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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第 10 章

“他也没有。”

程星南绕过地毯边滚落的空酒瓶,游戏画面在电视机流转,巴塞罗那对战皇马。

模拟观众席和哨声是熟悉的睡眠白噪音,程渝多年没听,依旧敌不过惯性意识模糊,眼皮上下打架。

打瞌睡的画面被尽收眼底,程星南无声笑了笑。

梅西中路接到后卫的一脚长传,向巴塞罗那禁区飞奔。顾朗拍了拍大腿吼道:“程星南!你在放空?”

他视线重新回到屏幕,不急不忙说“别急”,同时屏幕上C罗在前场往中场回撤,莫德里奇预判梅西进攻路线,提前伸脚破坏。

进攻机会出现!

迅速前插!

传球,停球,射门!

掌声响起,C罗标志性siu动作镜头在屏幕上特写。

程星南赢了。

他看向程渝,笑容凝聚。

她歪着头靠在江阔边上,两人十指相扣,含笑低语。

明明是他赢了,期待的夸赞并未出现。

面前不远处的柜子里,一束射灯小光暖暖聚焦在胡桃木相框。

地点是竹苑体育场,程渝站在塑胶跑道上弯腰喘气,不远处的男生刚踢完球,在快门按下的瞬间看过来。

看似两人并无交集,但是程星南知道,他只要踢球,程渝都会去,她最讨厌运动,还是从不缺席。

习惯的养成是双方的,她貌似在散步或是慢跑,进球之时总会投来探究的目光,而他也会在欢呼声中四处寻找她的身影。

期待她那个假装不屑实则惊喜的笑容。

有一次他故意问程渝总跟着来干嘛,她义正言辞说:“保护你啊。”

程星南似笑非笑回用不着,等下次再有比赛,又打着锻炼身体的旗号把她拽去。

在今天客人敲门之前,他都没收起相框,甚至把它放到更显眼的位置。

但是收到江阔消息说程渝来的瞬间,他第一时间将相框翻转。

他怕程渝生气,怕她扎心窝子说迟来的深情很贱。

江阔转过头输得服气,“程星南这些年看来没少打游戏。”

“睡不着会玩两把。”他声音平静,甚至有些低落,紧接着连输几球,完全是在瞎踢。

江阔揶揄他:“有点不尊重对手了。”

“最近玩的少,手生,”程星南把手柄递给顾朗,“你们玩,我去洗碗。”

卫生间里付爽对着马桶先是站着,没一会儿又蹲下来,最后干脆趴在地上。

“吐不出来?”程渝跟过去拎着她头发。

“嘿嘿,”付爽傻乎乎一乐,“有人在我不好意思抠,要不你出去让我自己缓缓呗。”

“行,我去要个毛巾。”

程渝推开门,暖黄走廊墙边程星南欹倚着。

“谢谢。”程渝接过温热的毛巾。

“她现在酒量挺差。”

“程星南!”卫生间里传来付爽咬牙切齿的声音,“你再说我坏话试试,信不信给你马桶砸了。”

“你吐过的马桶是可以砸了。”

程渝看看毛巾,又直视程星南,“不关付爽的事,她今天是被我拖来的,你就稍微忍耐下。”

他少见程渝跌软,沉默中目光一路向下,说出的话答非所问,“我准备了拖鞋的。”

“看到了。”

来四个人,就一双粉色女士拖鞋,吊牌都没拆,想来情商发育应该是不健全。

程星南追问:“看到怎么不穿。”

“对客人,应该一视同仁。”

“你不是客人。”

说得理所当然,程渝在他瞳孔倒影中窥见自己。

她们搬到竹苑,其实是重组家庭再正常不过的一桩小事。但是老小区单位分房人情混杂,加上程余青正值仕途上升期,有真心捧他的,更有眼红嫉妒的。

刘珍外婆顶着闲言碎语把小饭桌做得有声有色,院子里迎来送往,成了竹苑闲聊的茶话会,刘珍用这种方式,给了程渝最快融入新家庭的底气。

后来程星南来了,平息的风波再起。

大家自然认得这小子,见谁都是一张臭脸,私下说他是第二个拖油瓶。

刘珍像没听见,唯一就是上哪儿都带着他。

买菜,串门,打牌,程星南就跟在后面。旁人问起,她就自嘲:“我这小孙子没别的优点,除了成绩好就是窝心,你们孙子孙女一年回来几趟呀?回来陪不陪你们买菜打牌哦?”

