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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寸心谁言

树木浓阴处掩映着一座竹坞,缀满鲜花的篱落在屋舍前围出了一片宽敞的院子。院中一位白发老者面容含笑,手提木桶,正沿着篱落精细地浇灌花朵。

忽然,静谧的山林间传来阵阵马蹄声,只稍疑惑的工夫,声音就迫近了耳畔。再等老者放下木桶向外观望,已见三人于篱外跃马,为首的青袍少年冲破柴扉,向他奔来:

“阿翁!”

老者看清这张面孔的同时,浑浊的双目已滚滚流下热泪,他撩袍下跪,口中呼道:“臣拜见……”

他熟练的动作被少年拥来的怀抱阻断,只又听道:“阿翁,三年了,我好想你啊!”

老者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像小时候哄少年入睡一般,抬手轻拍着少年的脊背。少年也已泣不成声,但口中仍含混地重复着思念的话语。

许久许久,哭声方收。

老者将少年携入堂屋奉坐,看着这张哭得浮肿的脸,又不禁泪意上涌,忙引袖揩了揩眼睛,说道:“公主真是长大了!”

安喜长公主萧同霞含泪一笑,挽过老者的手臂,邀他同坐,“是啊,我都嫁人了!以后就能常来看阿翁了。”

老者却显露几分忧色,皱眉道:“公主来此,驸马可知?”

同霞抿了抿唇,摇头:“我没有必要叫他知道,也不想有人打扰阿翁颐养天年。”

老者低叹了一声,道:“公主要做的事,臣已经管不了了,臣只是想要公主平安,过得好。”

同霞为这言简意赅的话语心中一恸,许多旧事便涌现眼前。这个世上,她能够完全信赖的人,第一个便是她的阿翁。

她的阿翁名唤周肃,是自小侍奉先帝的近臣,直到三年前还是宫中内官之首。连当时还是太子的萧平都会尊称一声“周翁”。

在她没有封号的岁月里,正是周肃为她遮风挡雨,对她疼爱有加,让她有命活到今天,有命去做想做的事。

只是时移世易,先帝山陵崩后,周肃便按制迁出了内宫,来到这皇陵山下安置。三年来,同霞只能通过李固与周肃偶通消息,而今日的会面也是筹谋已久。

“驸马其实还不错。”收敛思绪,同霞只笑着摇了摇周肃的手臂,“阿翁若实在不放心,我下次带他来,阿翁替我审审他?”

周肃自然知晓这是取笑,拿她无法,轻嗔道:“进士出身的驸马,文人清流,必是胸襟骄傲,哪里肯屈脊于臣这把老骨头?若放在从前,臣倒是要提了他过堂审上三回的!”

见周肃不再愁眉,同霞也放了心,这才将四下环境扫视了一遍,一应器物用度虽比不上宫里,倒也尚算齐全整洁,又问道:“阿翁这里没有人侍奉,是陵署令没有安排么?”

周肃看出她是要问,紧接着就道:“原是有两个小杂役,臣倒要费心看着他们,索性遣走了。左右吃穿用度会有人按时送来,臣一个人才是真的清静。”

同霞也看周肃精神不错,便也再无可担心的,点点头,将自己在南英山置宅的事说了,又道:

“南英山西面与皇陵相连,僻静少人,也不大会有人敢闯到皇陵地界,我今后来往就方便多了。阿翁,以后我护着你!”

周肃听来发惊,这才明白她先前所说“常来”的含义,劝道:“臣在这里很好,公主难道动辄就和驸马说来小住?臣看还是……”

话没说完,同霞一伸手将周肃的嘴捂住了,指间还衔了块糖,也顺势塞进了他口中,偏头一笑道:“阿翁,甜不甜?”

她这套无赖把戏还和小时候一般,凡周肃要说教,她必出此招。既叫她钻了空,周肃也只得点头,将她的手拉下,道:“公主赐的糖自然是甜的。”

同霞却又轻哼了声,不满意道:“阿翁别一个口一个公主了,叫得我耳朵疼,以后只许阿翁叫我的小名!”

