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将手覆在她肩头，宋音之立刻甩开：“你明明就看我不顺眼，既没有信任也没有感情，你为什么一定要我留在这里？”
“可是你也没有告诉过我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段秋平收回手，颈间的伤口血液已经凝固了。“好啊，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的答案让我满意，我就放你走。”
他退到一边，一跛一瘸地，背影有些狼狈。被下属扶住，段秋平直起了仿佛有千斤重的腰杆，那动作艰难得好像背上有一座大山。他站得直挺挺地转过身去看着宋音之，等着她回答。
段秋平将手背到身后，却一刻不停地用指头把玩着袖口，本想对宋音之露出一个戏谑又居高临下的笑，最终只是咽了咽口水。
宋音之也跟着站起身，抹干了脸上的泪痕：“好，我就告诉你。因为你刚愎自用，疑心深重；因为你脆弱，你残忍，我不知道哪天说了什么话就会让你地心理防线崩溃，然后把我拖出去杀掉；
“可你这么凶狠、冷酷却还有些可笑的顾影自怜，总觉得所有人都对不起你，全天下都欠你什么。我不想再哄着你了，我想结束这种关系，这样的理由可以了吗？”
过了好久好久，久到包围着他们的群匪中有人站立不稳，后退的时候踩断了一根树枝，时间才开始重新流动。段秋平看着她，一笑：“说得真不错啊，看起来你真的很了解我，真让本王欣慰。”
宋音之拨开挡在面前的山匪：“我的话说完了，该走了。”
“慢着！”段秋平突然提高音量，山匪们再次拦住宋音之。
“段秋平，是你自己亲口说出的话，怎么还能不认账？”
段秋平缓慢地走近，站定时将全身重量压在其中一条腿上，显得有些吊儿郎当。他伸手掐了掐宋音之的脸：“麻烦殿下好好想想清楚，我说的是如果你的答案让我满意，你可以走，并不是我一定会放你走。”
“出尔反尔的坏东西。”
段秋平笑出了声：“你第一天认识我啊？殿下方才那番话，不是对我了解得很透彻吗？你就该知道我是个没什么底线、残忍又无聊的人渣。”
他站在原地，目送宋音之被推搡着关进屋子里，勉强挤出的笑容终于消失。段秋平挤了挤脸部肌肉，方才崩着半天的假笑已经让脸僵了。
为什么一定要让她留下，和自己互相折磨呢？段秋平有一瞬间的恍惚。半生不堪，他一直在寻找一种能够拿得出手的自豪，先是皇后，再是宋音之。不让她走，其实是因为他已离不开她。
可这话他能说出口吗？他能在宋音之对自己充满怨毒的情绪时示弱吗？他不会这样做的，段秋平只能用强权和固执包裹自己的脆弱，这样才能让他感觉到自己是体面的。
朦胧月影伴空房。宋音之呆滞地坐在屋中央，直到月的影子消失在视线里，她才缓缓起身，重重地趴在床上，脸深深埋进褥子里，感觉到窒息才依依不舍地抬起头。
无眠的夜晚总是过得很缓慢的，但好在夏天，天亮得早。
有人敲了敲门，接着是什么瓷盘轻扣在地上的声音，门外传来熟悉的嗓音：“姑娘，老大叫我看好你进食。”
宋音之如同被砍断尾巴的马驹一样冲到门前，试着开了开门，却发现仍是锁死。她气急败坏地敲门：“不开门怎么让吃饭呐！”
大板门微微震动，传来金石之声，过了一小会儿，门被打开，但果子仍旧站在门口，将宋音之挡得严严实实：“姑娘可以吃饭了。”
宋音之不满地看着他。
果子似乎才反应过来，将餐盘抬起，递到宋音之手上。
而宋音之并不去接，似笑非笑地问道：“你们老大对你怎么样啊？”
果子低着头不去看她：“对我挺好的。”
“是挺好的。”宋音之点点头，又将话题一转，“你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们老巢来的吗？”
似乎心有所感，果子突然抬头，语气极快地辩解：“你是被那瘦杆儿请回来的，他还是奉了老大的命令，就是这样的。”
