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一听他媳妇这话,立刻眉头一蹙,“你不是和钟老二家的说定了。”
“结阴亲哪儿能找活人,那肯定是找年龄相仿、同样是没结婚就早早去了的女孩。”刘红艳说。
李明仍皱着眉,他满脑子都是庄稼、劳作、工分,要在这些事情中再硬塞进去一件“结阴亲”的事,他有点抵触,“搞这些有的没的干嘛?”
“我之前也没想过这事,这不是说的人多了,连我弟妹都问我要不要给四儿结门阴亲,免得他在下面连个伴都没有。”刘红艳神思不属,“而且前两天四儿的五七坟都上了,可这么些日子他愣是连个梦都没托给我,我就在想,是不是在怪我没给他结门阴亲,让他在下面孤苦伶仃的……”
刘红艳说着突然掉下来泪来,“也怨你,当时起名我都说了‘霖’这个字太大,怕四儿压不住,让你拣别的字取名,你非不听,说甘霖河是同甘村的根,就让四儿叫这个名!”
李明打小就意识到人要多读书,只有多读书才能改变命运,他也确实因此改变了自己的命,从一个地里刨食的少年到被推举成为村长、再到后来生产队的队长。
他更坚定了要让后代都能成为文化人的心,李明为此特意找了曾在地主少爷身边当过丫鬟、村里最有文化的三姑帮他拟了自他之后每一代子孙的字辈——“明时光祖德,忠孝继世长”。
李明和刘红艳的孩子都是按照“时”字辈起的名字,每一个孩子取名前都找三姑根据生辰八字算了五行。
大儿子五行缺金,便从金字旁的字里选了“钢”字。
二儿子命里缺木,就起了“荣时”这个名字。
一胎同生的闺女也取了带“木”的“柔”字。
小儿子缺水,在一众“江、河、涛、泳、泽、泉、雨、冰、霖”等字里,李明一眼就挑中了甘霖河的“霖”字,他希望小儿子也能成为同甘村的“甘霖”,长大后能有一番作为,让村子里人们的生活变得更好。
为小儿子的出生而欣喜的李明根本想不到,二十二年后,这一个字仿佛成了谶纬,用了“霖”字做名字的小儿子居然会葬身甘霖河中。
李明沉默良久,半晌后才叹了口气,“那你找胡打听问问吧。”
他最终还是同意了这一桩荒唐事。
第二天下工后刘红艳提着一包白面饽饽就去了村西,农闲时往往太阳下山生产队的人们就下工了,所以她到聂家时天色还大亮着。
聂家还没分家,胡打听是跟大儿子聂金龙一家、小儿子聂小龙住在一起,见刘红艳主动来她家串门子,她顿时眼睛一亮,惊喜的问,“我家金凤也有好消息了?!”
胡打听的女儿聂金凤嫁的就是刘红艳家的老二李荣时,除了三年前得了个小子,之后她闺女就再没开怀过,让胡打听直发愁,都快成她的一块心病了。
“没,这种事亲家你也别急,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越催她压力越大,我自己也是有闺女的,知道这事是急也没用。”刘红艳拉着胡打听进屋,她自己的闺女李柔结婚五年怀了四次却只留住了一个女孩,那边婆婆就催生儿子催得紧。
将心比心,刘红艳也就不会这样对自己的儿媳妇,她希望自己对别人的女儿好些,为自己女儿积福,换得女儿的日子能够过得容易些。
刘红艳在聂家堂屋坐下,她把手里装着白面饽饽的布包推给胡打听,“我来是有事求你。”
胡打听一头雾水,她因为爱打听,生产队的人家找她帮忙大多都是让她帮忙打听哪家的青年、哪家的姑娘有没有适合自家孩子的,简单来说,她干的是个媒婆的活。
可刘红艳家除了那溺水而亡的幺儿,其他孩子都已经成家了啊,再往下数,孙子辈的孩子最大今年也才八岁,又不是穷到揭不开锅的人家,哪会那么着急找婆家?
