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垂野,风过林梢,满树枝桠缀着星光摇曳。
百里浔舟屈腿坐在树上俯首,树下的少女站在满地星霜里,呆呆地仰着首不说话。未戴钗环的黑发如瀑,毛绒绒的鹤氅裹着张素白的俏脸,鼻尖被风吹得微微泛红,仿若落了片桃花一般。
他蹙了蹙眉,自树上一跃而下,落在封眠身前,投落的影子恰好将封眠拢住。
封眠这才回过神来,找回自己的声音解释道:“我、我睡不着,起来走走。”
百里浔舟抬起手,封眠下意识后仰了一下,却见百里浔舟伸手拽出她还拿在手里的那枚圆形玉玦。
“郡主便是再喜欢,也不能夺人所好吧?”百里浔舟故意刺了一句。他夜里在外头一向睡不好,便干脆寻了个高处放哨。封眠悄悄下马车时他就听见动静了,只是懒得管。谁成想过了半晌,她居然走到跟前拽掉了他的玉玦。
很难不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
封眠急忙道歉:“抱歉。我方才以为是星光……”
她有些不好意思,只觉自己刚才实在是犯傻了。
百里浔舟冷哼一声,系好玉玦后便抱臂赶人:“郡主无事还是快些回去吧,若是又病起来了,本世子可不会停下来等你。”
封眠确实开始察觉到丝丝冷意了,她毫不在意百里浔舟态度的冷淡与带刺的话,只冲他笑了笑,齿如编贝。
“多谢世子殿下关心。我还没谢过殿下一路的照拂,若殿下携疾羽营全力疾行,我等怕是早被甩在后头了。”
“想多了,不是我愿照拂你,而是母亲有令,不得不从。”百里浔舟立即撇清关系,字里行间皆是“怕你告状”几个字,接着又直白道:“今日既无旁人在侧,本世子便与郡主有话直说了。”
封眠抬眼,看见百里浔舟清凉的眸光亦正专注地落于她的身上,漆黑的眸如被春山雪水洗过的黑曜石一般,凉浸浸又透透的亮。
“你我的婚事是圣上所赐,父亲母亲认下了,我却是不认的。”他的声音也是清凌凌的脆,像用竹签子轻轻地敲在薄胎瓷上,带着些微的凉意。
这世子爷,倒是意外的坦诚。
封眠没想到他会这般直白地与自己说他不愿这桩婚事。说实话,看他之前那般狠辣的行事作风,就是他此时掐着她的脖子逼她去退婚,都不让她意外。现下如此赤诚之言,倒是她沉默了半晌。
见封眠不说话,百里浔舟还以为她是受伤了,心下觉得如此甚好,知难而退,省得他与爹娘闹了。
他半点儿没有小姑娘难过了要去哄人家的自觉,反而喜滋滋道:“你若愿意呢,便去府上略坐一坐,定北王府定会好生招待,届时你慢慢与我母亲商议退婚之事。你若是不愿再赶路呢,便修书一封予我,我拿去给我母亲,你自去圣上说清楚。如何?”
最后问话时,他还微微抬了抬下巴,自认自己这两条路真是妙绝。
看他如此高兴的模样,封眠忽然生了些坏心思,慢吞吞笑道:“世子殿下若是早些说便好了。”
百里浔舟投来困惑一瞥,封眠接着道:“未见世子前,我亦十分忐忑,百般不愿。”
听见她说“不愿”,百里浔舟本应该高兴,但此刻不知为何感觉有些不妙。
封眠一双杏眸笑眯成了月牙,瞳仁闪着晶亮的光,语调带上了一些女儿家的羞涩:“但如今见世子风神俊朗,坦白真诚,当真与盛京一应世家子不同。我倒有些喜欢了。我看这婚事正好,不用退。”
还没查清楚你有没有谋反意图,何时有谋反意图,最终会不会谋反呢,这婚怎么能退?
不退,坚决不退。
几句话将百里浔舟吓得眼睛都瞪大了,眉眼间的锋锐之气尽数化作了不知所措,他什么也没做啊,她在喜欢什么?
“等等……”
“世子殿下说得对,夜间寒凉,我若再病了,就不能与世子同行了。我这便回去休息了。”封眠说着,将手中的如意云纹银手炉塞到了百里浔舟的手中,“这手炉便留给世子暖暖手吧,即便是习惯了北疆的天气,露宿在外也要当心身子。”
说罢也不给他再开口的机会,转身便快步往马车走。
百里浔舟下意识接住手炉时,封眠那被手炉熨得暖融融的指尖蹭过他微凉的掌心,烫得他险些跳起来,惊诧地瞪着双手间仍在孜孜不倦散发着暖意的手炉,好半晌都忘了动作。
再抬头时,那道裹在大红鹤氅之下的身影已进了马车,消失在视野间。
*
东方微白,群星渐隐。晓色之中,疾羽营众人已精神抖擞地准备开拔。鸾仪卫尚有些手忙脚乱地做最后的收整。北疆的夜实在冻人,好些人都没睡好,加之也没睡几个时辰,多数都有些萎靡。
封眠当真佩服疾羽营,他们定然也是历经了数年日以继夜的锤炼,才有如今的耐力。
不论世子其人如何,带兵倒真是有一套。
封眠的目光落在疾羽营当先骑马的少年身上,昨夜她回去便睡了个好觉,不知道世子是不是气得将手炉就地扔了。不过看他这般精神的模样,应当也没气许久吧。
百里浔舟察觉到背后的目光,整个后背后僵了。他一夜没睡,怀中的手炉又硌又烫,到后来渐渐没了热度,仍是个烫手山芋。
他可是堂堂定北王世子,风里来雨里去,落着大雪的夜都不知道在外露宿过多少次了,岂会娇气到需要一个小小手炉取暖?
当真可笑。
“殿下,姜茶。”山衣端了两个粗陶碗来,一碗递给百里浔舟,另一碗自己一口闷了。
“哪来的?”疾羽营可没有喝姜茶的习惯。
“郡主殿下的侍女送来的。说是熬了两大锅,祛祛寒气,暖身提神,人人有份。”山衣笑嘻嘻地往正分发姜汤的地方看了一眼,“世子您别说,喝上这么一碗,还真是暖和。”
“我疾羽营中人有那般娇气?”百里浔舟不悦。小恩小惠,收买人心。
“哦,那属下再喝一碗。”见百里浔舟不接,话里话外不要喝的样子,山衣便将手收回来,准备自己喝掉。
碗刚递到嘴边,便被人大力抢走。山衣愕然抬首,便见百里浔舟一仰首,喉结上下轻动,几口便将姜茶喝尽了,又将空碗丢回他怀里。
“吩咐下去,快些喝完,马上开拔了。”
“是。”山衣撇嘴,抱着两只空碗还回去。
*
“啥?世子爷亲自护送郡主回来了?”
云中郡城门前,满头汗水的少年狂喝一海碗的水才缓过来。乡亲们估摸着郡主这两日就该到了,一大早派他去打探郡主距云中郡还有多少路程。结果他跑出去没几里,就看见了熟悉的疾羽营,当先领队的正是世子,再往后便跟着郡主的仪驾。
他唬了一跳,转身拔足狂奔,得赶在世子他们进程前把消息告诉乡亲们啊!
“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是假的不成?”少年急道,“快,快都把东西撤了。世子马上就进城了!”
经少年一提醒,众人才着急忙慌地动起来。你撞我,我挤你的,还不忘跟少年八卦。“哎,你看世子爷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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