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是什么时候签的名?林恋搜肠刮肚,想不起来一点。她冷眼盯着那借条,发现原主签名的墨迹浅淡。这条线索犹如海上迷雾中忽隐忽现的塔灯光,勾起林恋的思考。她心想,原主莫不是被下套做局了。
金绫没有让她观察太久,很快便收回,塞在腰带间,说:“怎么样?物证在此,你还要否认吗?”
林恋正思忖着对策,忽然后面传来池故粗声粗气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林恋立马切换成小白花姿态,弱柳扶风地躲到池故背后:“夫君,他诬我。”
金绫对她的变脸格外气愤:“好啊,真是胳膊肘往外拐。池故,你看好了,这是她自己签的。”他把借条递过去。
池故接过借条,仔细地看起来,须臾他眉头紧锁,转头看向林恋:“你们联合起来讹我?二百两白银?怎么可能还得起?!”
林恋如受惊的小鹿,瞪圆杏眼看回去:“我没有!不是我签的!”
池故:“这自己分明和你在婚书上的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刹那间,仿佛电流从头流到脚,林恋灵光一现:“正是因为一模一样!”
池故一怔,又仔细打量着借条。金绫伸手就要夺回来,声音少了几分底气:“给我,还没看够吗!”
池故看出端倪,抓紧借条躲开他的手,冷笑一声,在刹那间把借条撕得粉碎,撒在黄土上,又狠狠踩了几脚。
林恋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田野,被风沙卷携着传播到方圆几里:“这名字不是我签的,而是你印上去的!”
“你趁我签婚书的时候,把这借条垫在下方,婚书故意用了透墨的纸张,让我签名印上借条!”
池故冷哼一声,附和道:“卑鄙、无耻!”
可金绫却并没有如他们所料的那有悔恨、或是恼羞成怒,反而……
他笑了。
枯黄干瘪的脸笑得扭曲,两条蜈蚣似的法令纹深如沟壑,干燥的唇弯起,唇上盐碱一样的死皮裂开。
林恋心里咯噔一声,喃喃道:“我们好像中计了。”
金绫乐不可支地弯腰捧腹,尖锐如鸭的笑声许久才停下。快乐的余韵残留在他脸上,他看着他们,一字一句道:“借条我已经给里正看过了。你们撕碎了,再也无法证明那是假的签名了。”
池故大惊失色,就想弯腰去捡地上的纸张,林恋拦住他。
林恋盯着金绫眼睛,冷冷说:“好啊,那你到里正跟前说去吧。”
烈日灼灼,林恋和池故步履匆匆,直到抬头望见墙上“里正厅”牌匾时,才停下脚步。
“你能确定里正会站在我们这边吗?”池故推开斑驳木门,忧心忡忡地对林恋说。
林恋径直走了进去,池故紧随其后。
林恋:“只能赌一把了。不然真还那二百两吗?”
池故盯了她一会,忽然说:“你怎么不矫揉造作地跟我说话了?”
林恋:……
一时忘却了。
她收敛锐利的锋芒,低眉垂眼,拳头轻轻打上他胳膊,声音甜腻:“夫君说什么呢。我一直都这样啊。”
池故:……
他蓦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里正厅内阴凉沁骨,公案上摆着泛黄户籍册和砚台,积了一层尘埃。里正坐在主位上,金绫坐在侧位上,给了他们一个阴恻恻的眼刀。
林恋装作浑身一颤,池故向前迈了几步,挡在她身前。在里正和池故看不见的角度,林恋对金绫翻了个白眼。金绫怒得一拍桌子。池故转过头,疑惑道:“这老头又发什么脾气?”
林恋故作不解:“不知道呢。”
里正清了下嗓子:“好了,快坐下。事情我都了解了。你们虽然撕毁借条,但我看过了,上面写得很清楚,你们确实该偿……”
林恋忽地打断他:“王里正,我有话想对你说。”
她凑过去,在里正耳边耳语几句,王里正忽然脸色变了。
金绫怒道:“干什么,要当着我的面贿赂里正吗?”
池故本应驳斥他,不知为何却淡淡地应和:“倒也不用靠得那么近,显得像私相授受一样。”
林恋说完,一双含着秋水的眼楚楚可怜望着里正:“一些私事罢了。还望里正能同意。”随后,她坦然回席。
蓦地,里正话锋一转:“但那借条我只草草浏览,辨不得真假,二百两数目又如此惊人,想来未必是真。既然那似真似假的借条已毁,金绫,你也别再追究了。”
金绫怒而拍桌起身:“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里正皱眉看他:“什么说不说好的,我可没有跟你私下往来啊,慎言!”
金绫气得大喘气,胸部剧烈起伏,他指着林恋:“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把你宰了!”
池故挡在林恋身前,替她隔绝金绫阴狠的目光,说:“有什么事冲我来,欺负一个弱女子,你算什么男人?”
对峙结束后,池故和林恋回到家里,他给她倒了杯茶,问道:“你对里正说了什么?让他突然改变了说法?”
“不重要。”林恋眼眶微红,似乎还在后怕,“金绫真吓人。”
看她这担惊受怕的样子,池故也不再追问,安慰道:“是啊。不过你别太担心,有我在,他不能那你怎么样的。”
“连累你了。”林恋抬眸看他,泪光闪烁。
池故的心忽然像坚冰融化成水,灌进了些莫名的情绪。他仓促起身:“你早点休息。”
“好。”
夜晚,池故辗转反侧,忽然失眠了,脑子里都是林恋贴近里正耳语的画面。
她到底说了什么?
忽然屋外穿出窸窸窣窣的响动。池故掀开被子,蹑手蹑脚下了床,将门拉开一条缝隙,看见林恋已穿着整齐,出了门去。
他连忙跟上,在窗户处看去,发现她去的方向是里正家。
一种莫名的失落忽然填塞内心。但人家姑娘是被强娶过来的,她和别人心意相通,自己又有什么资格阻拦。
他没有再跟上去,悻悻回到床里,辗转反侧许久才缓缓入睡。
第二日清晨,池故是被一阵美食的香味叫醒的。他寻着香味追过去,来到了饭桌前。桌上已经摆了好几道菜,可池故完全不敢动筷——
那些菜全是蝗虫做的!
他虽然才来到桃花村几日,但也知晓蝗虫的厉害。近几日恰好闹蝗虫灾,飞蝗群如翻滚的灰黄尘雾,遮天蔽日,使世界黯淡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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