老头老太气得两眼一瞪回家吸氧,也不敢再多说一句。

竹苑有自己的家属运动场,常因为争场地闹出动静,程星南独得很,一个人对抗小团体,被狗都嫌的几个小子算计过。

胜在他下手狠得不像同龄人,对方吃过亏,不再敢明面上找茬,最多是球场上动作脏点,输了球不服气就口无遮拦。

后来,程星南渐渐就不去了。

程渝记得那是周五,她晚自习结束回家,听见前面几个男生臭汗熏天,说程星南不在真爽,不用被压一头。

有人说:“不过他体力是真好,踢得也他妈行。”

另一个贱兮兮接话,“他爸妈从小当他是皮球踢,本事肯定大。”

程渝踮了踮手机的保温杯,放学刚灌满的热开水还烫嘴,旋转杯盖子横手一泼。

笑声戛然而止,那几个长舌妇捂着头转身,跟过年要杀的猪一样原地起飞。

程渝攥紧拳头声如洪钟:“再敢猪叫拉了你们的口条卤着吃。”

随后指着远处程星南,“你看什么看,从明天开始你给我天天去,把他们往死里踢。”

程星南看她侠肝义胆的样子发笑,外面小孩回过神刚要骂人,程渝捡起地上烂枇杷丢出去,“还不快滚?他只有我能骂,你们算什么鸟东西。”

刘珍装模作样要打她嘴,实际手隔了八丈远,“小姑娘不要讲脏话噢!”

程星南就在旁边看着不说话,等程渝进屋,走去捡地上热水壶,拿到水池边一遍遍洗。

刘珍看过去,他嘴咧着笑,洗完都没放下。

程渝回想起来,又在遥远的记忆盒子里找起那只热水壶,很贵的牌子,是杨婉送她的生日礼物。

实在想不起来。

杨婉送过她很多小女生喜欢的物件,来自世界各地,昂贵稀奇带出去会被大家羡慕。

但是她也羡慕别人。

会有妈妈织的小毛衣,针脚粗糙或是细腻,嘴上说款式好土,还是在下雪天紧紧穿在怀里。

可是她不会说,怕别人讥诮她既要又要,又怕说了亦是无用功。

“我去看看小爽。”

没等他回话,程渝转身进了洗手间。

等再出来外面已经没人,程渝走过卧室,脚步顿停。

虚掩的门影影绰绰。

一只巨大的蓝色毛绒耗子正冲她微笑......

端坐在枕头上,手里还抱着一根结实的法棍面包。

她之前在电梯果然没看错。

那个白色厨师帽就是Remy。

想到这只老巴黎鼠鼠从戴高乐机场一路被带回南城,程星南抱着的姿势应该相当有趣。

程渝嘴角扬起又放下。

他真的去买了,只不过现在对她而言,不再有意义。

电视上比分还是3:0,程星南立在水池前头,洗好的盘子嘀嘀嗒嗒沥水。

“有蜂蜜吗?”她双手撑着台面问。

“冰箱。”

一道白色光亮照出来,置物架清脆晃动,冰箱里东西很满,冷藏里储存的蔬菜水果色彩纷呈。

程渝是略感震惊的,在她认知里,类似程星南这样的,冰箱里大概率只有饮料才对。

“没找到?”程星南的声音近在咫尺。

“看到了。”程渝拿出橙黄色玻璃瓶转头,发丝划过程星南的胸口,“家里还有......”

他站得太近,近到关不上冰箱门。

两个人被冷气包裹,程渝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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