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站在队伍末尾说话,声音压低,大多数人不敢偷听,唯独离他们最近的一人听了个遍,心里有了想法。
此人正是方才的年轻人,那老汉是他二叔爷,上午他在岸上,二叔爷在水里,心里可担忧了。
待都排队领完了粥汤,年轻人从怀里掏出干饼子,就着粥和热汤三两下吃完,肚子不再饥饿,之后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凑到正和衙役闲聊的林易身边。
其中一个衙役注意到他,喝道:“做什么!”
年轻人吓了一跳,忙摆手道:“没…没什么。”
林易见他看了好几眼自己,便笑道:“这位小哥,你有什么事要与我说吗?”
林易态度和蔼,与凶巴巴的衙役比起来好太多了,年轻人往他那边挪了挪,见那几个衙役没再喝止,壮着胆子说道:“我想求几位老爷,轮到我二叔爷下水的时候,能不能我替他?”
见几个衙役皱眉,他立马说道:“我二叔爷年纪大了,连这么热的天下水也冷得很。我年轻,火气大,我替他,他也不闲着,做该我做的活计就行。”
他口中的二叔爷本就离得不远,见他凑到衙役跟前被大声喝止,就赶紧过来了,正好听到这话,心里慰帖,又怕他得罪衙役,忙道:“大狗子你说啥呢!别烦官老爷们,我好得很,不用你替。”
说罢,老汉又对衙役们点头哈腰:“这小子不懂事,老汉我替他赔不是。老爷们就当啥也没发生过。”
说着就要扯那年轻人走。
衙役们看向领头的那个,那人紧锁眉头,又看向林易,林易没看他,一脸欣赏地看向那两人。
结合方才林易提出要老人少下水的话,衙役松开眉头,问道:“你家中没有子孙吗?为何要你来服役?”
老汉闻言站住脚步,叹了口气道:“我只有一个儿子,也生了两个孙子,大孙子长到十岁贪玩从山上摔下来死了,要是没死比我这侄孙子还要大两岁呢。”
“你儿子和小孙子呢?”衙役又问。
老汉答道:“小孙子还不到年纪,儿子…前段时间生了场重病,这才刚好。这次服役要下水,他身子还弱着,要是让他来,估计都撑不过半个月。”
以前都是他儿子来服役的,也就这次,来了和送命没什么区别,他才强撑着来的。
就算他受不住死这儿,也比儿子丧命强。他老了,家里还要靠儿子撑着,大夫说了,只要好好休养,是能恢复的,所以即便把家底都掏空他也要给儿子治病。
钱没了等儿子好些还能再赚,儿子没了那点儿钱又能够他们一家老幼花多久?
所以说什么他也不能让儿子来服役。
说实话他刚还在心里念叨老天保佑呢,有不要钱的热粥和加了驱寒药草的热汤喝,他已经不怕下水了。
那衙役闻言叹了口气,也不怕他说谎,这里的役丁大都互相认识,他随便找几个人问一下就知道了。
确定他所言非虚,衙役便道:“看在这小子孝心可嘉的份上,就给你开个先例。”
那年轻人闻言立马道谢,老汉心里五味杂陈,欣慰地看着这个侄孙,不枉他对这小子好,竟知道孝顺自己这个叔爷。
不过他也没打算一直让侄孙替他下水,再强壮的小伙子也不能一直在水里泡着,如今吃食条件好多了,他一天之中可以在水里待一阵子。
有了这老汉的先例,陆续也有一些人想替自己的长辈多做些活。
衙役也不拒绝,问清楚原因,如这老汉一般家中无壮丁可服役的便准了,也有一些四十来岁身体看上去还很健壮的、儿子正值壮年却不让他来服役的等等并非情有可原的情况,统统拒绝。
本来征召役丁干这些活儿都是惠及百姓的,若说修路,百姓没有车马的觉得好路坏路一样走,对他们影响不大还说得过去,这次清理河道,修水渠,哪一家不受益?
衙役本来就对来服役的不是壮丁而是老人不满,像老汉这般有原因的还说得过去,其他人没得商量。
林易就在一旁看着他处理,也不插话,见处理得还算妥帖,便离开了。
他是来看看发粥汤的情况的,中午顺利进行,他微微放下了心,以后就按照中午这般来发即可。
一日之中,只在中午和傍晚发上两次,也就够了。
如此过了两日,第三日有四处的役丁发现河道边多了些人,几个年纪大些的带着一群年轻公子,身边还有仆役护卫跟着。
这些人一看就知道是读书人,衙役只略微解释几句,说是书院里的学生来观摩服役情况的,让他们做好自己的事即可。
林易跟着其中一队过来,他选这队只是因为楚维声和楚继鸣兄弟在这里,反正去哪里都一样。
林二郎也在这个队伍里,楚维声带着楚继鸣一直和他在一起。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几人去前头看他们领粥汤。
学子们少年气十足,也不像他们的父辈那样将阶级观念深植于心中。
他们还以为这些粥汤是县衙发给役丁们的,见每人人只领到一小碗热汤,一小碗粥,就连他们都吃不饱,这些辛苦做事出了大力的人怎么可能够吃?
果然,领完粥汤的人自去找了位置从怀里掏出干饼子来吃。
学子们义愤填膺,脾气火爆的直接去找衙役理论。
林易见状就要上前,先被离得近的林二郎抢了先。
林二郎一番解释,言明各处的役丁都是自备干粮,如今这些还是林家另外出钱做的。
他语气温和,也解释得很清楚,可反倒没让学子们消停下来。
“什么!就连这粥汤原本也是没有的?县衙竟连食物都不给役丁们准备吗?若非林院长和林先生心善,他们岂不是只能啃干饼子?”一学子冲着衙役横眉怒斥。
林二郎挡在前面,叹气道:“我大虞各地皆是如此,贤兄莫怪县衙,尤其这位衙役兄弟,他也是听令行事。”
林二郎又安抚几句,学子们才勉强不再向衙役发难,但显然依旧愤愤不平。
林二郎无奈摇头道:“家伯和家父有心拿钱置办足够的食物,可这着实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也只能略尽心意了。”
有个学子立马说道:“林兄,我想为他们做点事,我出五贯钱,能不能给他们多准备一些?”
林二郎面上一怔,随即说道:“贤兄有此心意,在下替役丁们多谢你了。但这里只是一小部分役丁,五贯钱怕不能让所有的役丁吃饱饭,还是算了吧。”
别的学子一听,纷纷跟上:“我也出五贯钱,即便作用不大,能让他们多点吃食也好。”
“我没李兄和赵兄有钱,但也想尽一份心,我出两贯。”
“我也出两贯。”
“我出一贯。”
“我三贯。”
……
“咳咳。”林二郎示意大家安静,说道:“此事还需与先生们说较好。”
大家一听也是,转头来寻林易的身影。
林易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暗自咬牙,这小兔崽子,做事之前也不和他商量,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他也没拒绝这些学生的捐款,只劝他们要量力而行。
林二郎站在原地看着那群围着林易的学生,楚维声走到他身侧,也望着那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二郎收回视线,垂眸而立。
楚维声问道:“二郎为何依旧不开怀?”
他原本并不知道林二郎会这么做,不过在他向学生们解释的时候便猜到了。
显然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为什么看起来并不高兴呢?
林二郎微微摇头,说道:“杯水车薪。”
楚维声一怔,这段时间的相处让他能明白林二郎的意思。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258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