“我知道附近几个生产队的人你都认识,那些盘根错节的亲戚关系也就你能理得清,”刘红艳先恭维了两句,“所以我想找你帮忙私底下寻摸寻摸,看看有没有和我家四儿差不多年纪走了的姑娘,让两个可怜的孩子在下面好歹有个伴。”
胡打听想起前阵子赖混子闹出来的事,一下子了然,她收了这份特殊的媒人礼,“行,那我借着和人聊天的时候悄悄帮你打听打听。”
——
屋子里像开了急速制冷的空调,钟颖一感受到温度的变化,不用看都知道是谁来了。
她原本侧着身面朝墙壁躺着,可他一次又一次的突然出现,钟颖都要熟悉这种带着些潮湿水汽的阴冷了,简直像游戏角色登场前的前摇,昭告着他的出现。
钟颖睁开眼睛,忍不住叹了口气,明明都已经大半个月没有出现了,怎么今晚又来了,这死鬼就不能放下屠刀早日投胎吗?
“大哥,你要杀我能不能赶紧的,不要这么磨磨唧唧、反反复复行吗?”钟颖深深的无奈了,说着她就要转过身来。
一滴冰凉的水珠打在她的肩胛骨上,制止了她的动作。
“不杀你。”
男鬼的声音冷淡中似乎有些僵硬,“别转过来。”
什么毛病?钟颖还从没有这样躺在床上背对着人说过话,她觉得很是别扭,还想动,散发着幽幽寒气的冰冷手指抵在了她的后背。
行,不让转身就不转身,钟颖忍不住腹诽,都顶着那张苍白的脸晃悠多久了,现在怕人看了?
李霖时见她终于不再想要转过身来,立刻收回了手。
他此举只是不想看到什么不该他看到的,也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躲避的目光,显得他很在意似的,像个思想保守古板的老古董。
“我这次来不是要杀你,是要你帮我做些事情。”李霖时说,他停顿了一下,“我娘找胡打听帮忙打听……结阴亲的事情你知道吗?”
“知道啊,现在生产队没人不知道这事吧,私底下都成个话题了。”钟颖懒散的答着,他要是不来,这个时间她都酝酿好睡意安然入睡了。
“你去和我娘讲,我不需要结什么阴亲。”
李霖时在听到人们说起时,他第一感觉就是荒诞。
在放弃杀钟颖后,李霖时不再需要尾随着她寻找下手的时机,他一时之间失去了目标,他也无处可去,所以大多数时间待在甘霖河里,只偶尔会回家看看亲人,他怕见多了心里难受。
所以李霖时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要结阴亲的。
他是真的觉得荒谬,他既没有到地下,也并没有觉得孤苦伶仃想要找个伴,人间连看得到他的都没有几个,怎么会有欺负他的。
一切都是人的臆想。
李霖时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人思想的愚昧和落后所带来的压迫,他根本不需要一个虚妄的、荒唐的“伴”。
“你不想结阴亲怎么不自己去说?”钟颖说,“我听我娘说,你娘是因为你一直不给她托梦,以为你怨她,所以才又提起了结阴亲的事。”
李霖时听着她话里的“我娘”、“你娘”,莫名有种古怪的感觉,再结合此时此地,深夜、私人空间的屋子里,如果忽略话里的内容,他们两人简直像是一对才刚结婚的夫妻,彼此还改不过口来的说着“我娘”、“你娘”。
他轻甩了一下脑袋,把这更为荒诞的想法甩出去,回到原本的话题,“我入不了梦,人们认为的鬼魂托梦不过是他们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李霖时抿了下唇,又看了一眼钟颖的后脑勺,“我娘一直没梦到我,应该是前阵子农忙太累了,所以睡得很沉。”
钟颖有些难办的抬手用手指敲了敲脑袋,“你要我怎么去说啊?我娘这几天盯我盯得很紧,连上工都又不叫我去了,就怕我到你娘面前晃悠,惹了她的眼,万一没找到合适的逝世女孩和你相配,你娘再反悔突然又想起我来。”
李霖时沉默,这也是他觉得世事更加荒诞的地方,那赖混子到底是怎么说出活人和死人结阴亲的鬼话的?
“你想办法。”李霖时冷然道。
李霖时没办法,能看见他的人只有钟颖一个,他只能找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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