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位被李艺率起了小星星外号的选手演奏完毕。
休息室的门被敲响,工作人员探进半个身子小声提醒李艺率,半个小时后准备登台。
至此,权至龙将时间留给李艺率独自冥想,自己则起身背上了双肩包。
临分别前,他伸手在她的头顶轻抚了一下,指尖传来的触感温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权至龙的手在柔软的发丝上停留了片刻,指腹不经意地擦过那枚圆润的月光石。
他微微低下头,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睫毛上,对上她有些困惑又不自觉闪躲的眼神,嘴角露出饱满的笑纹,语气温和又带着些平时少见的、几乎可以称得上郑重的情绪:
“艺率呀,还记得那次我们在汉江边,我们俩的约定吗?”
耳畔似乎又响起了那个江风裹挟着的黄昏。
李艺率手上还拿着耳机往耳朵里塞,闻言却已经下意识点了点头。
“记得就好,”他看着那抹微微睁大的剔透暖棕色,嘴角弧度柔软,几乎是叹息一般地轻声说到,“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嗯,”李艺率轻轻应了一声,声音比平时软了几分,甚至带着点不知所措的意味。
她的视线飘忽着,绕过那抹琥珀色,在他胸口的纽扣上短暂停留片刻,又忍不住缓缓上移,溺在那对深邃的笑纹里:
“等一会我会用我的音色征服现场的。小权,”她顿了顿,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张扬和明媚,“你就在台下瞧好吧!”
“那就这么说定了啊。”
权至龙看着她带笑的飞扬眉眼,也跟着笑开了。
*
一曲大型钢琴协奏曲大约需要三四十分钟左右,因此在上一名选手表演结束后,主办方特地为观众预留了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趁着演奏还没开始,权至龙从包里拿出了今天临出发前特地充电准备好的数码照相机,提前调整参数关闭闪关灯和音效,打算一会为舞台上的李艺率拍几张照片留念。
说起来,这台相机还是几年前校庆时曾经拜托永裴帮忙操作拍摄的那一台。
这么想着,权至龙的手指摩挲金属边缘的功能触键,一不小心就打开了相册浏览。
权至龙:…………
不过好在里面最近的一张照片还是两年多以前他们的合影,看得出来李艺率的确是很有些嫌弃这个玩具没趣了。
他的指尖触摸着滚轮,翻阅着他们曾经的照片。
两人都穿着校服,在看上去有些简陋的舞台背景当中,他站在聚光灯下,拿着话筒围在舞台中央的钢琴边转圈,眼神青涩而又专注地看向垂眸触键的李艺率。
他们在舞台上摆出小王子和小公主的动作遥遥相望,他们牵着手在台下鞠躬……镁光灯下泛白的幕布上,倒映他们被拉长的影子。
照片一张张在屏幕上闪过,最终停留在那个暮冬傍晚的教室里。
这大概是永裴临时起意拍的,甚至事后也没有特意提起。
人脑真是个奇怪的器官,总是爱对些记忆做特殊加工。
如果叫权至龙现在回忆起那个时候,他只能回想起李艺率靠在温柔的紫灰色背景中,支着下巴带笑看向他的模样——
她额角的碎发,双手撑着下巴脸颊两侧被挤出的软肉,嘴角有些似笑非笑的慵懒弧度……和落在他身上叫他心神颤抖的目光。
权至龙:………………
现在回过头来再去看照片里眼睛像软体动物一样赖在李艺率身上的自己,他害羞得几乎想要把脸埋在手心里,却又忍不住把视线紧紧黏在液晶屏幕上。
正在他左右脑互搏出神之际,耳边传来了一个有些低沉的嗓音:“你好,请让一下,我的位置在里面。”
“啊,”闻言,他下意识站起身,微微颔首的同时往旁边挪了半步,“好的。”
那是一位身姿挺拔的中年亚裔男士。
对方穿着剪裁精良的深灰色羊绒大衣,里面是熨帖的黑色西装,手中拿着决赛的节目单,姿态从容,气度矜贵沉稳。
看上去大约四十出头的模样,面容有着岁月打磨后的深刻线条,五官轮廓莫名让权至龙觉得有些眼熟。
他的眼神锐利而冷静,在通过以后冲着权至龙微微颔首示意,语气礼貌却带着自然的疏离感:
“谢谢。”
他的声音不高,但吐字清晰而准确,仿佛自带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叫权至龙本能地感到局促。
对方坐下后,眼神落在了他手上拿着的数码相机上,又不露痕迹地打量了他一眼,继而换了韩语问道:“韩国人?”
