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久呢?我一直都注视着你哦。一直一直,直到你咚咚咚地往那上面划呢。”
(我什么时候划伤他们了?)
「没有吧……别管他。」
他捧着脸,装出可爱的样子。在我看来却只有违和感,脏水蔓延般粘腻。
我推倒抵住门的箱子,眼前的人躲闪不及——比他还高的箱子向他所处的狭小空间砸了下来。
装满生理盐水的箱子很重,如果被砸到会晕过去吧;
如果不幸地被尖锐的箱角磕到了头,头盖骨都会被砸烂吧,我想着。
他被埋在箱子上没了动静。我跪在不平的箱子上,倾身向前,打算用手里的刀补最后一下。
一个粉毛,在棕色的箱子里很明显。他已经不动了,我对着他的头捅了下去,我没试过手术刀能不能划开头盖骨……
被他发现了这些事。他对我不利。在他身上试试。
——在全身高涨的激素下,我决定杀人。
那时愧疚、犹豫等情绪都被我抛在脑后,我只想着一定永远封住他的口。
右手却被抓住了,在离他只差几十厘米的距离。
他的手从我胳膊肘下箱子的空隙里伸出;我右手持刀捅向握住自己手腕的他,只是毫无技巧地向下捅着。
“居然还能动,你怎么没死。”我很惊讶。
我用左手去掰开他握着自己的手,而他居然想空手从我手中抢过刀。
“放开。”
“你让放开就放开,吗?”
被握住的手腕被箍得好痛,我怀疑他要卸掉自己的手腕。
这样想着,身下的箱子开始稳不住了。我没保持好平衡,向前一摔,以大马趴的姿势向前摔倒。
额头撞到了箱子,随之传来的是右手腕脱臼般的剧痛——刀被抢去了。
我用左手肘撑住箱子起身。
像是在别人都在跳的蹦床里摔倒了,一切都令我恼火。
怕他什么时候从我身下的箱子间隙里将刀捅向我,我正打算站起来,身下的箱子被一双手从下拨开了。
又是一个猝不及防,我直接倒在他身上。
他发出了吃痛的闷哼,“你个死变态虐尸狂,是真打算杀了我啊。”
“才发现吗,有点迟……你把我的手腕扭了。”
我从左边衣服的口袋拿出另一把刀。他慌忙用右手去挡,手术刀先是划破了他的袖子。
随之是久违的刺破皮肉的感觉,沉重的血腥味扩散开来,我看见他的眼中溢出了泪花。
“不是吧,这么怕痛的吗?”我想。
我用左手不太熟练,但这种程度,还没到真脂肪层吧。
“不要杀我好吗?我绝对不会把你在这里做的事说出去的。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你只是问我看了多久,但我一开始就绝对没有说出去的想法。
我真的很怕痛,而且晕血。
你看你现在如果杀了我,我的手臂会流出碗口大的血。然后会在这里流血流尽死掉的,那样子很恶心吧?
所以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不要杀我。我才十六岁,未成年啊,爸爸妈妈还在等我回去。
你其实也不想杀人的对吧,只要我绝对不说出去。”
他虽然说得快,但口齿不清,我感觉他都要咬到自己舌头了。
没有一个能说动我的理由。
他以后如果要说出去,我也管不到吧。
他无意看到的,但是冒犯了我的利益。
他未成年,我姑且也算是吧,在这里还没有法律给我判刑。
我其实不想杀人,吗?
虽然是第一次,但我也不清楚——因为不清楚以后的自己会怎样看待这件事。
会不会因杀了人,或害怕或愧疚得睡不着觉?
“我不知道。”额头、手腕后知后觉地感到疼痛,我从喉咙挤出字来。
他皱着眉,一直害怕又紧张地看着我,泪水还在不断从他猩红的眼球里涌出,但这又能满足谁?
被自己胡乱划开、搅大的伤口,因为隔得太近,我甚至能看清白腻手臂上的被血染红的纹路。
像是椭圆形的单眼,鲜血淋漓的它盯着身为罪魁祸首的自己。
人皮下的血肉让我反胃:干涸的血在手臂上凝成许多小球,在渗血的深紫色的皮肉周围。
让我多看一眼都是折磨,想象力过于丰富,在我眼前再现出无数条割痕。
我才发现自己的手臂也出现幻痛。无法呼吸,喉咙哽住了,但又想呕。
我寻思自己也不晕血啊。
“你先把抢来的我的刀给我,我再考虑。”
说完这句话,我艰难地让自己不去想那些疤痕。
“把你的刀给你,你才能考虑吗……怎么给,像这样吗?”未到变声期的他笑得尖利,就像女孩一样。
冰冷尖锐的东西,抵上了我的后背。
还是能由这尖端联想到无数被划开的横条伤口。
——看到刀就能联想到自己被划开皮肉的样子。
然后我感到疼痛,头好晕。
面前的他笑着的脸本来就离我近,夸张的笑脸无限放大。
原来他也有两副面孔……
“你说那么多都是在拖时间啊,我这就要死了?”
