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与三零八六年四记月的第一日。
阳光投下倾斜的光斑,看斜角已经是下午。光斑里树影摇曳。
辛尔敏赤身裸体从地板上醒来,全身都在痛。
房间里窗户大开着,窗帘被卷在窗外飘扬。
他从未如此厌恶清醒,醒来必须判断真假、计算得失。如果人生可以像在梦里永远不计后果就好了。他心想。窗外黄色红色的树在扑簌簌地落叶,热转冷的时节,似在深秋。
原生界早已没有规律节气,气候乱成一团。
中枢不一样。四记月的第一日,中枢应在下雪。他没来由地想到。
那么,是梦吗?他不得不开始思索。昏沉地起身,环顾四周,乍一眼没看见任何显而易见属于那个女人的物品——细看也没有,连一根头发丝也没有。稍稍松口气,果然是梦。于是扯过睡衣胡乱披上往外走。
路过镜子,这时又不得不停下脚步。
他看见镜子里,吻痕、齿痕,鲜明地印在自己胸口、肩头与颈边。
这也说明不了什么。他稳了稳心神,想。因为睡不着所以喝了很多,不一定是她,他想。然后才赫然发现第一眼就该发现的事实——脸颊的烧伤疤痕消失了。
像是迫不及待要将他从逃避中拉回现实,宛如一种宣告,清晰明确地告诉他昨晚的一切都是真的,芙路思真的来过。
辛尔敏全身遍布伤疤。他刻意保留这些伤疤,并非出于幼稚的“勋章”心态,而是一种更怪异的、自认为亏欠的心理,为他的仇敌没能杀死他。他自觉早该死几百回了。不论他人如何理解,他真诚地赞赏这些行凶者的勇气与行动力,他们为之付出生命的努力总得留下一些印记,大意如此。或许像是一种铭记和致敬,即便从旁人看来更像羞辱。
不管怎么说,这世上除了芙路思,不会再有任何人胆敢无视他的意愿,如此对他的身体宣誓主权。
好像天冷得很快,等他飞快冲过澡往外走,室温不再温暖,已经刺骨寒冷。
“谁把空调开这么低?”瞥见控制面板上的数字,瑟瑟发抖的辛尔敏破口大骂。
“噢,外头还挺热的。”客厅里沙发上有人应声,将他吓了一大跳。无人通报访客。两位客人坐在沙发正中,与只围着浴巾的辛尔敏面面相觑。
奇怪的搭配,内卫总指挥凡娜和督查室涉外事务第三调查组负责人莱昂。莱昂尚很年轻,坐得局促,坐不下去,很快就站起来向他问好。
辛尔敏望一眼屋外,发现警卫都换成了陌生面孔。
“你们……怎么在这里?”他问。
“我们一直都在,你没注意。”凡娜回答,答非所问。
奇怪的氛围。他想了想,直截了当地问:“芙路思呢?”
“她回中枢了。”凡娜明确说道。
辛尔敏很震惊,一时不知该为哪件事更震惊,气愤地质问:“她真的出来了?你让她回中枢?你知道最高指令,她绝不能回中枢!”
凡娜并未辩驳。
“不可能。”他又说。驻守兔尾院尤其游魂里的警卫,都是他千挑万选精锐中的精锐,比起防务团军官倒不如说是他的私兵,唯一命令就是看守游魂中的犯人,一旦犯人有所异动,立刻就地正法。
“紧急换防。”凡娜语气平淡地说,“包括这里。不听调令你知道什么后果。抱歉。”
玻璃房子外的血迹清理起来很容易,不像游魂内部塞满精密设备,还得从中枢请来专门的研究员和工程师小心维护。
辛尔敏试图推门外出,被警卫拦住。官兵们仍向他敬礼,但并不听从他的指令让路。领头那人有些眼熟,似乎在内卫见过。辛尔敏退回屋内,不明所以地望着凡娜。
“发生了重大事故,”她解释,“所以在查明真相之前,您作为直接责任人,得暂时留在这里配合调查。”
“什么事故?”
她并未回答,向身旁的人偏了偏头,示意说:“督查室的莱昂组长会留在这里,您有任何与外界联系的需求,他会帮您处理。”
隔离软禁?
辛尔敏觉得十分莫名,追问:“所以不能告诉我吗?发生了什么?”
“是这样的,”年轻的组长回答说,“原生界所有在役寄种人,全员脱控失去踪迹。包括‘大清洗’计划新投用的六千人。”
“不要辜负我。”西美说。
辛尔敏想起去年的场景。
四记月,中枢积雪。
中枢塔楼最高处的尖顶玻璃宫不在其列,玻璃外侧是发光的沙漠。黑夜一望无际。玻璃金字塔内灯光昏黄,西美穿着宽松的白色衣裤,递过来一杯完全不能喝的饮品。
辛尔敏将杯子端在手中发呆,西美说:“你没有遵照我的意思——那个东西,你还留着。”
他有些窘迫,又有些厌烦,解释说:“分离派吵闹不停,留着还有用。”
“只要最终避险顺利推进,分离派不是问题。而且你不能总指望用这种方式平息纷争。”西美皱起眉头说,“归根结底,这也是借口。你想留下他。”
辛尔敏无言以对。
西美也无言。片刻后说:“我只能信任你,辛尔敏。我只有你。不要辜负我。”他说,“如果连你也动摇了,那须臾几百年的付出,就真的要像这片沙地,时刻随风而散。”
“我从没有动摇。”他说,真诚地说。
他望着窗外被风扬起的星点光芒,又开始走神。思索若是沙丘都被吹走,底下又会是什么?从没有勘探队来一探究竟,这时倒是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你不尝尝吗?”西美听他保证,脸色和缓许多,期待地望着他手中的杯子。
辛尔敏停顿片刻,下定决心后仰头将杯中物一饮而尽。除了苦味再无其他。
“——看来还是不行。”西美打量着他的神情,判断说。
“何必要在意这些?除了我也不会有别人来。”
“也许有一天,”西美笑说,“也许有一天会等来我亲爱的妹妹。我可不想被她说,连杯招待她的好茶都没有。”
“按你的说法,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须臾才是真要完蛋了,”辛尔敏困惑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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