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严重胃溃疡，再来晚点可能都要胃穿孔了！”医生非常严厉地看向叶梦竹，“这段时间吃了什么？抽烟吗？喝酒吗？抗炎药吃过吗？饮食规不规律？”

“没有……”叶梦竹在床上疼得蜷缩着，把脸埋在病床枕头里，摇了摇头。

“什么没有？抽烟喝酒？抗炎药？还是饮食没有很规律？”

叶梦竹疼得呜咽了一声。

陪同前来的张新杰赶紧帮她说：“她没有抽烟喝酒，抗炎药……吃过吗？”

叶梦竹摇了摇头。

“那就是饮食不规律了？”

点点头。

“哎，现在的年轻人……”医生叹息一声，然后回头看向张新杰，“你是她什么人？男朋友还是哥哥？”

“呃，同事。”

医生停顿片刻，看了眼病历单上叶梦竹的年龄，狐疑道：“她才17岁。”

“我们这个行业是普遍比较年轻。”

“……同事不行啊，联系她的家人来。”

“不行！”在床上疼得快晕过去的叶梦竹一听到这句话就跟炸毛了一样，挣扎着从床上支起身子，“不要联系我家人，我满16周岁了！可以自己签手术同意书了！”

“18岁才可以。”

“我有劳务合同，16周岁以上的未成年，若已就业，可以视为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有权自行签署手术同意书！”

“……”医生和张新杰被她这一长串爆发式发言震撼了一下，然后医生缓缓转头看向张新杰，“你们是法律行业的？这个行业也能年轻化了？”

“……不是。”张新杰表情复杂。

“那说什么。”医生无情地驳回了叶梦竹的话，“联系家长。”

叶梦竹气死了。

“别犟了，肚子不疼了吗？家长不来你就做不了手术，还要继续疼！”医生说着催促张新杰尽快打电话。

张新杰只能先把电话打给苗邈，叶梦竹的个人资料只有人事后勤那边有储存，和叶梦竹签合同的苗邈那儿应该也有备份。

“啊，她进医院了！？”苗邈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好，我这边有她家长的联系电话……”

“等一下！”叶梦竹挣扎着朝张新杰伸出手，“我来说，拜托，让我跟她说。”

红着眼睛一脸委屈的样子很是可怜，跟平时那个冷言冷脸的她相比反差极大。

张新杰下意识地就顺着她的意思把手机递给了她。

“喂，小苗姐姐。”叶梦竹拿到电话，很卑微地请求，“别联系我爸妈，你联系我小姨吧，她也是我亲人，可以来签字的吧？”

“那怎么行呢！”苗邈在电话那头将她指责了几句，然后说，“你小姨我也会联系的，事情紧急，不跟你多说了，你好好休息。”

叶梦竹又悲痛地呜咽了一声，用被子蒙住了自己。

很快，苗邈和叶梦竹的小姨白知微一起赶来了医院，意外的是苗邈把韩文清也带来了。

“带韩队来做什么？我在这边陪着就可以了。”张新杰问。

“她是未成年啊，在我们战队被弄到进医院了，一会儿她家人来了想怎么追责都可以，我们的姿态必须做到位。”苗邈严肃地拉着两人说，“你们等会儿见了她的父母，一定要好好道歉明白吗？之前霸图没有出过未成年队员伤病的情况吗？”

还真没有。电竞毕竟不是会产生肢体冲突的项目，更何况年轻人的身体普遍比较好，练习练到胃溃疡的情况是第一次出现。

韩文清和张新杰摇了摇头。

“那你们现在要经历了，一定要争取现场得到她父母的谅解。”苗邈再次严肃强调，“否则你们会感受到《未成年人保护法》对成年人的伤害力度的。”

叶梦竹的小姨一走进病房，看到叶梦竹躺在急诊病床上，顿时天都塌了。

她双腿发软地走到叶梦竹床边，关心了她的情况，认真看了病例和化验单，然后告诉她：“我联系你爸妈了，你妈妈不在国内，但是你爸爸，很不巧，现在正在青岛。”

“不！”叶梦竹头闷在被子里发出一声悲鸣。

“你坚强点，总是要面对的。”安慰完外甥女，白知微抬头看向韩文清和张新杰，表情立刻扭曲了，“你们霸图是怎么回事！我外甥女健健康康地送过去才一个月，怎么就这样了！”

“……对不起。”韩文清和张新杰赶紧道歉。

张新杰后退一步，小声问苗邈：“你之前不是说她小姨是玩牧师的老玩家？怎么感觉对我们的恶意很大。”

苗邈尴尬地说：“她是老嘉世的粉丝。”

“懂了。”

24.

