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顾萧云渡的前十六年,若要问她,你为何如此骄傲?她会用明媚的笑容和直直伸出的三根手指头告诉你——
第一,我是大昭萧大将军之女,我父亲为国尽忠,立下赫赫战功,深得陛下看重。我萧家青史留名,定备受后世敬仰。
第二,我有一青梅竹马——礼部尚书之子魏淮元。我们两小无猜一同长大,心意相通情深意笃,早已定下亲事,只待完婚,是世人羡慕不来的鸳鸯眷侣。
第三,我萧云渡文韬武略样样出众,不输京城任何一个热血男儿。若要比试武功,从朝阳到薄暮,被我打趴下的败将,能横满一整条朱雀街。
只可惜,人生世事无常。
萧云渡今日才恍然发觉,被自己奉为圭臬的这三件事,竟一件比一件可笑至极。一夕之间,皆如残花随流水离她而去,不见踪影。
她的人生,急转直下于十六岁的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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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将军萧远山,世受国恩,不思报效,反私通外敌,走私军火,收受贿赂,败坏纲纪,贻害边疆,罪不容诛。依《大昭律》,判萧远山斩立决,家产抄没,男丁流放三千里,女眷没入官籍,永世不得赦免。凡同谋者,一律严惩,以儆效尤。”
“钦此——”
宦官尖锐刺耳的声音落地后,萧云渡才恍恍然地抬起头,对上他锐利讽刺的三角眼。
萧家上下一百一十六口人皆腿软伏地,厉声哭泣,原先繁华的高门府邸此刻笼罩一片黑云,行人纷纷避之不及,唯恐沾染了晦气。
“呸!什么为国为民的大将军,老婆子我之前真是瞎了眼爱戴他!”
“早看萧家不顺眼了,仗着军功皇恩高高在上,现在啊,那些军功怎么来的也得重新估量咯!”
“真是晦气,快走吧!”
偌大一个将军府,一夕之间沦为罪人之地。
萧云渡并未如其他人一般痛哭流涕,反而冷静至极,只是突然下死手掐了自己一把。
疼,原来自己是醒的啊。
但她有点分不清哪边是梦了,是作为将门大小姐的前半生是梦,还是作为过街老鼠的眼前是梦?
“陛下——求陛下明鉴!”身侧的美妇人早已被泪水糊的面目全非,“我萧家世代忠心,立下汗马功劳,怎可能有不忠大昭之举?”
“定是有小人构陷我萧家——”
“妾身求陛下彻查此事!”
妇人重重磕了下去,再抬头额上脏血已是流了满面,模糊了她哀戚的双目。
娘亲凄厉的哭声点醒了萧云渡。
是啊,她为什么不相信自己从小崇拜的父亲,不相信一直为国征战沙场的萧将军呢?
萧云渡从来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吴公公!此事可有确凿证据?可有人证物证?若无直接证据证明家父通敌走私,此罪,我们萧家不认!”
萧夫人大惊失色,一把扯下高昂头颅的萧云渡,逼她重新伏倒在地。她这女儿一向脾气火爆直来直去,她作为母亲是晓得的,可她委实没想到萧云渡居然敢质疑圣旨啊!
萧云渡不甘地挣扎着,死命地撑直上身,一双明亮的杏眼死死盯着吴公公。这老不死的阉人向来与萧家不对付,今日一事蹊跷重重,萧云渡绝不认此罪。
也不敢认。
“哎呀——早闻萧小姐是个烈肠子,咱家今日算是见到了,不愧是将门虎女。”吴公公面目慈蔼,笑容可掬,偏生眼神阴冷到了骨子里,令人不寒而栗。
吴公公盯了萧云渡片刻,忽然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纸直直扔到萧云渡脸上。
“不知萧小姐看完此物,可还有底气反驳咱家?”
羊皮纸落在萧云渡面颊上,如同掌掴般发出响声,若放在往日,她是绝对不会容忍此等侮辱之举。
可眼下,萧云渡只是颤抖着捧起那张羊皮纸,字迹熟悉的令她发晕,不复往日龙飞凤舞的字抽的她脸皮生疼,比方才疼数千倍。
这是一封认罪书。萧远山的认罪书。
字迹,署名,还有血手印,都生生把萧云渡的话堵了回去,令她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
明明是万物复苏的春日,萧云渡却只看见一切都在迅速凋零,韶华倾覆。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萧远山的罪行,桩桩件件,令人观之作呕,萧云渡甚至想象不到父亲做这些事的时候该是何种神色。
“渡儿,我们萧家的脊梁骨世世代代都是直硬的,记住,萧家人,只可站着死,却不跪着活!”
支撑了萧云渡很久的一句话犹如鬼魅低语般在她耳边环绕,萧云渡的背一瞬间就塌了下去。
再坚硬的脊梁骨,此刻也生生折去了。
萧家之罪,已成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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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家上下女眷皆贬为奴,萧云渡枯坐了很久,才认清这个世上再无将门之女萧云渡,只有女奴萧云渡的事实。
她自记事起便争强好胜,六岁时,姊姊妹妹都学歌舞女红,可她偏随父亲去练武场耍枪弄棍;十岁时,因为在学堂课业比不过魏淮元,硬是每夜点着蜡烛学到三更,生生把身子熬弱了,虽然后来又拼命练回来了就是。
小小一个人儿,踩着学堂的板凳,挥着评卷冲魏淮元耀武扬威:“书呆子,这回我比你高了!你可还有不服?”
魏淮元愣愣地看着她,语气中多了几分委屈:“我从来……都没有不服啊……”
红衣小姑娘面露尴尬,片刻后又重新扬起下巴:“你敢踩在本小姐头上,就是在挑衅我!”
“现在,我赢了!你不服也得服!”小云渡面如桃杏,一对浓眉高高扬起。
“那那那……好,这回,换你踩我头上了……”年方十二的魏淮元红着脸道。
那时的魏淮元不知何为男女之情,也不知何为爱慕眷恋。
他只知道,那个夺去他榜首,把他名字挤到第二位的小姑娘,可真耀眼啊,就像玉京上空的太阳。如果是她,魏淮元竟觉得俯首当第二,也别有一番滋味。
这第二的位置,魏淮元一直坐到情窦初开,小鹿乱撞,初尝爱情滋味,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当了半生第二的魏淮元硬气了一次,面白如玉的少年面红耳赤,对着凌驾了他半生的第一名道:“我心悦你!”
萧云渡大骇:“魏淮元,你傻了不成?我在学堂用课业欺辱你,在家用武力虐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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