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洇觉得自己最大的问题不是心软,而是轻敌。
理所当然认为,在自己的地盘上,段寺理翻不起太大的浪花来,甚至于被他绑走,一开始,许洇都没觉得是多大的事儿。
这里是善邦,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段寺理再有能耐,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然而,直到轿车在夜色里行驶了两个小时,来到了一座许洇虽不熟悉却也在当地电视里时常见过的林中庄园时,她才恍然意识到…问题并不简单。
杜氏庄园。
没错,就是当初许御廷想把她许配给杜家大公子的那个杜家。
杜家和许家同样都是善邦最有权势的大家族,生意上多有往来,也有竞争,但总体的来说,关系还算亲善。
她真是没想到,段寺理居然会把她拐到这里。
恍然想起,他好像曾提起过,他认识杜家小公子。
如果有杜家庇护他,许言要找到她,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许洇不动声色地观察情况。
段寺理下车的时候,是杜家家主杜旬韬亲自出来接见。
要知道,杜旬韬可是许御廷这一辈的人,平日里在善邦也是名头响亮的人物,而且眼高于顶,一般人还真配不上他亲自迎接。
而他和段寺理举手投足间,都是称兄道弟的亲厚与客气…
这下…完蛋了。
下车之后,许洇便被段寺理的保镖带到了林中独栋别墅的三楼房间里,倒是没有反锁门,也没有绑她,但外面守了两个
保镖。
许洇说自己肚子饿了,要吃东西,保镖便让杜家的佣人做好了餐食,餐车推到房间里让她享用。
讽刺的是,揭开盖子一看,一盘热气腾腾的金黄蛋炒饭。
许洇白眼一翻。
很难说,不是段寺理…故意气她。
不过,气归气,肚子是要填饱的,有力气了才能想办法脱身。
所以当段寺理回房间,看到餐桌上的大盘蛋炒饭被她吃了个精光,不禁笑道:“你胃口还挺好。”
虽然恨得牙痒痒了,但许洇太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从床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对他挤出一抹纯美无辜的微笑:“寺理,你把我带到这里来,想干什么呀?”
“暂时还没想好。”段寺理坐到了床对面的单人沙发边,双腿交叠,意态从容地望着她,“或者,你给我提供一点思路?
“没想好,你绑**什么!
“也许,纯泄愤。
“……
忍耐,忍耐。
许洇重新管理好表情,小嘴一撅:“我也没有欺负你,你泄什么愤,我不是还救你来着。
“先把我绑走,又心软放人,与我而言这不是恩惠。段寺理挑眉看着她,“是软弱。
他说话,真的能把人气死。
但是许洇都已经在他这种气**的调调下,跟他好了一年多,这点小风小雨的也不是不能忍。
“所以,你跟杜家有往来?许洇开始试探地扒他的底,“你们关系很好?
“谈不上多好。段寺理说道,“在俄罗斯,我救过杜家小公子。
“难怪他们要帮你。
“这点恩惠,不足以让杜家甘冒这么大的风险与我合作,而且,杜旬韬跟你养父许御廷是很多年的至交好友。
“对啊。许洇是知道这件事,“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要帮你,你许给他什么好处?
段寺理冷笑了一声:“因为你的那位好哥哥,狼子野心,禽兽不如,居然这么耐不住…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下了狠手。
许洇心头一颤。
许御廷这一病,病得太蹊跷了,许洇不在印尼不知道许御廷的病情究竟怎么样,但她心底…已经有怀疑了。
她会怀疑,外界自然也会…
许洇还是感觉难以接受,手紧紧攥着被单,咬着牙,沉声问:“你…有什么证据吗?
段寺理无所谓地耸耸肩:“又不是我的家事,但杜旬韬对这件事似乎非常肯定,刚刚聊了没一个小时,他就骂了许言半个小时。不过促使他与我合作,不仅仅是因为许言干了这么件天理不容的恶事,更重要的是,许御廷一下台,许言就撕毁之前杜许两家的君子协议,多方侵犯了杜家的利益。
原来如此…
难怪许言一直在外面忙。
不仅仅是许御廷的病情,还有商业上的杂事缠身,以前杜许两家在善邦是有不少君子协议,譬如矿业是许家的主要产业,所以杜家绝对不能染指,而善邦的林业,则由杜家包揽了…
现在看来,许洇忙生意的事情都自顾不暇,恐怕也顾不上管她的事情了。
“你把我抓过来,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谋算?
段寺理换了个姿势,陷入沙发里,坐得更舒服了一些:“送你来善邦,是真心舍不得你走。但
落机之后我收到消息苏竣成被你哥给截胡了那时候起我对你的身份就有了怀疑许家跟苏家八竿子打不着一起去他为什么要截胡苏竣成。”
“所以那时候就算我的人不把你带走你也会跟着我回许家?”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你不怕死吗?”
段寺理冷冷一笑:“就凭你家里那几个三脚猫保镖你真以为困得住我?我不走自然有我不走的理由。”
“说说你的理由。”
段寺理起身凑近了她许洇连连后退直至被他逼到床头。
纵然压迫感弥漫许洇却不畏惧一双清澈的黑眸紧扣着他与他对视。
“用你换苏竣成我想许言会很乐意做这个交换。”
许洇皱眉:“你要苏竣成做什么?”
“苏竣成手里有能扳倒我哥的证据。”
许洇心下总算厘清了所有的脉络。
段寺理跟许家无冤无仇他唯一要对付的敌人…是段明台。
而苏懿之的敌人也是段明台。
“段寺理我们可以合作。”
段寺理揉了揉耳朵:“这话耳熟。”
“……”
“阶下囚有什么资格谈合作嗯?”
一波嘲讽虽迟但到。
许洇当然不能发作了阶下囚没资格谈条件更没资格发脾气。
她只能好声好气地跟段寺理讲道理:“我们没矛盾啊段寺理我们不是敌对势力你的敌人是你段明台我的也是…”
“哦原来我们没矛盾。”段寺理故意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不是你杀父仇人的弟弟吗?”
“你是但你跟这件事没关系。”许洇看着他“我还没有头脑发昏到不明是非黑白我要对付的人是苏竣成是段明台
段寺理笑了终于松了口看着她:“想怎么谈合作?”
“你要苏竣成扳倒你哥我要拿回苏家全部的股份和产业并且把**凶手送上审判席。”
“听起来似乎不冲突但我没看到可以合作的点。”段寺理很清醒地指出“合作是要互利共赢的懿之你说的这一切听起来都像是我在帮你那我能得到什么?”
“我。”
许洇忽然凑近了段寺理如猫儿般靠近了他指尖轻抚了抚他的脸庞顺着脸颊一路往下勾住他的衣领将他拉近了自己。
“你手里…只有一个冒牌货苏懿之只要我还活着她永远是冒牌货你不可能真正得到苏家。”
“这么说来…”段寺理嗅闻着近在咫尺的她用最温柔的语调说最冷血的话“我是不是该狠狠心让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你不是我哥那样的人。”许洇对这一点非常确信“我对你做不到的事你对我…同样做不到。”
“懂了。”段寺理伸手抬起了许洇的下颌指腹抚摸她的颈子“开始考虑找新的合作伙伴是因为怕许言了。”
他的嗅觉过分敏锐了。
的确自知道许御廷栽在许言手里许洇其实就已经心生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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