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冷气十足，与外面滚烫的日光形成鲜明对比，仿佛两个天地，给了濒死的鱼一口救命之水。周淼坐在角落里的餐桌上，用湿纸巾擦着汗，黎烬拿着几瓶冰水和饮料过来，放在了周淼面前，周淼拿了瓶水：“谢谢。”

短短几天没见，他们之间仿佛变得陌生尴尬。周淼喝着水，呆呆的想：幸好是进了便利店，没有在外面顶着大太阳对峙。

黎烬坐在对面，一直保持沉默，气氛就这样慢慢僵硬下来，再这样下去她就要受不了了。周淼只能主动打破这份寂静：“你怎么突然来溪源了。”

“写生。”他是这样说的。说完黎烬忽然撩起眼皮看她：“我这样说，你信吗？”换做以前，他根本不会来。

周淼顿了顿，“不信。”因为她也后悔来溪源了，这里的高温天气是她没有想到的，这几天画下来，实在受罪。

黎烬声音很淡：“那你觉得，是为什么？”

“不知道……”

“那你就猜。”

他今天好像一定要问出个答案。见状，周淼莫名有些心虚，但她还是没打算低头，女生漆黑的眼眸里闪过几分倔强：“我想的和你说的，是两回事。”

黎烬气笑，“那我给你发消息，打电话，怎么都不回？”

“你怎么就知道我想说的，不是你想听的？”

周淼被问住，又喝了口冰水，讪讪道：“这边，信号不太好。”

“而且有时候挺忙的，就……”她自己都快说不下去了，也不再找借口，对上黎烬的目光，周淼错开这个话题，开门见山：“黎烬，能在这里看见你，其实我很高兴。”

“我也不是要故意躲着你，就是有些事，没办法接受。”周淼在说这些的时候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我知道在你的世界里没有恋爱这一说法，我也不知道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是和以前一样，还是不一样，我不想去猜，我不喜欢这样，但你知道我喜欢你的。”

“所以，在我还能控制，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时，我选择退出。”

她整个人忽然变得很平静，眼神冷静，却透着执拗，“黎烬，我不是那些女生。”

时间大概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长到周淼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黎烬这才有了动静，他问：“就因为这个。”

周淼肯定及认真：“这个很重要。”

“所以，你觉得我是玩你。”黎烬还是之前那副慵懒的样子，靠着椅背，静静地看着周淼，看不出情绪，周淼在他的目光下低下了头，“我不知道。”

“……”

*

夜晚的溪源漆黑一片，山里虫叫声杂乱，月明星稀。火锅店热火朝天，楚琪定了个包厢，菜都上齐了，却迟迟不见黎烬过来，一天了他人不知道跑哪去了，发消息也不回。

好友忍不住问：“黎烬呢？他不出来吗？好像这一天都没看见他人。”

“是啊！我烬爷呢？”

楚琪发完消息就灭了手机，笑眯眯道：“不管他，我们玩我们的。”

宣夏夏：“这样好吗？”毕竟这次出来玩的钱都是黎烬出。

楚琪笑了笑，有些无所谓，“怎么不好？他的心都飘到别处去了，谁管的了。不管他！我们吃吧！”

“……”

另一边的餐桌上，也是闹哄哄的。

还有几天这次溪源写生之行就要圆满结束了，之后就是开学，难得大家能每天聚在一起吃饭，起了兴致，郭安迪开了几瓶啤酒，庄志伟一直没看见周淼的身影，给她发消息，也没回，见他们都打算吃了，忍不住问：“周淼呢？”

刘圆：“淼淼不来吃饭了。”

庄志伟顿了顿：“她怎么了？怎么不来吃饭？”

郭安迪笑了笑，说：“她在民宿休息呢肚子不舒服，就不来了。班长你别担心，等会回去了我给她带点吃的就好了。”

“哦……”

他们将近十点才吃完。郭安迪醉醺醺地提着打包的米粉，回了民宿，灯一开她顿时就清醒了。

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周淼的床干干净净，她人根本就不在民宿。

她人呢？

打开手机正准备问，周淼的消息就像及时雨般发了过来：【今天晚上我可能会晚点回来，不用担心。】【也不用等我，你早点休息。】【说不定今天晚上就不回来睡了。】

郭安迪：？？

“……”发完消息，周淼调了个飞行模式，有时候，她不喜欢被人打扰。关了手机，她继续乖乖地躺在柔软的床上不敢乱动，底下，黎烬还在一旁整理工具，恍惚间她在想：这算什么？临刑前的自我安慰时间？

两个小时前，郭安迪刚发给她晚上一起出去吃饭的地点，黎烬的消息就跳出来了。【山云溪酒店，5楼509。】

这是他的位置。

便利店里，他们那样算是不欢而散了吧。她能看出黎烬在生气，因为她的不妥协和逃避，可话说到这份上了，黎烬还是没有给出她想要的答案。

他只是让她来找他，今天晚上在他的房间里，把上次打赌欠下的人体模特那事，给还清了。

周淼开始摸不透他的意思。

可她还是来了。

总要给对方和自己一个机会。

黎烬起身，房间里的灯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光线十分昏暗，看得人有些迷离，他手里拿着海娜笔走过来：“准备好了吗？”他准备在她身上作画了。

他想要的位置是后腰及脊椎一点点往上，图案复杂繁密，周淼早早脱了衣服躺在床上，一声不吭裸露出冷白光滑的皮肤，乌黑的长发披散垂落，腰肢上的刺青泛着淡淡的蓝光，她的蝴蝶刺青在这一刻轻而易举的窥见，是和他不一样，却又一样的蝴蝶。

黎烬眸色微微一沉，冰凉的手指碰了碰那只蝴蝶，周淼不由自主地颤了颤身体，她皱起眉头，有些痒，还有几分不适应，“痒，别乱摸。”

“是么。”黎烬恢复平静，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很快，冰冰凉凉的触感犹如一道浪潮在她后背泛开，那是和纹身时全然不同的感觉，因为身后的人，是黎烬。

他开始了。冰凉的膏体在光滑的皮肤上移动拉扯来回，透过光，周淼能在地板上窥见他的影子，一点点的勾勒出图案，很快，便有了雏形。周淼忽然将头埋进了被子里，黎烬按住她的肩，说道：“别乱动。”

周淼忍不住问：“会不舒服吗？”

黎烬：“干的时候会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