周肃直是摇头叹气,又不觉发笑,“好,好。”

*

凡靠近皇城的坊间,都是勋贵官宦府邸聚集。譬如太平坊,除了有今岁刚刚开府的安喜长公主府与许王府,另也有一座备受瞩目的亲王宅——肃王府。

值此夏日伏中,肃王妃高慈闲来无事,想起日前宫宴见到皇后,听她教导要和睦府内女眷,让肃王无忧,便索性在后园水亭设下小宴,遍邀了一众妃妾。

肃王如今的内眷,除正妃外,尚有徐氏、袁氏两位孺人,便是只矮高妃一等的侧妃。余者还有媵侍四人,则再低侧妃一等。

众妾侍知晓高妃出身高贵,素日相处都是怀抱十二分敬畏,无人敢擅自生事。是以骤见高妃邀宴,虽不知缘故,也都不敢迟延,不上两刻便已到齐。

一时开宴,高妃依次受过六人的礼,其实也与她们无话可说,不过就叫下人好生服侍,又唤了乐人前来奏曲消遣。

然而一曲终了,她偶一瞥眼,却见左席的徐氏愁眉不展,案上的果食也未曾一动。旁边袁氏执手相劝,也瞧不出是什么意思。

她又凝眸端量了片时,想起府中唯有这二人生有子女,尤其是徐妃,与她同年入府,最得宠爱,隔年就生下了肃王的长女,去岁又添了一个长子,便只觉是徐氏矫情作态,故意扫兴。

“徐氏,你是怎么了?本妃请你来此消暑,你倒不喜?”

她冷眼拂去,第一句便没有留余地。莫说众妃忽然一惊,就连乐人婢女都及时停下,齐齐跪倒。

徐氏连忙起身上前,拜道:“王妃息怒!王妃降恩赐宴,妾不胜欢欣,没……没有不喜。”

高慈哪里肯信,蔑笑又道:“你素日在大王面前恃宠生娇,以为我也吃你这一套?既无不喜,为何不动酒食?苦着张脸给谁看?”

徐氏本就生得柔弱纤细,肌肤胜雪,被高慈一斥,身躯顿时瘫软,面色白得发青,伏在地上颤颤道:

“妾,妾真的没有!只是,熙郎昨日起便有些不思饮食,怕是害了暑气,妾实在有些担心。”

她不提孩子倒还罢了,一听“熙郎”二字简直便是烈火烹油,登时便叫高慈勃然大怒,喊道:“来人!把这贱人……”

高慈只欲命人钳制徐氏,但话才出口,一个金带紫袍的高大身影就冲入了亭中,将徐氏从地上扶起,上下看过,又旁若无人地细语安慰,许久才将目光对准了高慈:

“熙郎是我的长子,陛下长孙,亦是陛下亲自赐名,你有几个胆子,竟敢欺侮他的母亲?!”

高慈的一腔怒火早在见到肃王萧迁时就化为了满怀羞愤,此刻跌坐凳上,忍得浑身发抖,泪珠一颗一颗地从眼眶掉落。

她与萧迁情分浅薄,一半的缘故都是没有子嗣,可今天却也是她第一回与徐氏撕破面皮,便被萧迁撞见,当着一众妾妃下人说了这样叫她尊严扫地的话。

萧迁当然仍无一丝恻隐,将徐氏交给袁氏照料,暂且先遣散了众人。走到高慈面前,凌然又道:

“皇后多次教导你,要你在府中宽和待人,你又是如何答应,我都是知道的。你连你姑母的话都不遵,将来还想坐上她的位置?”冷笑摇头,又道:

“说来也是可笑,你是这样,蓬莱也是容不下人的脾气,一样是由皇后教养,反倒是我那素来不在你们眼里的小姑母,从前嚣张跋扈,出嫁之后变得贤德守礼,就连驸马的一个贱妾也能善待。东平郡主伤了她的驸马,她就敢去陛下面前为驸马伸张——这件事,你姑母也替她说话了,陛下还十分夸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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