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田RAV4的引擎在空旷的高速公路上发出沉稳而单调的轰鸣，像一曲来自旧世界，充满了怀旧气息的摇篮曲，抚慰着车内三个男人那各怀心事、同样疲惫的灵魂。

车窗外的景象，如同电影里那些经过了末日风格调色的荒凉空镜头，一帧一帧地，飞速地向后**。苏溟舟没有说话，他只是将头，轻轻地靠在冰冷的车窗玻璃上，用一种近乎于贪婪的目光，注视着这片既熟悉又陌生，正在缓缓死去的土地。

他的思绪，也如同这飞驰的汽车，回到了那个，早已被洪水和死亡所淹没的遥远过去。

他想起了，自己，也曾有过这样的时候。在某个同样阳光明媚的周末午后，和室友胖子，还有另外几个同学，租一辆最便宜的国产车，嘻嘻哈哈地，沿着这条高速，去几十公里外的郊野公园烧烤。那时候的天，好像总是很蓝。那时候的路，好像总是很堵。那时候的他们，好像总有说不完，关于未来不切实际的幻想，和一充满了荷尔蒙气息的廉价烦恼。

而如今，天，依旧是那片天，只是颜色，变得灰蒙蒙的，像一块蒙了尘的玻璃。路，也依旧是那条路，只是上面，再也没有了那些充满了勃勃生机的五颜六色车流。

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一种，被整个世界所遗弃的巨大孤独。

他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这趟向西的旅程，不是回家。而是一场，与过去彻底的告别。

**，在那条充满了未知与危险的道路尽头，等待着他的，到底是什么。是一个，还保留着文明火种，可以被称之为“希望的乌托邦？还是另一个，披着“文明

第一次，在面对一个完全未知，充满了官方色彩的强大势力时，他那颗总是充满了平静和理智的心，不受控制地，涌起了一丝……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紧张。

……

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在一种压抑的沉默中，很快就结束了。

“苏恩人，许老哥，阿源兄弟，薛方将那辆饱经风霜的越野车，稳稳地，停在了一处被废弃，长满了杂草的高速服务区入口，“再往前，就不能开了。前面那个山头后面，就是他们的第一道哨卡了。我们这车，要是再往前凑，保不齐，就得被人家当成探子，给一炮轰上天了。

苏溟舟推开车门，一股带着内陆特有，干燥而凛冽的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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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扑面而来。

“行，薛大哥，就到这儿吧。”苏溟舟点了点头，“辛苦你了。”

“嗨！瞧您说的！”薛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能为几位恩人跑腿，是我薛方的福气！那……老大说了，我就在这儿，等你们一天。明天这个时候，不管你们回不回得来，我都得开车回去复命了。”

苏溟舟没有再多言，只是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转过身，看着同样从车上下来的阿源和许知远，沉吟了片刻。

“阿源，”他指了指阿源背上那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长条形的包裹，“把家伙，先留在车上吧。”

“啊？”阿源愣了一下，“舟哥，这……这能行吗？万一……”

“没有万一。”苏溟舟的语气，不容置疑，“按照旧世界的规矩，我们现在，都是非法持有**。我们是去和‘官方’接触的，不是去打仗的。带着这玩意儿过去，不是诚意，是挑衅。”

他将自己腰间那把同样作为最后防身手段的****，也解了下来，连同枪套和备用弹匣，一起，递给了薛方。

“薛大哥，这些东西，先放你这儿。如果，我们明天，没能按时回来。这些，就留给你们，当个念想吧。”

许知远看着他，那双总是充满了草莽英雄气息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由衷的敬佩。他没有多说什么，也将自己随身带着的一把防身用的**，放在了车上。

做完这一切，苏溟舟才终于，带着阿源和许知远，这两个同样赤手空拳的“同伴”，转身，向着那条通往未知，充满了希望与危险的道路，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

十公里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对于早已习惯了长途跋涉的苏溟舟他们而言，本应是二个多小时就能走完的距离。但这一次，他们足足，走了近三个半小时。

因为，越是靠近那座被称之为“三元”，神秘的官方壁垒，道路两旁的景象，就越是……出乎他们的预料。

这里，没有他们想象中，那种充满了死亡与绝望的荒凉。恰恰相反，这里，充满了“人”的气息。

一种，卑微却又顽强如同野草般的生命力。

以那条作为**区分界线，绵延不绝的铁丝网为中心，无数大大小小，充满了“废土”气息的幸存者聚落，如同藤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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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密密麻麻地，依附在高速公路的两侧，和那些被废弃的村庄和田野之上，构成了一道独特充满了魔幻现实主义色彩的……环城贫民带。

他们，都是从四面八方，闻讯赶来的难民。他们，也曾像苏溟舟一样，对那座被军队所守护的“围城，充满了希望和幻想。但最终，却都被那道冰冷不容逾越的铁丝网，无情地，挡在了“文明

但他们，并没有离开。

他们，就在这里，扎下了根。

苏溟舟看到，一些动手能力强的幸存者，利用从废弃车辆上拆下来的铁皮和木板，在高速公路的桥洞之下，搭建起了一个个虽然简陋、但却能遮风雨的窝棚。

他也看到，一些更勤劳的，骨子里还保留着农民本性的幸存者，正在那片早已荒芜的田野之上，用最原始由石头和木棍制成的工具，艰难地，开垦着一片片小小充满了希望的菜地。他们引来附近溪流里的活水，小心翼翼地，浇灌着那些看起来歪歪扭扭的菜苗。

这里，没有魏政麾下那种充满了军事化气息，高效的集体农场。也没有“破晓之心那种充满了科学规划的现代化种植园。

这里，只有最原始以家庭为单位的小农经济的复苏。

整个区域，都笼罩在一种奇妙充满了矛盾感的氛围之中。

这里，很穷。穷到，苏溟舟甚至看到，有几个衣不蔽体的孩子，正趴在一个早已干涸的池塘边，从淤泥里翻找着一种粉红色，密密麻麻的卵块，那是福寿螺，一种在旧世界被视为害虫，但在此刻却是难得的蛋白质来源。

但这里，又很……有序。

苏溟舟没有看到任何公开的**。每一个小小的聚落之间，都保持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安全距离。他们，就像一群生活在同一片草原上不同种群的食草动物，虽然，彼此之间，充满了警惕和不信任，但至少，还维持着一种，最基本井水不犯河水的和平。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就在他们头顶不远处，那道冰冷的铁丝网后面，有无数双更加冰冷，属于“官方的眼睛，在时刻，注视着他们。

任何试图，在这片“天子脚下的土地上，挑起事端的人，都将迎来，最迅速，也最无情的……毁灭。

苏溟舟他们三个，这群衣着相对干净、气色也明显比周围人好上一大截的“外来者，走在这片充满了麻木和绝望的土地上，就像三只误入了贫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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窟的肥硕白天鹅本应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然而并没有。

道路两旁那些蜷缩在窝棚里、或者正在田间劳作的幸存者们在看到他们时只是麻木地抬起头用那种早已被苦难磨平了所有情感的空洞眼神看了他们一眼便又重新低下了头继续着自己那日复一日的劳作。

他们的眼神里没有好奇没有贪婪甚至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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