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过，柏叶摇。

镜头视野里，坟墓上白雏菊花瓣被雨水淋湿，透水与纯白交融。风吹起，野菊从花束间挣脱而过，慢慢悠悠飘过山岗，落在附近小镇街道上，泛黄，枯萎。

裹挟湿意花瓣的那阵风吹过云竹脸颊，初春天气，风也是暖融融的，带着旭日东升的味道。

云竹缩在高中教学楼出口的屋檐下，望着连成线的雨帘微微发愁。发梢和肩头已经沾了一层细小的水珠，凉意透过薄薄的外套布料，一点点渗进来。

一手抱着手里的箱子往前走去，另一手握着手机放在耳边。

“云竹，到底来不来嘛？这里人这么多，大家都在呢，你都找到工作了也不忙吧，和大家伙聚一聚呗！”

云竹轻蹙眉毛，回答：“谢谢你，不用了，我刚到学校门口，还有点事……”

“云竹——说好我们康师傅忠实粉丝后援会永不缺席呢！你不去我就让程慕楚彩把你扛过来啊！”海湖在电话另一头鬼哭狼嚎。

云竹心里直叹气，还想点什么借口糊弄过去，不曾想暖热的大手接触到她的五指，取走手机。

她仰起脸，见谭以南对着电话说：“我可以先把你抬进医院。”说完挂断电话。

云竹一时气恼，原地跺跺脚，“你这人怎么这样？”

谭以南不答反问：“怎么样？”

云竹原地想想一个形容词，“恶劣。”

“好吧，那我是坏蛋。”

谭以南：“刚刚怎么不接我电话？”

云竹：“在下小雨，我急着找地方躲雨呢，准备找个时间给你回过去。”

“那么，小雨同学，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谭以南就站在云竹面前。脸色依旧带着些病气的苍白，好在比高中时期有了几分血色，那双总是微微上扬、带着点天生傲气的眼睛里，此刻却映着檐外湛蓝天光下的她。

云竹眨巴眨巴眼睛，随后笑出来，笑得惬意，“随时都可以。”

“云竹。”谭以南叫她的名字，口型清晰。

云竹脚步顿住，心跳莫名漏了一拍，静静地看着，等待下文。

“以后下雨，”他的语速有点慢，似乎每个字都经过斟酌，“等我送伞。”

心底漾开一圈又一圈无法平息的涟漪。

随后，一股温热暖流猛地冲撞着胸腔，翻带着酸涩，云竹看他被雨丝打湿的肩头，目光转移在对方微微发红的耳廓。

她用力地点了下头。

很重，很郑重。

就连眼眶却不受控制地泛起潮热。

云竹认床，这个毛病到了大学也没有改掉，倒是养成了夜间做梦的习惯。日日夜夜梦到她在高中时期，飞鸟掠过湛蓝的天，厚重的云层下学生们奔跑。

以及从中途便消失不见的谭以南。

梦里她失去了好多，只能像个旁观者看待另一个她在不断拥有，不断失去。

期待，欣喜，怅然。

云竹松了一口气，幸好这些悲剧没有在现实中发生，一切都没有。妈妈和王婆婆在她上大学时便唠叨没了生活费就要及时说，工作后也是叮嘱不要长期加班太累。

程慕经常约她出去吃饭，对方张扬跋扈的性子令云竹羡慕已久，吃吃喝喝过完每一天，

一个极浅极淡的笑容在唇角绽开，如同破开阴云的第一缕微光。

就是在这个瞬间。

处于逆光之下的谭以南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微凉的手腕，只是一个短暂的接触却带着滚烫的温度，触碰的片刻，他将她轻轻拉向自己。

云竹没有抗拒。

伞微微倾斜，遮住了所有的光线和视线。

雨滴从屋檐下流淌，连成一颗颗透明珠子往下坠落。

谭以南小心翼翼地拥住，动作僵硬，像是怕抱紧一点，怀里的云竹便会碎掉似的。云竹埋在他怀里，温热的气息透过微湿的校服面料传递过来。

有风吹过，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伴随着绿叶摇曳，以及远处模糊的喧嚣如潮水般退去，仅剩伞下小小的、与世隔绝的宇宙。

云竹曾以为这个世界会长长久久，和谭以南形影不离。没有梦中的可怕悲剧，没有撒手而去的苏琦，没有王婆婆的坠楼，更没有谭以南的不告而别。

一切悲痛的来源不复存在。

绿叶乘风扬去，在空气气流中翻了个面，天上的烈日被弯月所替代，皎皎月光倾泻在云竹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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