即便是简单的提问,对方也自然流露出一种习惯于发号施令和被遵从的气场。
“内,是的。”
权至龙一愣,随即下意识点了点头。
似乎是意识到了对方是从手中这带有明显银河LOGO字样而辨认出来的,他冲着对方扬扬手中的相机,露出一个明显羞涩的笑容解释到:
“是我亲故借我用的。她是下一场比赛的选手,我准备一会帮她拍几张照片留作纪念。”
闻言,那名中年男士微微挑眉,冲着他简单颔首,没再接话。
但不知道为什么,身边的空气好像莫名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权至龙:“…………”
是错觉吗?
*
中场休息的时间过去,先前的观众和评委们陆续回到座位上,场内的灯光也随之暗了下来。
权至龙看着前排的评委们头挨着头小声交流,心里也不由紧张地捏了一把汗。
他所坐的位置是池座的中后部,属于是交响厅内声学效果和视觉体验都最好的位置,前面一排正好是评委席。
这样紧俏的座位,自然是一经开售就被追求极致体验的听众们一抢而空。
不过好在托了李艺率身为参赛选手的福,第一次在交响乐厅听古典乐演奏的权至龙就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极致混响的黄金声学。
决赛的规格明显高于前几轮。
舞台上,波士顿交响乐团的成员们穿着整齐的黑色礼服。
弦乐部门校好音准,随着小提琴首席轻轻抖弓,台下响起一阵掌声。
霍斯指挥从后台走出,站在指挥台上,朝着观众席鞠躬,继而调整着面前的乐谱架,将身子朝向舞台侧面通道微微颔首示意。
李艺率的身影从候场通道走出的时候,权至龙坐在台下带头啪嗒啪嗒鼓起了掌。
她脊背挺得笔直,走向钢琴的步伐平稳,神色平静又从容,向着观众席微微欠身。
在掌声渐渐平息的间隙,权至龙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兴起的冲动,忽然朝着舞台的方向喊了一声:
“艺率呀,Fighting!”
话音刚落,全场一片寂静,继而又爆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
而李艺率没有去寻找突如其来的声源,只是冲着指挥和乐团得体颔首示意过后,才缓缓在琴凳上落座。
透过极佳的视觉位置,权至龙隐约看见她嘴角牵动了一个细微的弧度,像是试图压抑住隐忍的嘴角,又终于破功一般地轻轻扬起。
权至龙看见她脸侧的那枚月亮形状的发夹在舞台灯光的效果下像是被点亮了一般,闪烁着细碎的光斑,一时之间被晃花了眼。
心底的雀跃咕噜噜冒着泡,身体轻飘飘地仿佛置身云端,嘴角也跟着傻乎乎地扬了起来。
“咳。”
左手边传来一声轻咳,才让他猛地回过神。
他迎着身边中年男人平静的目光,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有点发怵。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朝对方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随即迅速移开眼睛。
权至龙:“…………”
真奇怪,他的脊背发毛,忍不住悄悄打了个寒颤。
明明室内开了恒温空调,怎么还是感觉越来越冷了啊。
*
李艺率端坐在琴凳上调整呼吸,心里还在回味刚刚那声突如其来的‘fighting’。
笨蛋小权!
到底知不知道这是直播啊!
完蛋了,这家伙绝对要留下在赛前发出声音干扰选手演奏的黑历史了。
想到这里,李艺率又忍不住露出无奈的笑容。
长长吐息后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全部清空。
她微微闭眼屏息凝神,在脑海中构建乐章。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全然的专注与沉静。
她对着指挥颔首示意后,才将指尖搭在键盘上。
随着霍斯先生的手臂扬起,落下,磅礴地宣告——
皇帝降临。
*
乐团奏响了一个强有力的C大调和弦,紧接着,钢琴立刻以一连串分解和弦的华彩乐段作为回应,每一个音符都如珍珠般滚落,颗粒清晰,从容而威严。
这首《降E大调第五钢琴协奏曲》创作于1809年。
彼时拿破仑的炮火正轰击着维也纳,贝多芬的耳疾也几乎剥夺了他全部听力。
这部协奏曲诞生于作曲家个人与时代的双重苦难之中,却毫无阴霾,全曲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壮阔、雄浑与胜利的豪情。
它不是对帝王的赞颂,而是对人类精神力量、对超越苦难的“英雄”的礼赞。
李艺率的手指在琴键上奔跑跳跃,演奏着艰难无比的快速音群和辉煌的经过句,每一个音符都均匀而明亮,力量从肩背贯通至指尖,爆发出雷霆万钧的声势!
