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在水盆里兑一泵梨花甜香油,俯下身去,眼见着融在水中,化得丝丝缕缕。白瓷盆仿了冰裂纹的样式,这会在其间化开一段糖色,搅和开了,又在帘子后头映衬一片橙影。
今日是难得的好天气,林大人休沐,忙不迭带女儿去赏一段晚秋。品味一气秋高,这会才恋恋不舍回到府里。
黛玉归来时,她院里已经早早燃起灯火照明。如今天黑得早些,人却恍惚还留在往昔。垂首读书刺绣,不自觉得应了混黑,抬头日落,眼睛都酸胀。
由是黛玉估摸好时候,嘱咐府里人定好点灯的时辰,不必理会‘此时天尚明’——日落也不过眨眼光景。
黛玉褪了外衫,只觉今日行程疲累。索性将鞋脱下,蜷腿歪在坐榻。她一手撑在矮几,另一只手将腰上垂带缠绕几系。见小丫头对着水盆愣神,悄悄笑,赤脚下地,两手搭在她肩颈。
“咦?看什么呢?这样入神?”
“唉!姑娘~”小丫头弹起身,连带着黛玉也一并朝后仰一下。紫鹃在那里含笑看了半响,这会将二人一并扶住,却也没把手撒开去。
“看什么这样入神?”她两手越过黛玉的肩膀,便拖住黛玉的手臂。
“就是觉得,这自个调的香油就是和旁的不同。姑娘给我的那一瓶,我且舍不得用,每天就在瓶沿上捻一捻——喏,可比往日光滑些。”小丫头笑嘻嘻,两手张开,一摇一晃,在那抹账幕上投下翻飞的俏影。
“原本就是冰肌玉骨的人儿,再这么养着,更是日比一日的雪肤。”黛玉在小丫头腮上轻轻一拧,又笑道:“快用,眼见着冬来春又至,明年开春,咱们还制新的——到时候旧得又舍不得丢,新的又要做旧。”
“唉!知道了,姑娘。”小丫头脆生生应下,浸湿了帕子,黛玉这便将手洗净。
一行天色如玉藕,放置太久,这时泛上黑紫的黯色。最后一缕夕阳作残醋,渐渐干涸,在盘底凝作一段挥洒自如的山水图。只是临了云团攒动,山水似也发出疾呼。
“要下雨了......”雪雁坐在黛玉对面,扭脸望着天空。她的眼底垂着点点金光,带她看到还没压到此处的浓云。
她的那张团润的脸,在不经意间似乎拉长了。介于鹅蛋与圆团之间,倒映得如鸟雀般的眼睛多些锐利的棱边,不知什么时候,这样一具人体也随着红尘岁月长成。
黛玉撑着下巴看一会,唇角噙着笑,眼底荡着一汪水。冬日破冰,过往种种一并包容着流过。
“姑娘?”雪雁似有些不自在,她的脸颊红彤彤的,额头与下巴却异样的白。这会叫一声便不再吭气,垂着脸,眼睛却向上抬,有意无意的,浑然是一副可怜巴巴的姿态。
黛玉摇摇头,将被她吃进嘴里的一缕头发拨开。
“那你待会记得跟王嬷嬷她们说去,省得半夜落雨,东西还留在外头。”
雾遮眼前人,黛玉这会难得犯了呆。她却不觉雪雁异样,只好奇封选良这会传来的口信,疑惑他怎么忽然要找李三。
黛玉从不觉封选良是个唯唯诺诺的脾气,他若是只知忍耐,当年陆府初遇,也不会有清风救他下树来。这些年相处也久,他自己说凡人凡体不解灵界事,冒撞反出事端,因此多是听黛玉的嘱咐。其间虽也提他自个的主意,却从未加什么安排。
这回听雪雁传话,封选良难得自作主张。黛玉一面应下,一面却又难免带点纳罕。
她不怀疑封选良的用意,只好奇他是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等明儿就去问问他去。
黛玉心中拿定主意,一点不担心那边遮掩,只暂且把这段心事揭过。
“好啦,怎的今日忽搭丧着脸?啸川上哪儿去了?这会竟连个影子都不见。”
“她去找那个柳公子了。”这会雪雁答得倒快,黛玉听完更是惊奇,忙问道:“这是去做什么?以前都不知他们还有得往来。”
“我也是今儿才知道。”雪雁脑袋一晃,方才的那点不自在仿佛遗忘在前世:“她说等回来再讲。”
“那便由着她。”按说阮啸川入世比黛玉自个还久,百岁的狐狸,总不至于叫谁乱下阵脚。
眼见着天色真将黯下去,黛玉便也不再细说,只拉扯下雪雁的袖子,低声道:“咱们在湖心亭那会,我看着父亲在跟一位大人说话。后来再看着,父亲似不大高兴。我心里惦记,这会便预备打听些——你在这里看好琴。”
雪雁立时应下,黛玉安下心。扭脸瞧一眼窗外天色,不多时便和紫鹃一起,带着温补肠胃的茶饮朝父亲的书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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