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厢房的库房门被轻轻推开,一股陈年的樟脑味扑面而来。
秦月棠迈过门槛,看到被火把照亮的库房中央,一个中年妇人像粽子般被捆得结结实实,周围站着七八个腰佩长刀的侍卫。
"秦小姐。"侍卫们齐声行礼,声音压得极低。
秦月棠微微颔首:"各位辛苦了。"
翠云利落地搬来一把黄花梨圈椅,秦月棠端坐其上,墨色裙裾在烛火下泛着幽光。
她冷眼打量着地上蜷缩的人影——那妇人发髻散乱,粗布衣裳上沾满尘土,显然这一路没少受折腾。
一名侍卫粗暴地将妇人提起,强迫她跪好,又扯出塞在她口中的破布,刀刃抵在她颈侧:"敢声张,就要你的命。"
妇人浑身发抖,额头上的汗珠滚落在地,连连点头。
"知道我请你来所谓何事吗?"秦月棠的声音轻柔得像在话家常。
妇人一路上被蒙着头捆着手,从边境被秘密押送到京城。
起初她还以为是遇上了山匪,直到听见侍卫们称呼眼前女子为"秦小姐",又看清那张与先主母苏氏有七分相似的容颜,顿时如坠冰窟。
翠云见她不答,上前一步厉喝:"聋了不成?我们小姐问话也敢不答!"
"小、小人......"妇人喉头滚动,声音嘶哑,"不...不知......"
"呵。"
秦月棠轻笑一声,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每一下都像是敲在妇人心头。
"我既然千里迢迢把你从边境抓来......"她忽然倾身向前,"自然是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侍卫适时地晃了晃手中的刀,寒光在妇人眼前闪过。
"你说是吗......"秦月棠红唇轻启,吐出两个字——
"诗莲。"
这个尘封二十年的名字像一道惊雷劈下。诗莲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恐:"您、您怎么......"
"永州人士,十岁入苏府为婢,后随我母亲陪嫁到侯府。"
秦月棠每说一句,诗莲的脸色就白一分,"我母亲病逝前半月,你突然告假还乡,从此杳无音信。"
诗莲瘫软在地,像条离水的鱼般剧烈颤抖。她当然记得那个雨夜——沈氏塞给她的那包银子,还有那句"永远别再回京城"的警告。
"现在,可以说了吗。"
诗莲强自镇定。她到底是在高门大户待过的,心知这事认了就是死路一条。于是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这位小姐,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重重磕头,"求小姐高抬贵手......"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秦月棠冷笑一声,朝侍卫使了个眼色。
"唔——!"
破布重新塞回诗莲口中,两名侍卫解开她身上的绳索,一左一右按住她挣扎的身子。寒光闪过——
"咔嚓!"
一截小指应声而落,在地上滚了几圈。鲜血喷溅而出,有几滴甚至落在了秦月棠的裙摆上。
"呜——!"
诗莲疼得眼球暴突,整个人像虾米一样蜷缩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
秦月棠与翠云死死攥着彼此的手。两个闺阁女子何曾见过这等血腥场面?指甲深深掐进对方掌心,面上却半分不显。
待诗莲的闷哼变成断断续续的抽泣,侍卫才扯出她口中的破布。
"如何?"秦月棠声音里有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还不说吗?"
诗莲瘫在满是灰尘的地上,颤抖着抬起头,她眼中的恐惧几乎化为实质:"我...我说......什么都说......"
烛火摇曳,映照着诗莲惨白的脸。她颤抖着抬起那只完好的手,抹了抹唇边的血沫,眼神涣散地陷入回忆——
"夫人生下小姐后总是生病..."诗莲的声音嘶哑如破锣,"太医说是产后体虚,开了许多补药,却总是反反复复不见好..."
秦月棠攥紧了扶手,指甲深深陷入木料。
母亲死时她才三岁,许多事都已经记不清了,可她还记得母亲总是苍白着脸靠在床头,却还要强撑着对她笑的模样。
"那年..."诗莲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侍卫立刻递上一碗水,"我那个杀千刀的丈夫...在赌坊出老千被抓..."
