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伊梦办公室的门关着,杨树没敲门,直通通进去,李伊梦抬头,条件反射地看向桌上的咖啡杯。杨树站在门边,扔出手上的左侧后视镜。
李伊梦认出是自己车上的后视镜,立刻站起来:“你想干嘛?”
杨树说:“你公开向我道歉。”
李伊梦气得要命:“我要报警!”
“报啊,我也告你诽谤,侵犯我名誉权。”杨树笑了笑,无凭无据,她告不了李伊梦,但李伊梦车技平平,总把车停在开阔地带,四周没有摄像头,也告不了她,扯平。
其实用钥匙划拉车身,效果也还行,但是明人不做暗事。小人难防,那就不防,直接镇住便是。
李伊梦抓起手机:“我打110告你!”
杨树对她做个请便的手势:“我查过条款了,随便你。不过,你下次再暗算我,可不是这么简单了,我反正辞职了,有的是时间。”
李伊梦的车才买了一年,她追出门,大骂杨树是泼妇,大通间里,众人都看过来。施严用眼神示意,杨树走到他座位边,施严小声说:“我理解你,可她睚眦必报,再闹下去对你没好处。”
杨树哼道:“她睚眦必报,我就该让着她?我还睚眦必报呢。”
施严急了:“我知道你这几天跟陈樟闹分手,心情不好,但你找李伊梦出气,得不偿失。她已经让其他家不招你了,你再跟她犟,她还会再整你,你以后还怎么在这行混?”
杨树听乐了,这男的眼皮子真浅,一家图书公司的总监,还能代表整个出版圈不成?北京这么大,大大小小的图书公司、出版社那么多,区区李伊梦在行业里排不上号。
自己说的话,杨树却不屑一顾,施严也动了气:“怪不得陈樟说你越来越听不进去道理了。好,今天算我多事!”
杨树淡淡道:“我就知道一点,天大地大,管她是谁,只要欺负我,该掀桌子掀桌子,该打就打。”
施严气咻咻地坐下,杨树把私人物品都装进行李箱,慢条斯理离开。丛林社会,她怕事就完了。
刚到餐厅坐定,另一个帮忙投简历的熟人发来信息:“我们总监想和你聊聊,你俩加个微信?”
杨树和对方总监约定第二天上午面谈,随后有几个作者私下找她:“我们写手群里好几个人都在说,如果你去了别家,找她们买小说影视版权,就赶紧拒绝,当心被你吃回扣。”
杨树气恼地把手机啪在桌上,过一会儿,她拿起,独立策划人朱青发了一条动态:“据我所知的杨树,不会克扣作者,我认为这是被人中伤。”
朱青的朋友圈只用来分享图书信息和行业资讯,杨树找她:“哪天一起吃饭?”
朱青回道:“不用。”
当了几年同事,杨树和朱青始终不熟,熟不起来。公司人人都说朱青很孤傲。杨树第一次直接和朱青打交道,还是小编辑,她负责的一本书对制作工艺要求高,并且是四色印刷,她去郊外的印刷厂盯色。
朱青部门有本书也在印刷,杨树发现偏色,给那位责任编辑打完电话,盯着印刷师傅多尝试几遍,把活儿做精细。朱青和责任编辑都赶来了,对杨树道了谢。
除了七编室的成员,章嘉敏及另外几个相熟的同事都来吃杨树的散伙饭,还都准备了礼物。陈樟打来电话,他说今天得加班,让杨树别理会小人,也别因为跟他闹分手情绪过激,得罪人后患无穷。
杨树按了电话,她最讨厌这种畏手畏脚的言论,让她不要得罪李伊梦,她就活该被得罪?李伊梦怎么不怕得罪她?
