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强子来也~”

人未到声先到，远远的，一个瘦得跟猴儿一样的男孩上蹿下跳走近来，他挑着根短棍做成的扁担，两头用麻线各自吊了一个矿泉水瓶子，矿泉水瓶里晃动着琥珀色的液体。

在男孩身后，有个一米四多近一米五的老人笑着跟在身后。

“谁是我阿爷？谁是我阿奶？”瘦个男娃抹了一把汗涔涔的黑脸蛋儿，太阳太大了，他们从早上出发，穿过几座山才到了下湾村。

在村里人的指点下，到了村口径直往荒山这边过来。

“你俩年纪大，那一定是我爷奶了吧？阿爷阿奶给您两老拜个早年哩，恭喜发财红包拿来~”男孩也不怕生，说完双手一摊，伸到老两口面前。

后头的老太太追上来，听到男孩的娃，笑着啐他：“程强你个二愣子，大夏天的拜什么年，莽得很。亲家，叨扰了。”

“好不容易见着一次，巴不得经常来哩。”兰小花笑着迎上前，握着老太太的双手，说是老太太其实有点不大相称。

来的一老一少正是程铁木上门那家的丈母娘，那家人姓曾，今年也就五十出头，年轻得很。

曾家人生了两个女儿，大女儿嫁人了，小女儿招了上门女婿留在家，虽说是上门女婿，生的孩子还是跟着男方姓，依旧姓程。

这个孩子便是眼前自来熟的瘦津津的男娃儿，大名叫程强。

“程强，还不把蜂蜜解开给你奶奶。”早上出发的时候，皮猴儿非要学着大人挑着走，不给捆着就躺地上打滚，曾外婆无奈，只好依言找来麻绳套着让他挑。以为路上挑累了会丢她背篓里，没想到孩子毅力恁好，硬是一路挑着来了。

“哦耶，爷、奶，这是我家养的土蜂蜜，吃了延年益寿，甜嘴又甜心，甜到心尖尖咯。这是我一路给挑过来的扎包（礼物），可辛苦了！”程强献宝似的，低头用牙齿直接把麻绳咬断了，递给程铁木。

程铁木笑呵呵地收下，放在桌上。他从裤包里掏出一叠钱，从中间数了两张五毛钱的纸币给他，程强顿时笑裂了大嘴，“小强子谢谢阿爷~也谢谢阿奶~”

“这孩子性格养得好。”兰小花笑着说。

“打小就像活宝，前些日子在村里人家看了那个啥猴子，动不动就喊自己小强子。”

程野不大相信是看的猴子，恐怕是看的《鹿鼎记》还差不多。她撇撇嘴，心里酸溜溜的，阿爷光给见面的大孙子钱了，她们都没呢。

没想到下一刻，程铁木又数了一张五块的钱，和一张一块的，一块的递给了程青莲，五块的递给了程野：“一人一块钱，没有零钱了，你们自己拿去小卖部打散了分分。”

大家都得了钱，一个个笑容满面跟过年一样。像程青凤和程青莲两姐妹，身上基本上都没钱，买笔买纸都是现要或者程铁木赶场买回来。

这一块钱别看不多，臭干子都能买三包呢，大脚板雪糕可以吃两只，冻果冻可以吃十个……程青凤在心头默默盘算等会要吃什么。

“阿爷，这些都是我那些素未蒙面的亲姊妹亲兄弟么，好家伙，好多的人！真不错！真能生！真能干！”程强像点鸡鸭鹅一样，点了半天堂屋里的人，大大小小竟然有六个。

“啊吔，你个埋汰孩子，说的啥话。”曾外婆勾指敲了程强脑门一下，程强略略两声跑开了。

兰小花连忙伸手阻拦曾外婆，解释说道：“这两个娃是老三家的青莲和青凤，这两个是老幺家的程野和程茉两姐妹，站旁边的就是她们妈张宝丽。”

张宝丽笑着喊了一声“姻伯”。

“这个小男孩是我幺妹家的黑牛，大名叫程青力，那个就是幺妹你看到过，我女婿到山脚下看羊去了，等会儿回来给你介绍。”

她又指着诉冬时说：“这孩子是村里老中医家的外孙，大人有事出去了，在我们家住段时间。”

曾外婆特意多看了几眼诉冬时，小小年纪一脸沉着，和皮猴子外孙两个模样。

“亲家日子热闹哦，这么多孙辈环绕膝前。”曾外婆羡慕地说，她和老头子只生了两个女儿，因着那计划生育政策，小女儿和女婿又只生了一个，她也想像老程家一串子子孙孙的，多热闹哟。

“嗐，一天吵得脑袋疼。”兰小花笑着说，等曾外婆放下背篓，她带着人到后院洗洗脸到堂屋吹吹风扇凉快一下。要说新房子哪哪都好，只一点，没老房子凉快，夜里到了后半夜才凉快下来。

洗了脸，曾外婆叫过程强过来洗脸，程强跑过来，把洗脸巾在脸上胡乱搓了几下，跟搓老树皮搓的不是自己脸，又从盆里捧了一捧水浇脑袋上，喟叹一声：“凉快！”

午饭是程幺妹和张宝丽两姑嫂弄的，兰小花被两人赶到堂屋陪曾外婆。程野到厨房水缸里捞了一个花皮大西瓜，用干净的砧板和菜刀，切了一溜月牙端出去，“外婆吃西瓜。”

“哎哟，恁好的闺女，外婆晓得，都吃。”曾外婆赶忙接过西瓜，探手揉了程野的脑袋，夸赞地说。

“这孩子孝心一直都好，心疼我和她阿爷，小小年纪都晓得帮忙。”

老程家有个黑白电视机，是程老三在家的时候置办的。不知道是时间太久还是信号不好，电视机打开只有一片雪花，拧了一圈旁边的调台按钮，偶尔可以听到人声，但是依旧看不到里面的人影。

这些天干完了地里的事情，吃了午饭又睡不着，程野把电视机拖出来，和诉冬时在老两口房间研究。程野力气太大，拧一圈几秒就拧完了，换诉冬时，他拧得慢一点，可是还是一片雪花。

“换我来，我试试，我家的电视机都是我开的。”程强挤到电视机跟前，要求他来。

“行。”

反正都是个坏电视机，谁来都一样，他们偶尔拧出来声音，就当收音机放，光听里面的声音了。

家里的大人小孩都拧了一圈，连程茉都被程野抱着尝试拧了一圈。

程强“嘣嘣嘣”拧了一圈，“咦？奇了怪了，家里的电视机都是这样拧的呀？”说着，他又“嘣蹦蹦”拧了一圈又一圈，低头一看依旧是雪花，连声儿都没了。

“烂的，放弃吧！”之后，程强也摆烂了。

程野早就料到这种情况，不放弃的原因是上辈子大姑家的表哥来家，不知道怎么倒腾的，竟然倒腾出人影来，叫她们看了好一阵子电视剧。

那些武侠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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