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俩推着小车拐进杨柳巷时,赵家院门紧闭,却依稀能听见里面的动静。
彼时赵元正坐在院子里,整个人看上去消瘦了不少,两颊凹陷,嘴唇苍白,面上阴恻恻的,而孙氏坐在一旁,端着药哭哭啼啼的。
这些时日他身上发生的事巷子里已经传遍了,街坊邻里在背后议论纷纷,害得他连院门都不想打开,只能日日坐在这一方小院里,忍受着身上的疼痛,他心里愤恨极了,偏偏奈何不得。
孙氏在一旁哭嚷:“儿啊,我的儿啊!我们赵家的香火啊……老头子啊,日后到了下头,我还有啥脸面去见你!”
说到这又换上尖利的嗓音骂道:“短命的腌臜泼皮,黑心肝烂肚肺的东西!竟敢把你害成这样!儿啊,你说话啊!到底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孙氏尖锐的声音仿佛一把钢针扎进赵元的脑子,他猛地掀翻她手中的碗,声音高亢:“闭嘴!”
孙氏被吓得浑身一颤,顿时噤了声,滚烫的药汁泼了满手也不敢叫疼,只小声地在一旁啜泣。
蠢货!
赵元暗暗骂道,若不是那天她叫嚷着招来街访,这事怎会被人传出去?如今更是日日在他耳旁哭嚷,字字句句都在提醒他他是个废人了!
想到这他心里怒火中烧,把院里的八仙桌拍得砰砰作响,一把捞起药碗狠狠砸在院墙上,嘴里怒骂着:“贱人!贱人!”
孙氏被他的样子吓得收起了眼泪,忙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进了灶房,生怕又惹得他不高兴。
灶房里,陈秋娘神色如常地刷着碗筷,对外面的动静充耳不闻。
孙氏一肚子气正愁没地方撒,看着这个儿媳更没什么好脸色,“你个没心肝的,阿元伤成这样,你跟没事人一样,你安的啥心?”
她越说越恨,上前一步就掐住陈秋娘腰间的软肉,用力拧了拧,“要不是你不中用,咱们赵家能断了香火吗?连孩子都怀不住,没用的东西!丧门星!”
陈秋娘嘴唇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听见“孩子”两个字,向来木讷的她突然抬起头,幽幽地盯着孙氏一言不发。
孙氏被她这模样唬了一跳,定了定神才说道:“晌午去街上买些黄芪回来,炖点鸡汤给阿元补补身子。”
眼看着儿子日渐消瘦,孙氏心疼不已,恨不得一天三顿都安排上补品。
陈秋娘别开脸,淡声道:“家里的银钱不够了。”
这些年赵元不事生产,只一味地躲在家里读书,靠着她的嫁妆才勉强供一家人吃喝,可再多的嫁妆也总有花完的一天。如今她的嫁妆也不剩多少了,再加上这些天花去的药材钱,家里哪还有闲钱买这些,若不是她偶尔卖些绣品贴补家里,怕是早就开不了锅了。
“银钱不够?行啊,那你就去山上挖!贱皮子!”孙氏剜了她一眼,挎着竹篮出门去了。
陈秋娘没吱声,仍旧埋头刷着碗,眼里却不自觉流露出一丝怨恨。
*
李长夏快到自家院子时,才发现巷子里也挺热闹的。
对门的兰婶和何大牛的媳妇刘春梅坐在院门口一边做绣活,一边扯闲话,巷口的杨大娘也同她们坐在一处,手里择着菜。
李长夏依次乖巧地打着招呼。
“婉芝,今儿收摊这么早?”兰婶抬头看了看日头,问道。
李婉芝一边收拾小车,一边回道:“是呢,今天先试试水,所以准备得少了些。”
“长夏现在可真是伶俐,和你年轻时一样。婉芝姐,这往后啊,就都是福气在等着你了。”刘春梅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言语之间有几分安慰之意。
“可不就是呢,长夏有这般造化,将来必定有大福气,说不得以后做媒的该踏破门槛了。”兰婶也在一旁凑趣。
这个时代对女子的夸奖,总是绕不开嫁个好夫婿。李长夏并未反驳,安静地跟在她娘身后,一副小女儿家的羞涩模样。
一旁择菜的杨大娘撇了撇嘴,眼睛却在小推车上来来回回扫了好几遍,方才她留意听得那钱箱里叮当响,怕是有不少铜板呢。
她眼珠骨碌一转,嘴角噙着笑问:“长夏啊,今儿赚了不少钱吧。”
啧,这种开场一般接下来都没什么好话。
李长夏没忽略对方眼里的精明,看了她一眼笑道:“大娘说笑了,小本生意,不过是赚个辛苦钱罢了。”
她可没说谎,天不亮就得起床,晚间还得备好第二天的食材,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可不就是挣得辛苦钱。
不过对方似乎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李长夏无奈抱臂:这年头说真话都没人信了。
杨大娘面上讪讪,心里暗骂道:死丫头和她那死鬼爹一样精得很!本以为这丫头脑子刚刚恢复,好说话得很,没想到竟被她噎了一下。
“哎哟,咱们刚才说到哪了?”兰婶突然插嘴。
“嗐,说那赵元呢。”刘春梅积极配合。
于是话题又回到最近巷子里讨论度最高的赵家身上。
刘春梅一边摆弄着针线笸箩,一边说:“诶,那赵家这几日可不消停呢。”
“发生了那事,哪能有消停时候?咱们巷子可从没有过这等事。”
赵元这事不说在巷子里,在半个镇子都算件大事,杨柳巷位于镇子南边,这里大多是些安分守己的老百姓,顶多就是这家的狗偷了那家的鸡,那家的猫挠了这家的人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哪里见过这等怪事。
“咱们镇上莫不是来了啥歹人吧?”杨大娘此刻也顾不上别的,脸上带着惊惧。
李长夏摸了摸鼻子,眼神有些飘忽,毕竟赵元身上的伤也有她的份,那一剪子扎得可不浅呢!
“嗐,要我说,也是他自找的。”刘春梅不以为然。
兰婶听了这话来了精神,“这话啥意思?”
“你们想想,那赵家又不富裕,歹人把他打成这样图个啥?我看啊,就是他招惹了啥厉害人物,才被打成这样。”
“更何况啊,”说到这刘春梅压低声音,挤眉弄眼地暗示,“还伤在那处,说不得是他想干啥缺德事,遭报应了!”
李长夏在心里给春梅婶子竖了个大拇指,明白人啊!
兰婶手里活儿也不干了,专心闲聊:“不能吧,赵元平日里不像那种人。”
赵元虽说读书不行,可平日里待人接物总是笑眯眯的,一副文人雅士的做派,街坊们倒也不会因为他身无功名便对他另眼相看,大体上都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
“这人啊,不能只看表面……”刘春梅话只说一半,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快来问我”的表情。
李长夏看得发笑,不过她也下意识竖起耳朵。
这头杨大娘也按捺不住了,手上拎着菜叶子拍了一下她,“你这人,跟咱们还卖上关子了,快说!”
刘春梅这才说起来:“那秋娘,前后没了两个孩子,你们记得吧?”
“我记得呢,秋娘从前怀过一次,可身子弱受不住才几个月孩子就没了。就为这桩事,那孙婆子没少给她脸色看呢!”
“我打眼瞧着可不是因为秋娘身子骨弱。”
“咋的,这里头有事?”
从前,陈秋娘也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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