潍坊一号与吉他老师
上海的黄昏总是来得匆忙,像一块被迅速浸染的灰色画布。陈川背着他那把老旧的木吉他,推开“弦外之音”琴行玻璃门时,正好看见他的吉他老师何海涛站在角落里,眉头紧锁地挂断电话。
“何老师,今天练《加州旅馆》的solo段,总觉得味道不对。”陈川像往常一样打招呼。
何海涛转过身,脸上惯常的温和笑容有些勉强,他拍了拍陈川的肩:“陈川啊,抱歉,临时有点急事,得出去一趟。你自己先练着,注意那个推弦的力度。”
陈川点点头,看着何海涛匆匆拿起外套离开,那背影带着一种不同于去教课的凝重。他心下有些好奇,这位何老师除了琴技高超,身上总像笼罩着一层看不透的迷雾。
几小时后,当陈川结束练习,准备去五角场附近吃晚饭时,却在一条相对僻静的街道上,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一幕——何海涛正和几个穿着普通但气质精干的人站在一起,他们中间,是一个极其扎眼的存在。
那人头上套着厚厚的麻布袋子,上面用粗黑的马克笔写着“潍坊一号”,只在眼睛处挖了两个孔,露出一双惶恐不安、四处乱瞟的眼睛。他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由那两个精干的人一左一右架着。
陈川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闪身躲到街角的报刊亭后面。他看见何海涛走上前,凑到那个“潍坊一号”耳边,低声说着什么,语气不像威胁,倒像是在安抚。陈川隐约听到几个词:“……佳木斯……老案子……线人……配合检测……没事的……”
他想起何老师接电话时提到的“佳木斯伤人案”。难道这就是那个“动了”的线人?
那“潍坊一号”似乎稍微平静了一点,但那双眼睛依旧像受惊的兔子,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恰好与躲在报刊亭后的陈川有过一瞬间的、极其短暂的对视。那是一双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眼睛,带着市井小民的狡黠和此刻无法掩饰的恐惧,绝不像什么穷凶极恶之徒。
陈川脑子里飞快运转。他记起之前偶然听何老师提过一嘴,说有个远房亲戚叫李东涛,是李东京的一个什么远房表哥,早年在家乡佳木斯因为盗窃抢劫蹲过局子,后来好像卷进一桩更麻烦的旧案里,成了目击证人,但一直说不清楚。据说那案子牵扯到境外势力,很敏感,所以一直被有关部门“关注”着。
看来,眼前这个“潍坊一号”,就是李东涛了。他们要带他去的地方,是前面的毛发检测中心。这是要验毒?佳木斯那边是怀疑他和境外有染,甚至可能收了钱?
但陈川看着那双惊慌乱瞟的眼睛,心里莫名觉得,这李东涛恐怕没那个胆子和本事掺和太深的事。顶多是个被人利用、或者不小心撞见了什么的小角色。何老师以“朋友”和案件长期联络人的身份来安抚他,大概也是因为清楚这点。
就在这时,陈川的思绪不由得飘到了另一个方向——黄万千。他曾听圈内人隐晦地提起过,那位栖心园的主人,当年和他那位才华横溢的未婚妻分手时,闹得极不愉快。背后似乎有何海涛的影子,据说涉及一份关于精神状况的评估协议,最终让黄万千的未婚妻“被自愿”地离开了。何海涛的能量,远不止一个吉他老师那么简单。
眼前这个李东涛,会被带去哪里?检测之后呢?他会像无数小人物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还是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成为引爆某些秘密的导火索?陈川不知道。他只知道,何老师的世界,远比他想象的复杂和幽深。
他看着何海涛等人带着那个套着头套的男人消失在毛发检测中心的门内,仿佛看见一条无形的线,将佳木斯的旧案、境外的疑云、黄万千的过往,以及他自己这位神秘的吉他老师,隐隐串联了起来。
夜色渐浓,陈川背好吉他,转身汇入人流边缘视线
陈川的头发很长,几缕深蓝色的挑染混在墨黑之中,刘海垂下,几乎遮住了他一半的视线。他行走时,世界被切割成流动的碎片。这种阻隔感让他安心,像一个自定义的屏障,隔开外界那些过于明确的定义和审视。
他是跨性别者,也是无性别者。具体是哪一种,或者两者皆是,他自己也懒得去细分。总之,他不归属于男或女的任何一方,像一颗悬浮的粒子,存在于自己认定的轨道上。这种状态让他对周遭的一切抱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开放,在他看来,人被□□、身份、欲望捆绑已经足够辛苦,实在没必要再互相倾轧。
他拐进一家通宵营业的便利店,玻璃门映出他模糊的身影——高,瘦,穿着宽大的黑色工装夹克,看不出明确的曲线,只有一种中性的、带着疏离感的轮廓。店员是个年轻女孩,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没有惊讶,也没有探究,只是平淡地掠过,继续低头擦拭柜台。这种无视,在陈川看来,已是难得的尊重。
他拿了瓶矿泉水,走到收银台。指尖刚触到冰冷的瓶壁,便利店的门又被推开,风铃叮当作响。
进来的是两个男人。前面一个穿着不合时宜的皮质外套,眼神闪烁,动作有些紧绷。后面一个,陈川认识,是欧阳辛雨。欧阳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过货架,最后落在皮衣男人微微发抖的手指上。
陈川安静地付了钱,拧开瓶盖,靠在门口的立柱上慢慢喝着水,仿佛只是走累了歇脚。他的长刘海遮蔽了大部分眼神,没人知道他在观察。
皮衣男人压低声音,语速很快,带着浓重的口音:“……东西不在老地方了,他们查得紧……李东涛那小子就是个怂包,肯定扛不住……”
欧阳辛雨没什么表情,只是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弹出一根,却没点燃。“怂包有怂包的用法。”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冷硬的质感,“有人想让他闭嘴,就有人想让他开口。关键是,他知道多少。”
陈川垂下眼,看着地面瓷砖的纹路。李东涛……这个名字,不久前才在五角场那个套着麻布袋的“潍坊一号”眼里读到过。看来,那场毛发检测只是开端,漩涡正在扩大。
欧阳辛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视线朝陈川这边瞥了一下。陈川维持着原有的姿势,连呼吸的频率都没变。他像一件摆在角落的家具,完美地融入了背景。欧阳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不到半秒,便移开了。在这种人眼里,陈川这类模糊了性别边界、看似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通常不具备威胁性,甚至不值得多费一丝注意力。
皮衣男人还在絮叨,语气愈发焦急。陈川喝完最后一口水,将空瓶精准地投进门边的垃圾桶,发出轻微的“哐当”声。他拉高夹克拉链,推门走入夜色。
风迎面吹来,掀起他额前的长发,瞬间的清晰视野里,是城市冰冷而璀璨的灯火。他知道自己刚刚旁听了一场秘密交谈的碎片,关于那个眼神惊慌的李东涛,关于想让他闭嘴和想让他开口的两股力量。
但他不打算做什么,至少现在不。他只是一个行走在边缘的观察者,用被长发遮蔽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258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