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盛城外雾气弥漫。
城门口的守卫忽然一哆嗦。
他下意识看了看四周,没有人来往,又转头看向同伴。
面面相觑。
时值深冬,天冷得能杀人。
城门静悄悄,没有任何动静。
守卫们放下心来。
灵异祸世,人人自危,各个紧要关口都有阵法庇护。
阵法既然没有被触发,说明附近暂无灵异作祟。
城内,寂静的街道旁,女子拖着雁灰色长裙慢悠悠飘荡。
离开灵异聚集的城镇后,萍宁循着人迹,往生息丰沛的地方去。
与寻常的孤魂野鬼不同,萍宁对人类多有偏爱,从前游荡人间的时候,就乐意往人堆里扎。
南盛城地处交通要塞,气候宜人,尤为富庶。
萍宁走走停停,漫无目的。
大户人家整夜灯火通明。
萍宁上前,火光映照下的朱红牌匾格外扎眼。
“秦宅”。
家宅的门头好比人的脸面。
萍宁仰头。
不仅门匾,包括柱子和门上的都是新漆。
看来这家有大喜事。
萍宁喜欢热闹。
她抬手搭上门,指尖穿透门板。
人世间对灵异的防范日渐繁杂精妙,萍宁从前吃过亏,凡事都要更小心。
宅邸中已有家丁和侍女各处穿梭。
来来往往的人中,萍宁一个也不认得,看谁都新鲜,一时应接不暇。
人群里最显眼的是一位珠翠盈身的妇人。
显眼不止因穿着。
周围簇拥着的仆妇以她为中心站开,主次分明。
萍宁下意识将目光投注于她。
主事的侍女走过去。
凭借灵异特有的五感,隔着大半个院子的距离,萍宁也能听清她们谈话的内容。
“夫人,府里上上下下都安排妥当了。”
妇人的反应很平淡。
她轻轻颔首,没有过多追究细节,转而问道:“老爷还没回吗?”
侍女还没回话,门口传来动静。
马鸣、车轮转动声与铃铛碰撞声混杂。
侍女默默退到一边,妇人领着一众人朝大门走。
秦章才下马车,就见府中诸多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他愣了愣,上前扶住妇人双手。
“这么晚,夫人还未歇下。”
“老爷寿辰将近,请帖都已送出,人却迟迟未归,我难免多思。”
秦氏一族几代从商,秦章在外奔波是常有的事。
平日里或早或晚,只要最后平安就无大碍。
然而办寿宴不能马虎。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宴会不是简简单单地为了庆祝。
秦氏在南盛城扎了根,族中子弟也不乏入仕途者,应邀前来的都是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关窍复杂,绝不能怠慢。
当日家主若不在场,岂不贻笑大方。
秦章无奈地笑了笑。
“夫人辛苦。”
秦氏如今的家主夫人周仪出身官家,是下嫁,多年来两人相敬如宾。
秦章拢共三个妾室,一个是周仪的陪房,一个是后来她亲自挑进来的,只有一个薛文,是秦章在外行商时遇见。
薛文本在洪州,以擅琴闻名,靠卖艺讨生,还带着个生父不详的女儿。
周仪怜惜她们母女身世,特地安排了一处清静宽敞的院子。
作为主母,周仪无可指摘。
然而人有偏爱,秦章不能免俗。
该给周仪的体面他一点也不吝啬,但府里上百双眼睛都看得明白,家主往薛文的院子去得最勤。
这也是秦家上上下下都把这个常住的客人默认为薛姨娘的原因。
毕竟纳妾本就只需一顶小轿侧门入,不兴讲究。
秦章与周仪寒暄过,转头看向静静立在人后的薛文。
薛文向来远人,不喜装饰,这会儿也只简单一身素衣。
秦章这一趟出门两月有余,看人看物都有些恍惚。
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好越过周仪单独同薛文多说什么,目光连带着瞥见她身旁瘦高的少女,这才开口。
“难为夫人费心操办,”秦章的话在舌头上拐了个弯,“令儿和平儿也到了婚配的年纪,倒可以趁此机会相看一番。”
他说的是周仪的陪房徐应怜所出,长女秦令,和薛文的女儿薛平。
周仪自然应下。
秦令身子弱,从入冬起就染上风寒,至今没好全,周仪没让她跟着熬夜。
薛平突然被点名,也只是低眉顺眼,福了福身。
“多谢老爷和夫人体恤。”
她的反应太平淡。
一介平民,能有与南盛城名流来往的机会,对薛平而言似乎不是一件值得诚惶诚恐的事。
秦章素日不关注后院的事,常常在外,薛平的秉性如何他并不清楚。
见她宠辱不惊,难免高看一眼。
转而一想薛文的性情,倒也不觉意外。
周仪抽回手拢进袖中:“更深露重,老爷,快些回屋吧。”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往里走。
萍宁暗暗感慨:多亏家大业大,否则凌晨这么一阵动静,左邻右舍要是紧俏些,只怕都得被闹醒。
她跟上。
萍宁没有注意到,在她走出槐树的阴影后,跟在薛文身侧的少女掀了掀眼皮。
回到主屋,周仪已提前让人备好了热水。
萍宁看热闹归看热闹,对人类如何起居却并不感兴趣。
她坐在屋顶,淋一身月光,听屋内传来两人睡前夜话。
“我传信回来,是想让你安心,结果反倒让你受累。”
周仪在梳妆台前,侍女为她拆妆。
昏黄的镜面中,妇人手拈发尾梳理:“在外风餐露宿,回来哪有不好生歇息的道理?”
侍女拆妆的手法很熟练,很快完成自己的差事,无需主子吩咐,便识趣地退出去。
“吱呀”的关门声带起话头。
“令儿自小养在我身边,我一直留意着,只望让她许个亲善的人家。”
提起秦令这个女儿,秦章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是得寻个好人家。”
秦令多病,一年三百六十日,不与汤药作伴的日子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若要过得舒坦,主母自然不能将执掌中馈的事宜让与旁人,但操劳之下难免伤身。
以秦家的条件,找一个门户稍低又足够体面的人家不难。
难在人心。
后宅深院里的事不新鲜,即便秦家作为娘家已经算得上有力的后盾,秦令往后的日子终究还是得自己过。
秦章按了按太阳穴,安抚道:“夫人不必过分忧心,令儿才及笄,婚事要定下还为时尚早。”
仿佛刚下马车就嘱咐相看的人不是他。
秦章平日不爱掺和后院的琐事,热水澡泡得他犯懒,更提不起劲来多想,此刻已经有了睡意。
周仪自然听出他的应付之意。
“令儿是不着急,可薛姑娘过了年就十七了。”
周仪离开镜前,坐上床榻。
“文娘子惦念也难免,”她缓声问询,“不知老爷是否探过她的心思,想要个什么样的女婿?”
两人距离拉近,秦章反而收敛目光,没有看周仪。
“平儿是个沉静的性子,寻夫婿无非要求和睦,照着令儿的一同斟酌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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