回家后,陈樟还没回来,杨树趴在床上,在社交网页发出去职公告,丁盼兮联系她了。
丁盼兮是杨树初来北京时的合租室友,在一起住了一年多,到现在仍保持联系,但两人住得远,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
丁盼兮在大企业担任人事主管,她想让杨树去她公司,以杨树的文字功底,当个企宣部主管绰绰有余。薪酬方面,丁盼兮会尽量往高里谈,毕竟是朋友,她不会亏待杨树。
丁盼兮是好意,但杨树更想做本行,人在喜欢的行当才能发挥最大能量,贸然转行对以后职业之路没好处。
丁盼兮是真心为杨树打算:“可你那行是夕阳产业,连我都知道,书越来越卖不动了,书店都在卖咖啡果汁了。地铁上大家都在玩手机,顶多看看电子书。”
小时候,杨树在爸爸的书桌上发现《大唐狄公传》和《福尔摩斯探案集》,当年她连汉字都认不全,囫囵吞枣,仍看得如痴如醉。图书于她,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相信文艺作品的魔力,不会随时代变迁而消亡。任何时代人们还是有读书的需求,她想熬下去。
陈樟半夜才回,照例睡在杨树身旁。杨树清晨醒来,准时去跟熟人的总监见面,去的路上接到一家出版社驻京办事处的面试通知,他们看重杨树谈版权书的能力,杨树是英语专业毕业,编辑经验也丰富。
杨树先去图书公司,双方谈得很好,依然是编室主任的位置,杨树表示会好好考虑,道别后去了那家出版社驻京办,薪水不如图书公司,胜在福利好,工作地段佳,站在办公室窗边能看见雍和宫。
杨树仍说考虑考虑,回家继续收拾,一边等待更多面试通知。衣物和藏书都收完了,只剩一些杂物,她打开抽屉,一件件装进密封盒里。
在五斗柜第二层,杨树看到一包小石头,泪意涌上心头。那是恋爱两个多月,她和陈樟去大连旅游,在海边拾到的。
杨树第一次见到大海,拍了很多照片跟爸爸分享,当时她用的是相机,陈樟找路人帮忙拍合照。
如胶似漆的好时光已不在,杨树把小石头都带走。五斗柜下面两层上了锁,用来放重要合同文书等物品,平时很少打开它们,她摸出钥匙,把属于自己的拿走,却在最底下的一层看到了几份借款合同。
杨树一页页翻看,手脚冰凉。陈樟借过几次钱,她都知道,他说是找朋友同学借的,一开始可能是这样,渐渐却借不到钱了,他找上小额贷款公司了。
最近一份借款合同,是陈樟出现在青芽公司那天,跟房屋抵押合同是同一天。杨树看着上面的金额,不难推测出,抵押的钱不够陈樟维系他的网游研发,他再次找了小额贷款,借了30万,担保人填的是施严。
杨树的眼泪落下来,陈樟在借这些钱的时候,也会害怕心慌吧,可她当天没跟他说几句话就提出分手。
晚上,陈樟回家,换了鞋就去次卧看杨树,却发现她已把所有东西都收拾整齐,堆在一角。他眼圈红了,跨过编织袋,去抱杨树,哽咽着说他不同意分手。
杨树任由他抱了许久。陈樟说:“你工作不顺,迁怒我,我理解,你骂我一顿我也接受,但你不能为了外人跟我分手。别再偏激了行吗?”
多说无益,杨树说:“睡吧。”
半夜,杨树听到陈樟说梦话:“我真的会成功啊。”
杨树又难过起来,她对陈樟依然有习惯性的留恋,不得不去想些别的。某天陈樟端详她,聊起他公司某个女同事,她额头不饱满,医生给她填充得很自然,而且是取自体脂肪,没有危险性。
杨树心里很不舒服:“你嫌我不好看就明说。”
陈樟把她一搂:“哪有。还不是你最近老说工作不顺,我听人说,太阳穴饱满运气好。”
黑暗里,杨树再次把心肠硬起来。她没有对不起陈樟,惟独想起爸爸,会有些伤心。爸爸多么希望她在北京过得安安稳稳。
这几天,杨树每次和爸爸聊天,都撒了谎:“我俩工作都很顺利,没省钱,你看,我买了这么多水果。”
第二天上午,长夜影视公司有人找上杨树:“我们部门老大听说你从青芽辞职了,让我问问你,要不要过来当编辑,评估IP。”
杨树策划出版过一部长篇小说《瓷缘》,被公司版权部经理卖给了长夜影视公司,杨树听说他们已正式立项,在剧本创作阶段了。
长夜影视公司是一线卫视的下属公司,创始人是卫视元老,每年会承制卫视交予的一两部剧,另外自主拍摄两三部左右,售卖给各卫视和视频网站。
自从IP概念流行开来,各家公司都大干快上,长夜影视公司的老板也购买了一些小说的影视版权,排行榜上有什么抢什么。到手细看,作品良莠不齐,今年初,长夜影视公司成立了策划文学室,负责挑选购买IP。
策划文学室的主管是长夜影视大老板的远房亲戚,她在中学教语文,去年刚退休。网络小说多为年轻人创作,主管不懂年轻人的喜好,最近一直在招纳新人。
杨树有点犹豫,她的职业理想是成为优秀的出版人,但好友章嘉敏建议她试试:“我们拼了命地做PPT,提炼一本书的卖点和优势,就是为了让它被公司评为重点书,在营销方面能多些推广费用,让好东西被更多人看到。看电视的人比看书的多,只要是好东西,其实不用太在意以怎样的载体呈现出来。”
杨树认同章嘉敏的观点,影视也是一种文学形式,可是文字的魅力和影视的魅力不一样,章嘉敏又说:“我们分工就行了,你挖掘IP拍出来,我负责出版,把书做好做漂亮。”
杨树呆坐片刻,她爸在民政局做扶贫工作,跟文化不沾边,但他爱看书,常常去图书馆借书,碰到特别喜欢的,会去书店买回家收藏。杨树在爸爸的熏陶下,自小就爱看书,大学时她选了英语专业,就在于爸爸说,不光要看国内的,世界性名著的英文版本跟中文版也许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杨树给爸爸打电话,爸爸让她自己做决定,但提醒道:“你自己说的,影视剧是大众艺术。”
一部能被拍摄的书籍,出版之路会好走得多,也会更广为人知,杨树想清楚了,欣然去长夜影视公司面试。影视是大势,一个人再有抱负,在趋势面前,不堪一击。
策划文学室主管慈眉善目,她喜爱传统文学,杨树受爸爸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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