从叶梦竹的反应已经能看出来，她的父母不是好沟通的类型。

韩文清是跟着霸图从零开始走到现在的，在俱乐部创立最初几年，这种未成年队员父母找上门的情况他遇见过很多，毕竟那时，年纪轻轻辍学打电竞从来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现在职业联盟的国民认可度高了，青训营招收的孩子年龄一年比一年小，合同也日渐规范化，这种需要和未成年队员的父母沟通的事情倒是很多年没有碰见过了。

十几分钟后，叶梦竹的爸爸来到了病房。

是一个出乎他们意料的类型。

“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这是叶梦竹的爸爸进门说的第一句话，

他是一个非常高大的男人，在这个盛夏时节穿着一身正装，白衬衫的领口扣子扣到了最后一颗，黑色牛津鞋擦得锃亮。

看到他公文包上的律所标志，苗邈觉得自己天都快塌了。

“要命了，是律师，是大成的律师，要死了要死了……”

这是青岛市内，也是全国范围内最大的律所之一，专攻涉外资本方向。

而且这个男人看起来在行内的地位不低，绝对是人中龙凤。

但是，他看起来对女儿的现状并不紧张。

进门后，他冲韩文清和张新杰他们微微点头，没有笑，也没有敌意，只是淡淡致意，然后走到叶梦竹病床边，拿起病历慢慢翻看。

“胃溃疡。又没有好好吃晚饭。”他用的不是问句，也没有关心。

叶梦竹捂着肚子，在床上缩成一团，低垂着头没说话。

这时，爸爸的手机响了。他立刻接起电话，和那一头的人用英文流畅地交流起来。

语速很快，很冷淡，说了很久。而他的女儿，还躺在床上忍受胃溃疡的疼痛。

张新杰看到叶梦竹在床上又颤抖了几下，应该是太疼了，但硬是忍着没有发出声音。他看不下去，倒了杯热水送过去，将她从床上扶起来，喂她喝了几口。

叶梦竹的爸爸注意到了这件事，他垂下眼睛，若有所思地看了张新杰一眼。

然后他对电话那头的人叮嘱了两句，暂时挂断了电话，再次看向自己的女儿，用对下属说话的语气命令道：“我已经安排好了医生，等会儿会来给你治疗，治疗完成之后收拾东西跟我回家。”

“……不要。”叶梦竹用极小的声音，努力挤出了两个字。

这是她见到爸爸后说的第一句话。

“不要？”叶梦竹的爸爸听到了，语气上扬重复了一次，问，“你坚持要参加这个游戏的比赛，对吗？”

叶梦竹默默点了点头。

“你知道代价是什么，对吗？”爸爸追问。

张新杰忽然感觉自己扶在病床边的手一紧。

低头，发现叶梦竹正无意识地抓着他的手，抓得很紧很紧，微微颤抖着。

“我可以帮你办理休学手续，让你去打比赛。”像老板，像债主，叶梦竹的爸爸严肃且冷酷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但是两年内，你要拿到一个冠军，否则你未来的专业和工作选择都要服从我的安排。”

叶梦竹攥着张新杰的手更紧了，像是想从他身上吸取一点勇气。

“没有信心吗？”爸爸却仍然在追问。

张新杰皱了皱眉，忽然反握住她的手，然后回头直视着叶梦竹爸爸的眼睛，提醒他：“医生交待过，她现在的病情不能再精神紧张，请您暂时不要再问了。”

叶梦竹的爸爸挺意外地看着他，然后嘴角翘了翘：“张新杰，是霸图战队的副队长，今年25岁，对吗？”

看来是提前查过他们的资料了。

这个看起来对女儿冷漠不关心的男人，其实在背后是做了不少功课的。

“这边这位应该就是队长韩文清了。”叶梦竹的爸爸微微侧头，冲韩文清那边点了点头。韩文清淡淡地回以同样的致意。

“你们都是有经验的选手了，相信应该能看出来，小女这种心理状态，并不适合竞技这种高强度的工作。”他冷漠得像是在分析一件商品，“兴趣来了就废寝忘食，把身体搞得乱七八糟，遇到比赛就紧张失控，最重要的是，你们应该还没见过她输的样子吧？她可不是一个擅长接受失败的人。”

张新杰拍了拍叶梦竹的手安抚她，然后为她说话：“您或许也还不了解她的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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