像是吸毒的人即将到达极乐天国,我看到了名为欲望的紫黑的血。
尽管常无所谓地提起,这仍是我长久的恐惧。
视网膜前好像只能看到流动的青,和与其对比度最大的红了。
“一直打打杀杀的都是你啊,我又没说要杀你。只是——威胁的手段罢了。”
我背后的刀被移开,习惯强迫自己挺直的背上没了东西,才感到酸痛。
然后一只手撑上我的背,躺在地上向我无顾虑笑着的人说:“我看了你那么久,只是想问,你能带我出去吗?”
“啊?是逃出这个房门吗?你自己不能出去吗?在这个恐怖游戏里,你这么厉害……你,不会是邪神吧?那被你求助的我,又是谁!”
“啊啊啊啊啊,跟你这个人真是说不通。你还问我你是谁,你敢再看着我的眼睛再问吗?”
他一把将我推开,靠着门坐着,眼睛瞪得更大了。
配合着他大得像卧蚕一样的黑眼圈,有点吓人……
“我都还没生气,你生气什么啊,痛死了。”扶着自己撞到墙上的背,我抱怨道。
“你都把我手腕折了,还想和我合作?还又用力推开我,这就看出你的不可信了。”
说完这句话,我也在地上坐好。
“那是因为你太重了啊,压在我身上。你不愿带我出去就算了,我找别人去——还有,你为什么说我是邪神啊?”
“那你是吗?”
我盯着他红色的瞳孔,在这个角度下又是淡色的绛红。
还有他的发根与发尾一致,都是樱花般的粉色。如果不是刚刚染的,都会有新长出来的头发吧。
总而言之,不像个正经人。
“不是。”他摆摆头,不再看向我。
“我说你是邪神,就是因为我把这个门堵住了,你怎么还能进来?你……真的才高一吗?”
“我一开始就被锁住在这里面了你知道吗?”突然开口的他像在酝酿着风暴。
“那你是怎么活下去的?”
“我也才被锁了一天吧,从你们在外面吵闹到现在,差不多这么久。这次醒过来的地方不太好。”
“醒过来?”
“就是你们进入这个游戏,就叫醒过来。”
“那带你出去是?”
“就是说——我们一起逃出这里吧。逃不出去的话,时间长了,就会死啦。我看你虐尸时挺变态的,应该是个很强的人吧。”
“我都才看到他们就看到了你。
不过我的记忆……也说不好——就算有,那是有原因的,你又不了解我,就不要指责我……
你之前说的对不起呢?”
“对不起。”我话音刚落,他就立马道了歉,无所谓地吐了吐舌头。
见眼前的我没有回应,他又说:“我的伤这里还是好痛,你先帮我包扎下吧。”
“我的手都被你卸了,怎么包扎?”
“我才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卸掉人的手腕。你应该只是扭到了,不然那可是要做手术才能好的,就像,断肢再生那样?”
“不对吧,电视里的人都可以一下接回去,你不懂就不要乱说。”
见我的脸色越来越黑,他这才学会察言观色,一脸愧疚地问道:“很痛吧?”
“这不是废话吗?我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也流了血。我们是为什么要在这里互相消耗啊?两个残废怎么逃出去。”
我试着扭了扭手腕,反过来也很痛,已经隐隐浮现出青紫的淤痕了,这家伙。
“你要是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了,我就杀了你。”
说完后我抬头,却撞入他眼里翻涌的赤潮。他欣喜地看着我,“真的吗,你答应带我出去了?那我们就是伙伴了。”
这小学生……
事实上那时我也是没办法才答应了他,不然我总感觉那个时候自己就要死了。
因为他天真的不谙世事的样子,与自己想要展示给他人的一样。
背后会是冲动的恶劣想法吗?
可是我这个凄惨的小丑也有灵魂,更何况面前的他是个活生生的、为生存而拼命挣扎的人?
算了,我也不了解他,我只是觉得他把刀抵住自己背后的下一步,就是竖直剖开我的皮罢了。
而我最害怕整齐的渗血伤口,出现在自己身上。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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