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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指纹苦笑棺(七)

“是,名唤白水。”

“白水”苏承昭慢条斯理地念出两个字,她将撑着头的手移到脸颊侧,朱唇轻启,“是个好名字,流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

这是前世左相离世前对她的嘱托,她是皇家血脉,却阴差阳错成了左相独女。而后救回前世的裴云,裴云此人狼子野心,早知当年换子真相,却利用她与左相的势力,踩着他们爬上了那高位。

称帝的第一道圣旨,是灭她全族,将她流放。

她潜伏数年,终于得以报此血仇。而后她称帝贤昭国不过三年,却因突发心疾驾崩。

再醒来之时,她已是凤临国刚出生的太女,苏承昭想,她大抵是来到了另一座国土上,出生时,她的心口处还长出了一个异物。

她年岁渐长,再次遇见了裴云。

不过这一次,她不打算那么轻易便杀了他。

心口处的异物说,可助她完成夙愿。

苏承昭只提了一个要求,裴云不能死。

长夏燥热难耐,殿外有一棵粗壮的海棠花树,青葱翠绿的树叶随着热风摇头晃脑,而昭明宫内却是凉意不止。

“近来,谢澜之在调查京州青黛贪污一事,你怎么看?”苏承昭抿了口宫女呈上的松针玉露后,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京州戏台是京中诸多权贵聚集之地,也是互通消息的好去处。青黛可用于戏子描妆,也可入陶瓷釉色,还可入药。是商贾之家的聚宝盆,其产地,出售及流通获利颇多。为首的几大世家私下截断了不少民间百姓及宫粉司种植的青黛,只是,近日的动作越发惹目。”

“嗯,你着手防着些,谢澜之要查,那是父皇的意思。叫他们收着点,否则,他们费心得来的,也不过是为凤临国百姓祈福所用。”

凤临国有五祈百福之礼,是五年一次的大礼。除去其他大礼的流程,最让人期待的便是十七州之一京州戏台的戏子朱雀曲。

五祈百福礼共进行五日,京州戏台向来只对一众权贵及皇家开门迎道。而这五日,则会进京与凤临国的百姓举国同庆,共贺国盛民安。

而这五日祈福礼的费用,便是由皇家与在京州戏台听过曲儿的人出。

寻常百姓则不必忧心所有费用。

“本宫乏了,退下吧。”

裴云听了这话,却没着急离开。他从怀中拿出一个锦盒。而后凝目看向塌上的苏承昭,柔声道:“太女,臣寻得一琉璃点翠海棠簪。”

裴云未多言,一侧的宫女已轻车熟路地接过他手中的锦盒,俯首呈上。

裴云每每来昭明宫时,都会带一件太女近来喜爱之物。

谁曾想,苏承昭连一个眼神也没赏给那簪子,轻描淡写道:“本宫虽爱赏海棠,可终日赏一物,总是会腻的。何况,本宫殿中,不缺海棠这一物。惹得本宫生厌,只有不得出头之日。”

锦盒被退回裴云手中,他嘴边温和的笑渐渐淡了下来,神色显得有些僵硬。

裴云手中的锦盒被无声握紧,手上青筋不安分的呆在那瓷白皮下。

他的脸上再次挂上谦和的笑容,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是,臣愚昧,扰太女休憩了。臣告退。”

京城内艳阳高照,裴云独自走在宫道上,眼中情绪淡淡,他的皮肤极其白皙,在明阳之下仍透着不正常的白。

走出宫门,裴云终究忍不住转回头,红墙黄瓦,是这京城内最高贵的存在。

天之骄子,是他这一生无法企及之人。

手中锦盒骤然碎裂,海棠簪深深刻进了血肉之中,裴云的声音很低很低,似乎只是说于己听。

“终有一日,我会登上高位,与你相配。”

“你觉得配吗?”

