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翛愤怒到颤抖的声音在堂中响起，匍匐在地的老妇浑身瑟缩，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瞧了薛子翛一眼。见她怒不可遏的模样，心虚地低下了头。

先前那位站在老妇身后的少女，急匆匆上前，拎起裙摆“砰”的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带着恐惧求饶道：“公、公子，求您宽恕祖母……”

薛子翛俯身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向她，冷冷道：“宽恕她？那又有谁来饶了我可怜的祖母？”她手腕一动，将少女的脸甩向一侧，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那老妇，“你今日为何前来，说！”

老妇瘫坐在地，掩面痛哭：“奴婢知道当年犯下大错，这几十年来日日夜夜都被噩梦困扰。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最终还是滥赌，害死了我的儿媳，还想将孙女卖入青楼换取银两……

我……我最终……一包砒霜亲手取了他的性命……

我始终过不去心中那个坎，便时常让孙女在那位夫人居所旁打探。前些时日她见有人来寻亲，我猜想，怕是那位夫人的身份出了岔子。

小公子，奴婢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妄图求您宽恕。如今奴婢年事已高，恐怕也将不久于人世，若这个秘密随奴婢一同埋葬，奴婢只怕在九泉之下也无颜去见夫人……”老妇膝行而前，叩首不起，“那位夫人给奴婢的药，常人服用并无大碍，可孕妇服用，便会有活血之效。”

——怪不得，祖母会在生产后，脱力血崩而亡！

薛子翛仿佛失去了浑身的力气，她抬手撑在桌面上，攥着桌沿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缓缓在桌旁坐下，看了一旁的白姿姿一眼。白姿姿心领神会，迅速起身去取了笔墨纸砚，将方才老妇所言一一记录后，递给薛子翛。

“起来，看看可有错漏。若无异议，便签字画押，以作证据。”薛子翛冷冷开口，强压着心中的怒火与悲戚，将手中纸页递了过去。

老妇颤颤巍巍地伸手接过，仔细观看后，又添了些细节。白姿姿照着她的口述，一一写下后，老妇趴在地上颤抖着签下了名字，印下了手印，而后双手高举恭敬地递给薛子翛。

她的口供将墨雨查到的消息补充的更为完整，薛子翛指节在桌面轻叩，将信息在脑海中逐一分析。她看起来面无表情，可紧握的双拳，脖颈上暴起的青筋，却无一不在讲述她内心的不平静。

墨雨说，宅子附近的邻里在这数十年间早已换了不知几许，留下的不到一手之数。有些还能知晓去处的，墨雨二人便登门拜访；那些不知去处的，便也只能不了了之。

当年，这处宅院忽然来了一个年轻的姑娘，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见过她样貌的人寥寥无几。院子中除了她以外，至多不过四五人。除此以外，他们再没见过其他人。

邻里中有一家子是开包子铺的，日日天不亮就开始剁馅儿、和面，他们曾不止一次在拂晓之时，见过一个锦衣男人从院中离开。而每每见到他时，他都披着黑色披风，戴着兜帽，看不清面容。且一出门便登上马车，扬长而去。

过了不久，有的人便偶然间在敞开的院门中，远远看见那姑娘挺着肚子。可白日里，依旧未曾见过有夫君陪伴出行。

久而久之，邻里们纷纷心照不宣，院中的姑娘，怕是不知哪家老爷养在外头的。

可没想到，几个月后有人突然发现，那院门已经数日不曾打开，不曾有人出入。直到房牙子带人上门，他们才知那姑娘已经不在此处。

想来，怕是已经过了明面，入了府吧。众人笑着摇摇头，便将此事抛之脑后，只当做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一笑置之。

如今回想起来，她消失的时日，与这老妇所言事发的时日，确实相差不远。两相佐证之下，更增添了几分可信度。

“祖母、祖母，您怎么了……你别吓我，祖母……”

忽然传来痛苦的呼唤声，将薛子翛从沉思中拽了出来。她回过神，便看见那老妇倒在少女怀中，唇色发紫闭目不醒，看起来进气少、出气多。

“梧桐，你替她看看。”薛子翛揉了揉眉心，吩咐道。

留在门外的梧桐迅速走近，伸出两手搭在老妇腕间。片刻后，她收回手撑开老妇的眼皮。一番检查之下，她起身回道：

“公子，这位夫人本已是久病缠身，油尽灯枯之兆。方才大喜大悲之下，心脉无力承受，如今已是回天乏力。”她转向那少女，声音轻柔道，“还望这位姑娘，节哀顺变。”

薛子翛终究还是软了心肠，她看着眼前这个年纪尚小，抱着仅剩的、却已经离开人世的亲人，哭得不能自已的姑娘，叹了口气，问道：“你家中可还有亲人？”

少女茫然地看着她，摇摇头，止不住地抽噎着。

“梧桐，你去取些银两，帮她一块处理后事吧。”说着，她起身朝外走去，脚步有些沉重。

在她的身后，那少女将已经失去呼吸的祖母平放在地，朝着薛子翛的背影俯身稽首，久久不起。

几日后，日常守在林府的云山传回消息，近些时日林府出了一件“大事”。

还记得数月前，林晚晚归家时发现府中多了一个不速之客，那是林风啸养在外头的外室，又怀了身孕借机登堂入室。

林晚晚见母亲日日以泪洗面，被妾室姨娘欺辱蹉跎，一怒之下想给她下堕胎药，却被母亲制止。母女俩各有各的打算，并未相互坦白。

没想到今日云山传来的消息，便是此事的后文。

在林夫人的挑拨之下，妾室素素的儿子居然真的开始担忧那未出世的胞弟，将来会与他争抢家主之位，竟找了母亲对峙。口无遮拦胡言乱语，素素被气得动了胎气，早产了。

林府，后院。

林风啸和林夫人得知后迅速前来，守在产房门外。那腹中胎儿才堪堪六个来月，尚未到临盆之际。听着产房内传来的阵阵痛呼声，林夫人低着头掩去眸中冷笑。

林世轩后悔不已，不敢上前，站在人群之后。他一拳接一拳狠狠砸在院中的树干之上，鲜血淋漓。

过了许久，产房中终于传出婴儿无力的啼哭声，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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