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决赛当天，盛念在校门口来回踱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准考证边缘。六月的阳光已经带上灼人的热度，晒得她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
"等很久了？"
清冽的嗓音从身后传来，盛念猛地转身，差点撞上来人的胸膛。左予安今天穿了件浅蓝色衬衫，袖口整齐地挽到手肘，露出那根熟悉的红绳。阳光穿透他衬衫的布料，隐约勾勒出少年清瘦的肩线。
"没、没有！"盛念慌忙后退半步，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他手腕上，"我只是...有点紧张。"
左予安微微颔首，从书包侧袋掏出一瓶冰镇橘子汽水递给她。瓶身凝结的水珠滚落，在他指尖留下湿润的痕迹。
"别紧张。"他说这话时目光微微偏移，"你准备得很充分。"
盛念接过汽水，冰凉的触感让她稍稍平静。就在这时，她突然注意到左予安今天戴的红绳有些不同——那颗蓝色玻璃珠旁边，多了一个小小的银质吊坠，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这是..."她忍不住指向他的手腕。
左予安的动作明显僵了一瞬。他迅速将手腕转了个角度，让吊坠隐入袖口的阴影，"...护身符。"
这个回答太过含糊，盛念的好奇心瞬间被点燃。她正想追问，校门突然打开，考生开始入场。左予安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快步走向安检处，背影透着几分罕见的慌乱。
盛念小跑着跟上，心里的小本本又记下一笔——红绳的秘密，必须破解。
考场里冷气开得很足。盛念搓了搓手臂，专注地审题。决赛题目果然很难，最后一道电磁学综合题尤其刁钻。她咬着笔帽苦思冥想，余光瞥见左予安已经写到了最后一页，修长的手指握着钢笔，在纸上划出流畅的轨迹。
突然，他手腕上的红绳滑落，那颗银质吊坠完全露了出来。盛念眯起眼睛，终于看清了吊坠的形状——是一枚小小的、精致的试管。
"砰！"
她手里的笔掉在了地上。
左予安闻声抬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腕，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他迅速把红绳往袖子里塞了塞，低头继续答题，但笔尖在纸上顿出了一个明显的墨点。
盛念捡起笔，心跳快得不像话。试管吊坠...红绳...上次物理竞赛...所有线索在脑海中串联成线——
这根红绳，该不会和她有关吧？
交卷铃声响起时，盛念还有最后半道题没写完。她懊恼地叹了口气，收拾文具准备离开，却发现左予安还坐在座位上，慢条斯理地检查试卷。
奇怪，他平时都是第一个交卷的。
等盛念走到门口，左予安才起身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考场。六月的热浪扑面而来，盛念眯起眼睛，听见身后传来左予安的声音：
"考得...怎么样？"
这太反常了。左予安从不问这种问题。盛念转身，发现他站在树荫下，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微微低着头，睫毛在脸上投下小片阴影，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腕上的红绳。
"最后一道题没写完。"盛念老实回答，忍不住又看了眼他的手腕，"那个...吊坠很好看。"
左予安的手指瞬间僵住。一阵沉默后，他低声说了句"等我一下"，然后转身快步走向校门口的便利店。
盛念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门后，心里的小问号快要溢出来。几分钟后，左予安回来时手里拿着两盒草莓牛奶，耳尖的红晕已经蔓延到了脖子。
"给你。"他递过一盒，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补充能量。"
盛念接过牛奶，指尖相触的瞬间，她感觉到他的手指微微颤抖。这个发现让她心跳漏了一拍——左予安在紧张？为什么？
两人沿着林荫道慢慢走着，谁都没有提起红绳的事。盛念小口啜饮着草莓牛奶，甜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她偷偷瞥了眼身旁的人，发现阳光把他的睫毛染成了浅金色，像蝴蝶的羽翼。
"左予安。"她突然鼓起勇气，"如果...如果我考砸了怎么办？"
左予安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他静静看了她几秒，突然伸手，轻轻摘下了她发间的一片花瓣。
"不重要。"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你已经很好了。"
盛念怔住了。花瓣在他指尖轻轻旋转，最后飘落在地。而她的心跳声大得仿佛全世界都能听见。
原来，有些秘密，是藏在红绳里的心意。
有些告白，是"你已经很好了"。
回程的公交车上，盛念靠着窗户昏昏欲睡。朦胧中，她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抵住了她摇晃的脑袋——是左予安的肩膀。她迷迷糊糊地靠上去，闻到了熟悉的橘子汽水味。