身着水蓝流仙裙的何挽先是点点头,又很快摇摇头。她皱着眉头看向一旁曲腿站立的白水,“我记得昨晚看见的,就是她的脸。”

白水双手叉腰,黛青色长裙顺着她那如青松挺拔而修长的身形倾泻而下,她绕着两具尸/体走了两圈。

昨日娇嫩的皮肤此时早已泛黑,皱缩的皮肤上早已辨不清脸,皮下露出的海棠花花瓣也早已枯萎。

“何挽啊,你说,你昨晚听见灼华和你说话。可是,如果这两具尸/体是同一个人的,皮肯定不会说话,这就很奇怪。”

何挽也深感疑惑,“你说的很有道理,而且,咱们进去那海棠林中,那群断/肢能自行爬到前院,还能有序堆积成井的模样,不是很不符合常理吗?”

白水点点头,当时顾着看那群东西会干什么,没仔细想,若是细想,可不仅仅是古怪二字便可概括。

“啧,难道里面装磁铁了?底下的空间不亚于西亭府,如果有人刻意在操控它们绕成井,而那个圈圈上有大量的磁铁在吸引它们。其实是在吸引我们俩下去。”白水右手摸了摸下巴做思考状。

“也说不定,那个机械声响完,那群断肢就开始乱叫。”何挽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感觉有些烧脑。

“机械声,诶,你说,咱们听到的,是真人在叫,还是放的录音?”

闻言,何挽眸色一亮,“都是断肢,肯定是不能说话了,录音——对!可以啊,现代技术那么发达,伪造真人录音不是问题的。当时我就觉得奇怪,像人声但又很不自在。”

白水点头表示赞同,“凤临国很古怪,混进了很多东西。”

“我当日见到耳机时,便下意识觉得还有其他穿越者。我也觉得奇怪,为什么我不会想到,那耳机万一是随机掉落呢。仿佛冥冥之中,有着什么在牵引。”说完,白水转身拿了两杯茶,递给何挽一杯。

“嗯!这是什么茶?好清凉解渴啊。”

何挽小抿了一口,眼睛顿时睁大,又连忙喝了好几口,喉中干涩被清透凉意化解。

她惊讶地看向白水,一偏头发现白水正看着她,见她转过头,不经意间弯唇。

何挽盯着面前那张脸入了神,白水长的很有特色,脸型流畅不说,一双瑞凤眼格外精明,鼻根从眼间便高起,鼻梁笔直如竹,唇形标准。

本就是人群中十分显眼的存在,可偏偏姿态慵懒,漫不经心的闲散感让人更是难以忽略。

脸上没有表情时的睥睨感,便会让人误会是一副看不起人的臭脸样,极其不屑与目中无人。但若是轻笑起来,瑞凤眼微眯起,唇边滑开,加上腔调又透着不经意的散漫,让人真是直直移不开眼。

“乌梅陈皮茶,喜欢的话,给你御绣坊送过去。”白水懒懒开腔。

见何挽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白水还以为这姑娘是被好喝道说不出话了,她眼中笑意更盛。

寺中的凤凰树轻摇了摇枝叶,带来夏天的风。

夏风调皮,扰乱了何挽耳边的发丝,缠绕在耳边的白玉步摇上,眼尖的白水瞧见了,径直靠近她。

白水抬手将青丝与步摇解开,垂眸却发现手下不经意碰过的耳垂上,爬上了几丝红。

何挽捧着茶杯,连连退开,也没说什么,只是低头又喝了几口乌梅陈皮茶。

见何挽喝的有些急,白水细心提醒她,“慢点喝。”

“嗯嗯!”何挽乖巧的点头,她总不能说,她刚才看的入迷了吧。

“白水,你多高啊?”何挽喝着喝着便扭头问白水,她知道自己也不算矮了,但白水比较高挑,她的头只刚好到白水肩膀处。

白水散漫扬了扬眉,优哉游哉地回答她。“还是一米七八,还好这身高没有因为穿越而发生变化。”

“哇!好高啊!”何挽很配合的赞叹出声,随即埋头笑着。

白水见何挽平日里挺端庄规矩一个姑娘,此时低头不知傻笑个什么劲,也不由得跟着无声笑了笑。

长夏也差不多要过去了,天气渐渐没那么炎热。

可是在这燥热的夏天里,有人的心却没那么热的起来。

“寺卿”裴云拱手规矩行礼,仿佛这套行礼流程重复了无数次,俯身低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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