水碗在她颤抖的手中晃出一圈圈涟漪,就像当年那个走投无路的夜晚。
"对方知道我在侯府当差,开口就要一千两..."诗莲的眼泪混着汗水滴落,"我...我一时糊涂..."
她永远记得那个阴雨天。趁着苏夫人昏睡,她偷偷摸进库房,颤抖的手抓了好几件首饰。可就在她溜出角门时,却撞上了打着油纸伞的沈从霜——
"沈夫人当场就扣下了我..."诗莲的瞳孔剧烈收缩,"她说...要么按她说的做,要么就把我送官..."
秦月棠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母亲待她不薄!"她的声音第一次出现裂痕,"她为何要——"
"小姐!"翠云急忙扶住她摇晃的身子。
诗莲突然笑起来,笑声中带着哭腔:"沈从霜她爹...当年为了巴结镇南王,要把才十六岁的女儿送给那个六十多岁的老色鬼!"她咳出一口血沫,"她听说夫人病弱...就打起了当侯府续弦的主意..."
库房内死一般寂静。秦月棠眼前浮现沈氏那张总是带着假笑的脸——原来那温柔表象下,藏着如此肮脏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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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月棠紧紧闭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四个月牙形的血痕。
"写一份认罪书。"她突然开口,声音哑得不成样子,"让她签字画押。"
翠云红着眼眶应下,取来笔墨纸砚。侍卫抓着诗莲的拇指,在认罪书上按下一个残缺的血指印。
秦月棠脚步虚浮地回到房中,像是踩在棉花上。她呆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映出一张惨白的脸——左颊的掌印已经发紫,嘴角还带着干涸的血迹。
"小姐......"翠云捧着认罪书回来,见她这副模样,声音都带了哭腔,"您还好吗?"
铜镜中的眸子缓缓聚焦。秦月棠伸手抚过母亲留下的玉镯,冰凉的触感让她突然清醒过来。
"没事。"她对着镜子扯出一个笑容,"替我更衣。"手指划过衣柜,最终停在一套素白襦裙上,"咱们还有仗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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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厢房外
夜色如墨,唯有西厢窗棂透出昏黄的光。秦月棠主仆刚走到内院,就听见秦武的怒喝隔着门板传来:
"你们两个给我好好反省!两个月不许出门!这一年的月钱也别领了,反正不出门也用不着花销!"
秦月棠唇角勾起一抹讥笑。果然如她所料——她这位好父亲雷声大雨点小,和稀泥的本事早已炉火纯青。
翠云气得浑身发抖:"小姐,侯爷这也太......"
嘘。"秦月棠竖起食指,从袖中取出那份血迹斑斑的认罪书,"去请父亲出来。"
翠云会意,故意提高声调:"侯爷!大小姐有要事求见!"
门内静了一瞬,随即传来沈氏尖锐的嗓音:"老爷,棠儿这么晚来,怕是又要生事......"
"吱呀"一声,房门被猛地拉开。秦武铁青着脸站在门口,在看到秦月棠手中那封血书时,瞳孔骤然收缩:"这是......"
"父亲。"秦月棠福身行礼,声音轻得像羽毛,却让秦武浑身一颤,"女儿方才审了个逃奴,得了些有趣的口供。"她缓缓展开认罪书,"关于母亲之死......"
沈氏的尖叫从屋内传来:"老爷!您别听她胡......"
"胡说?"秦月棠冷笑一声,抬手轻挥,"那您不妨见见这位故人?"
院门"吱呀"一声打开,四名侍卫押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踉跄而入。那妇人左手上缠着染血的布条,缺了一截的小指处还在渗血。
秦武一见外男闯入内院,立刻沉下脸:"棠儿!这是内宅,还不快让这些人退下!"
"父亲莫急。"秦月棠不卑不亢地福了福身,"等女儿说完该说的话,自会带他们离开。"
"你要说什么?"秦武目光在诗莲身上扫过,眉头越皱越紧。
沈氏此时也跌跌撞撞冲出房门,待看清诗莲面容的刹那,整个人如遭雷击:"你...你不是......"她双腿一软,要不是被紧随其后的秦月蘅扶住,险些栽倒在地。
这时院门处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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