半梦半醒间，她似乎感觉到有手指极轻地拂过她的发梢，又迅速缩回。而那个银质试管吊坠，在阳光下闪着温柔的光。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行驶在回学校的路上，盛念靠在左予安肩上，睡得迷迷糊糊。
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落在她微微颤动的睫毛上。左予安的肩膀有些僵硬，却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醒她。他的目光落在她发顶翘起的一小撮呆毛上，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然后，他极轻、极轻地抬起手，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撮头发。
软软的。
他的嘴角无意识地弯了弯。
“下一站，市一中——”
机械女声从广播里响起，盛念猛地惊醒，发现自己竟然靠在左予安肩上睡着了，还流了一点点口水在他的校服上。
“！！！”
她瞬间弹开，手忙脚乱地掏纸巾：“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左予安低头看了眼自己肩膀上的水渍，沉默了两秒，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淡定地擦了擦：“没事。”
盛念的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恨不得跳车逃跑。
左予安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突然说：“你睡觉的时候……”
“嗯？”盛念紧张地抬头。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会嘟囔物理公式。”
盛念：“……”
她绝望地捂住脸。
下车后，盛念还在为“睡着流口水+说梦话背公式”的双重社死现场懊恼不已，左予安却突然停下脚步。
“盛念。”
“啊？”她抬头。
左予安看着她，目光很静，却又像藏着什么汹涌的情绪。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抬起手，轻轻摘下了她头发上粘着的一根细小的绒毛。
“你……”他低声道，“头发乱了。”
盛念怔住。
阳光落在他指尖，那根绒毛轻飘飘地飞走了。而她的心跳，也跟着飞走了。
回教室的路上，盛念的脑子里还在循环播放“他帮我摘绒毛”的画面，结果刚走到楼梯口，就被埋伏已久的田薇一把拽住。
“念念！考得怎么样！”田薇兴奋地晃着她的肩膀，然后突然压低声音，眼神往她身后瞟，“……左神送你回来的？”
盛念还没回答，田薇已经眼尖地发现了她手里捏着的草莓牛奶盒，瞬间瞪大眼睛：“他买的？！”
“……”盛念默默把牛奶盒藏到身后。
田薇倒吸一口凉气，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等等！这是什么？！”
盛念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手腕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条红绳——和左予安那根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吊坠不是试管，而是一颗小小的星星。
“！！！”
她完全懵了。
什么时候戴上的？！她怎么完全没印象？！
田薇的表情已经从震惊升级到狂喜：“左神给你戴的？！你们已经到这种地步了？！”
“不是！我不知道！”盛念慌乱地想把红绳摘下来，却发现绳结系得很紧，根本解不开。
田薇眯起眼睛，露出“我懂的”笑容：“哦～原来是定情信物啊～”
盛念：“……”
她绝望地看向走廊尽头——左予安早就没了踪影，溜得比兔子还快。
放学后，盛念独自走在回家路上，时不时摸一摸手腕上的红绳，心跳还是乱糟糟的。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回头，看见左予安站在几步之外，手里拎着书包，耳尖微红，像是犹豫了很久才追上来的。
“你……”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手腕上，“……戴着好看。”
盛念的脸“轰”地烧了起来。
“这、这是你戴上的？”她结结巴巴地问。
左予安轻轻“嗯”了一声，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车上。”
盛念想起来了——她睡着的时候，似乎感觉到有人碰了碰她的手腕……
原来不是梦。
“为什么……送我这个？”她小声问。
左予安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回答：“……幸运物。”
和他说过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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