳知言说的那些地方,她很多都没听说过。
所以听说她去了那么多地方,秦雪眼里的羡慕藏都藏不住,“你竟然去过那么多地方,吃过那么多地方的美食,太让人羡慕了。”
“其实爹每次出门,我都想跟着他去。可爹说,姑娘家出门在外不方便,除了带我去过一次苏州府,其他地方都不愿意我跟。”说起这个秦雪忍不住哼哼,“所以姑娘家天生就比你们男子受到更多的束缚,很多事情你们能做,我们却不被允许做。”
想到这里,秦雪不由又想起自己崇拜的叶大人,“也就叶大人敢做别的女人所不敢做的事,因为有她的存在,现在姑娘家的日子,比十几二十年前好过多了。”
“爹说,在叶大人成名前,虽说女子有授田,但那都是依附男人而存在的。未出嫁前,依附在父亲名下;出嫁后,依附在丈夫名下;夫死无子,可代管亡夫田产,改嫁田产归还夫家宗族。总之,虽说女子拥有田产,但却不是实实在在记录在自己名下。”
“不像现在,属于女子的田产,都能记在女子自己的名下。”
“这可都是叶大人为咱们女子争取来的。”
“叶大人给女子带来的好处,不止这一点。因为她敢为先的走出了一条别人不敢走的路,崇拜她的人,好多挣脱了原先的球笼,越来越多的女子懂得自己的人生要把握在自己的手里。”
“远的不说,就说我喜欢的静霜姐姐。”
“她很早就崇拜叶大人,所以她很早就找好自己的目标,并为之努力,如今是扬州府分科学院商科的一名学生。她说她自己有本事,哪怕将来嫁到夫家,日子不好过,她自己也能立得起来。”
每次一说起自己的亲娘,自家这个未婚妻就滔滔不绝,气都不带喘的。
可以看得出来,是真的,真的很崇拜,很推崇自己的亲娘。
他很想知道,等他娘的身份揭穿,这姑娘会是啥样的表情。
“要不是你自己说,曾经的你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人,我完全不相信。”就她刚才嘴里讲的那些话,那可不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人,能说出来的。
“那都是受叶大人影响的。”说到这里,秦雪不由想起自己改变的原因,“先前听说朝廷要盐务改革,我还挺担心的。现在想想,没有朝廷提出的盐务改革,没有因此受到阮如依的刺激,我可能还是跟以前一样,每天除了吃喝玩乐,啥事都不干。”
“可能就认识不了叶姐姐,进而认识你,还跟你定亲。”
在想到当初阮如依之所以戳她心窝子,全因他爹个她定了一门她不喜欢的亲事。
秦雪突然有种,很多事情冥冥之中自由安排的宿命感。
想到这里,她突然不气阮如依跟汪兴盛算计自己的事,“汪兴盛跑了,不知道她往后该怎么办?”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无论她今后如何,都是她自己做来的,跟其他人无关。”如果第二次汪兴盛要她算计眼前小姑娘的时候,阮如依能坚决拒绝,柳知言指不定能念点她的好,可她没有。
“我就是正好想到她,感慨两句而已。”她也不是什么烂好人,不会去做以德报怨的事。
就像自家未婚夫说的,如果不是她心怀歹意算计自己,早就顺利嫁给她爹给她定下的人,哪里会有今日的遭遇。
于是,她很快将不相关的人抛之脑后,而后想到自己跟叶姐姐的约定,“接下来我要更认真学习才是,那样等叶姐姐回来,我就可以给她大大的惊喜。”
“你就算现在开始不学,也足够给她大大的惊喜了。”
随着学外语时日的增长,这姑娘越发掌握到学习的技巧,学起来的速度,一日快过一日。
记得他刚开始学这些的时候,半年学的内容,她三个月就学完。
如今四个来月,却学了他十个月学的内容。
就这种学习速度,用不了一年时间,那几门关联性比较紧的外语,她都能跟人进行流利的交流了。
不出意外,他娘再次再有出使,肯定会带她一起出去。
他不是他爹,没那么强的事业心,他只想好好跟自己心仪的女子在一起。
他会参加科举,不过是想通过正规的科举手段在外交部任职。
这样等他娘要带她出使时,他就能跟着。
想到这里,柳知言觉得有必要先打探一下,小姑娘对出使外国有什么想法,“以你在外语上的天赋,朝廷极有可能特聘你到外交部,届时你可能需要出使国外,你会愿意吗?”
“第一次见面,叶姐姐就说我适合做外交,其实我不知道什么是外交,哪怕到了现在,我还是不知道什么是外交。但外语我很愿意学,因为学会外语,让我能看外国人的书,从外国人的书中了解到一个我完全陌生的世界。”
“我感觉我的思想受到很大的冲击,虽然我现在说不来这冲击有啥用,但我感觉能让我学会更多角度看问题。因为从小成长的环境太单一,我其实很缺乏多角度看问题的能力。所以先不说其他方面,单这一点,我就觉得很不错。”
柳知言的成长环境倒是不单一,可很多东西都被他刻意避开,他的成长轨迹看似多姿多彩,其实也是另类单一——只遵从自己内心,不顾别人看法的单一。
可自打想跟秦雪成亲后,他就觉得自己不应该再这么任性。
于是,他有了科举入仕的打算,“曾经我差不多跟你,也是觉得只要自己活得开心快乐就好。现在我又跟你差不多一样,觉得人还是要多元一点的好。”
搁以前秦雪肯定听不懂柳知言这话的意思,现在却很懂,“你这意思是说,咱们虽然所处的环境不一样,但其实身上还是有相似的地方,对吧?”
“就是这样,所以我才能无形中被你吸引。”他原先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她身上那股子活力,现在看来应该有很多方面的因素。
哪怕听习惯他直白的话,秦雪还是每次听都脸红,这次也不例外。
但她没回对方这句话,而是回答他上个问题,“学以致用,只要叶姐姐觉得我能胜任,我肯定去。”
于是,为了给七月下旬再来扬州府的叶姐姐、未来婆婆,一个大大的惊喜。
从这天开始,秦雪每天越发努力学外语了。
随着学习的深入,以及合理使用叶清函先前捎带的书籍,她的拉丁语以及意大利语,进步越来越神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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