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规先醒过来。
天已经亮了,晨曦透过窗帘的缝隙,刚好打在薛律的脸上。
他眉骨优越,阳光洒下来恰巧能被眉骨遮挡,在眼窝里布下薄薄一层暗影,可还是有几丝光线温柔地跳到他的睫毛上,光斑淋漓而破碎,是一种别样的美感。
宋清规忍不住伸出手,试探着摸了摸他的眼睛。
就在她将手收回来时,薛律睁开了眼,直直注视着她。
宋清规的心跳倏忽空了一拍,就在此时,她的手机响起来,她如蒙大赦,拿起手机去了阳台。
宋清规半掩阳台的拉门,看了手机屏幕的来电显示——“星星”。
她接起电话来:“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孱弱的女声:“没怎么,有点想你。”
宋清规叹一口气:“我说过,你随时都能来澜城,我养你。”
“呵……”星星苦笑:“说得就好像你是百万富翁。宋清规,你是个什么贱骨头我还不知道吗?”
宋清规听了这话并不恼,但也没有任由对方辱骂自己:“我是贱骨头,那你是什么?我这把贱骨头还不是你教出来的?”
“是啊。”星星笑笑:“我们俩都是贱骨头,都贱得很,离了男人就不能活……”
宋清规垂眸,眼睛里有痛楚:“你有没有好好听我的话?每个礼拜都没落下对吧。”
那边一阵默然。
宋清规的声音陡然温柔:“星星……你答应过我的。”
“清规……”星星流露出哭腔:“我不想治了。”
“孟遇星!”宋清规也哽咽起来,语气里的温柔尽数消散,换上一层恨意:“你不治可以!把欠我的钱还我!”
“我还不上……你明明知道我还不上了……”星星终于哭出来:“我不想治了,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宋清规闭上眼睛,迫使自己平静下来:“你等我,我回沧城。”
宋清规挂了电话,回头,发现薛律正抱臂倚着门口看她。
她下意识地低头,躲闪他的目光。
薛律望着宋清规红了的眼眶,忍不住蹙眉,他刚才隐约听到了电话的一部分内容,比如“来澜城,我养你”,比如“我这身贱骨头还不是你教出来的”,比如“你有没有好好听我的话”……
薛律并不知道电话那头是个女人,他只觉得宋清规这些话太过暧昧,而她从来都是男女之间挑弄情愫的一把好手。
于是只一个瞬间,薛律的妒忌就烧起火来。
“他是谁?”薛律的声音低沉而克制。
宋清规没有回答:“我请三天假,回沧城一趟。”
说罢她就要越过薛律,去收拾行李。
薛律一把抓住了她的腕子,强迫她面对自己。
“他是谁?”薛律的眸色冷下来。
宋清规看着他全无温情的眼睛,思考了一下她和星星的处境,只能软了态度,回答道:“我的一个亲人。”
“亲人?”薛律讽笑:“咱们俩领证之前,薛家对你做过背调。你三岁就做了留守儿童,父母在大城市务工,你留在沧城跟着爷爷奶奶长大。你爷爷奶奶分别在你高二和大一的时候过世,你父母也已经离婚,各自组建了家庭,跟你不再联络,你哪来什么其他亲人?”
宋清规注视着薛律,薛律的这番话彻底敲醒了她,像薛家这样的豪门,怎么会放任一个出身寒微、而且跟其他二代有过情感纠葛的女人嫁进来。
他们一早就把她调查清楚了,知道她孤身一人,举目无亲,掀不起什么风浪,将来处理起来也简单,这才答应薛律跟她领证。
而她今早上醒过来的时候,竟然会对薛律感到动心,一块砧板上的鱼肉,竟然对刀萌生了爱意,这太可笑了。
愤怒、委屈、不甘……
种种情绪聚集在宋清规心头,她的眼眶再次染上红晕。
然而现实就是,她需要薛律,她需要薛律的钱,她需要很多很多钱。
她咽下喉头的苦楚,颤声重复了一遍:“薛律,她是我的亲人。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薛律看着眼前的宋清规,这是他第一次见她如此脆弱的一面,仿佛用力一碰,就会碎掉。
薛律霎时后悔……他不该将话说得那样重……
思及此处,他握着她的手也不复方才那般用力。
宋清规适时将手抽了回来,走到衣橱边,拿出自己的行李箱,整理随行的衣物。
“你怎么回沧城?”她身后响起薛律的声音。
“高铁,我待会儿就买票。”宋清规低声答道。
薛律拿起手机,给自己的助理打了电话:“老马,给我定两张去沧城的机票,要商务舱。”
宋清规回头。
薛律:“澜城到沧城没有直达高铁,中转要十个多小时才能到,你请三天假,除去睡觉,有两天都要浪费在路上。”
宋清规不明白薛律为什么态度突然又变了:“为什么是两张?”
薛律:“我跟你一起去。”
“不……”
“宋清规!”
宋清规“不用”的“用”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薛律强势打断。
薛律深深望着宋清规:“我是你的合法丈夫,你亲人有事,我有义务跟你一起处理。”
薛律说这句话是诚恳的。
他刚才脑子里已经构想了一出狗血偶像剧,比如小镇美女靠勾引富二代养活不务正业吃喝嫖赌样样都干的黄毛初恋。
可当宋清规说出那句“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之后,薛律就觉得,即便她真的是用他的钱在养别的男人,他也认了!
他倒要去看看,是怎么一个风华绝代的小白脸,能让宋清规这么痴迷!放着他这么个俊朗多金的正头老公不要,着急忙慌去沧城旧情复燃。
然而当飞机真的抵达沧城,见到了传说中的情敌,薛律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刮子。
……
沧城位于南方,是个靠海的小县城。
下了飞机,打车走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到达了宋清规在沧城的“家”。
北方现在还是初春,但沧城已经有了浓浓夏意,刮来的热风中包裹着海洋里的鱼腥气。
薛律站在楼高四层、墙体斑驳得不成样子的筒子楼前,不禁怔怔。
这个楼上有很多窗户玻璃已经碎了,甚至有些已经没了玻璃。空调外机都布满了厚厚的灰尘,爬山虎也入侵了墙体,枝丫已经伸到二楼,长势蓬勃,仿佛用不了多少时间,就会将整座楼都吞噬殆尽。
零星两三户人家,纱窗里隐约可见晾着的衣物,随着热风飘动。
唯有这点痕迹,证明这座楼还没有完全荒废,尚且有人居住。
宋清规轻车熟路打开楼道的铁门,因为经年的锈迹,铁门发出“吱吱”的刺耳声响。
来到三楼东户,宋清规敲了敲门,几分钟后,门被打开。
薛律看到了他的“情敌”——一个异常消瘦、肤色灰暗、头发枯黄的妇女。
见到宋清规,女人浑浊的双眼跃上一层光彩:“你回来了?”
宋清规在前,领着薛律进了门。
薛律看着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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