“才不是！”宋音之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我是跟着你才找到这儿来的，你这傻子居然一直不知道？”
果子突然将餐盘塞进宋音之怀里：“我与你没有关系，你少血口喷人。”说完拔腿就跑。跑到一半猛然回头，见宋音之还站在门口，端着盘子看他。他的心猛地一沉，又气喘吁吁地跑回去：“姑娘，老大不许你出来，你必须得进去。”
“亏你还知道，我以为你要畏罪潜逃呢，”
果子被她这一激，只想赶紧完成任务了事，不愿意和宋音之多说话，只想着赶紧关上门将人管好别出岔子，可是宋音之就堵在门口不愿意进去，果子也不好为难她，他只能将手尴尬地放在门框上：“姑娘进去休息吧。”
“急什么。”宋音之偏不，手指一松，瓷盘掉到地上，残渣、碎片泄了一地。果子目瞪口呆。
“你事没办好，是会得罪你们老大的吧？”
果子忍无可忍，将宋音之强往屋里塞，作势要关上门：“我再去给姑娘重新打一盘食物来。”
宋音之不受他的管，恼怒地将他挥开：“我管你要去干什么，别乱碰我。”果子也不计较，瞅准时机，将门带上。
宋音之着急伸出一只手臂，好在果子反应快，没让她叫门夹住。宋音之从门缝里探出脑袋来：“我问你急什么？是怕你们老大知道你办事不力，暴露了你们老巢的行踪？那可就惨啦。”她愉悦地一笑。
果子都快给她跪下了，在自己兜里翻翻找找，找出来那锭金子，苦着脸带到宋音之手里：“姑娘别为难我，我先前收了你的贿赂是我不对，现在我也不欠你的，你别跟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我跟你没有瓜葛。”
宋音之怒了，将金子砸到他胸口：“好说歹说，你都得帮我，不然你也别想好过。”
果子也咬牙：“你别想了。”他盯着宋音之的手臂，“拿进去，我要锁门。”
宋音之不知哪里来的牛劲，硬是拼赢了果子的力气，将门打得大开，怒目圆瞪：“好！你愿意鱼死网破，我陪你。”说罢绕开果子，步伐坚定地往外走。
唯恐事情真的闹大，果子忙不迭冲上去，拦在宋音之前面，冷汗直滴：“姑娘我怕了你了，只要你不连累我就行。”
宋音之终于满意了：“这才是识相的。”
……
“弟兄们的值守是轮流的，每隔两个时辰换一次人，大家都是等下一班人上场后再下岗的，中间没有空隙。基本没有能让人钻空子的，姑娘若想走恐怕真的找不到机会。”
“没有空隙就制造空隙，反正有你帮我了。”
果子诚惶诚恐：“我不能干太过分的事。”
宋音之很看不起他那副窝囊样：“富贵险中求。事成了你就跟着我，不会亏待你。”
果子的兴致却并不高：“我还是想跟着老大。”
宋音之不好说什么，难道要跟他说你们老大不会一辈子当个山匪、你们迟早要分道扬镳吗？她只能点点头：“那我也有本事让你功成身退，能继续留在你们老大身边。”
天色近黄昏，这是人最容易疲惫的时候，该动手了。
守夜站岗的土匪们仍旧兢兢业业。等待换班的土匪们聚在一起，趁着这时候吃肉喝酒，好为下一轮站班储存体力，他们谈笑风生，倒过得挺快活。
宋音之站得远远的，将自己的外衣挂在不远处的储物仓上。储物仓的门早已被果子打开，白天是虚掩着，现在宋音之让它大开着。宋音之躲在旁边的草丛里，丢了个石头砸在门上。
那几个土匪，嗓门又大，说不定也有点聋，居然没听到响。急得宋音之换了个更大的石头砸在门上，这声音有点太大了，“轰”地一声，还有木板门被石头砸中后移动时发出的吱呀呀声。这下几个聋子终于听见了，如临大敌地站起身冲着储物仓吼：“谁？”
站起身后，视野清晰，他们瞪大了眼睛：“那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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