与许多俄派钢琴家温暖浓郁的“天鹅绒般”的音色不同,她的音色更偏向于清冷晶莹、如珍珠般圆润。
这种音色源自于李艺率独特的触键方式。
在重新拾起钢琴以后,她意识到自己敏感疼痛的手指是无法支撑起过度深沉的触键的,因此这几年的独立训练中,她凭借直觉本能摸索出更轻盈精准的触键方式——
不再是“击打”琴键,而是利用“按压”、“抚摸”甚至“融化”进琴键里的方式,让指尖与琴键保持一种敏锐且持续的接触与控制,从而最大限度地调动钢琴击弦机的灵敏度,产生出丰富细腻的泛音。
同时,通过肩背发力,完全放松的手臂和手腕。全程使用手指贴键的演奏方式,最大限度地减少不必要的抬起动作,减轻肌肉和指关节的负担。
这也是支撑着她的身体能在高强度的演奏中保持稳定的关键。
乐章还在推进,琴声与乐团的对话逐渐紧凑而激烈。
低音区浑厚,高音区清亮,中声部的旋律线条温暖,音色层次极其丰富,仿佛是与无形命运的一次次对话、质疑和抗争。
评委席上,有几位资深评委微微前倾了身体。
这首钢协自诞生以来就有无数名家演绎,他们同样也听过无数版本的《皇帝》。
但像这样同时兼具剔透清冽与璀璨辉煌的矛盾音色,却在她的演绎下近乎奇迹地统一在一起。
相比当今许多名家中那种充满人性挣扎与温暖光辉的《皇帝》,李艺率对强奏演绎反倒带着些冷色调的辉煌,像钻石一样闪烁着锐利,而弱奏则像远方清晰而冰冷的星光,遥遥透着一种“不在人间”的美感。
实际上,评委席上也坐着不少李艺率的老熟人——毕竟业内人士几乎人人都看过海因茨生命最后那十多年相关的纪录片和录音采访作品,在镜头前出现次数最多的,莫过于被这位老人寄予厚望的亚裔小女孩。
当时没人会想到,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姑娘会在最好的年华里遭受如此沉重的打击,也没有人想到她会以这样一种近乎涅槃重生的姿态重新回到在舞台之上。
‘真是华丽又完美的音色啊。’
曾经与海因兹合作过、又在李艺率14岁参加日内瓦公开赛时担任评委的日裔指挥家大泽先生在心里悄悄叹息着。
这简直像是座精心雕琢、完美无瑕但又遥不可及的宫殿,既冷冽又庄严,既克制又充满神性。
‘等赛后一定要提前排好档期和曲目,向她发起演出邀约才行。’
第一乐章末尾一连串快速连贯的八度音符迸发,听着锋利饱满的崇高音色,大泽先生如是想到。
*
第一乐章结束,观众席中被按下的暂停键缓缓释放,听着周围的听众悄悄像是终于从漫长的屏息中吐出一口长气,权至龙也忍不住偷偷颤抖着放缓克制的呼吸。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听李艺率演奏这首《皇帝》。
实际上这几天在家里,他几乎是天天陪着李艺率一起泡在琴房里。
但钢协的魅力就在于钢琴与乐团的互相对话与成就。就像现在——
第二乐章的柔板,乐队首先奏出如同暴风雨后的曙光般,宁静而圣洁的主题。
而她的琴声加以应答,那声音飘渺得近乎不真实。
每个音符像是由寒冷夜空中凝结的露珠所构成,纯净得仿佛被抽离了重量,随时可能会碎裂,却又被她以绝对的触键掌控力牢牢维系着。
方才明明还是金石铿锵,此刻却化作一片朦胧忧郁的月光。
权至龙几乎要闭上眼陶醉在这深沉细腻的涟漪里。
余光扫过坐在他左手边隔着过道的一对非裔精英打扮的中年夫妇。
他们双手紧握,与在场的大多数一样闭上了眼睛,完全沉浸在此刻这样治愈而崇高的精神世界之中。
而他右侧的那位亚裔中年男士,却始终保持着微微前倾的坐姿,目光紧锁在舞台中央,表情依旧平静,双手交叉放在膝上,指节似乎在不自觉地微微收紧。
真奇怪,他是来听音乐会的吗?
他的艺率弹得这样棒,这位叔叔怎么一点都不陶醉啊。
*
乐章之间没有停顿。
在第二乐章最后的弱奏和弦余音未散时,李艺率指尖一转,直接引出了第三乐章那充满活力、跳跃欢快的回旋曲主题。
气氛瞬间转变!
摒弃了第一乐章的理性和第二乐章的冥思,如同挣脱所有枷锁,奔向彻底的胜利与狂欢,琶音的速度极快,迸发出无比鲜活的生命力。
她指尖下的音符如同欢腾的溪流,奔腾不息,充满了喜悦和向往。
在这近乎炫技的奔涌中,李艺率的思绪却被抽离了一瞬,飞越了时光。
回想起最初将手指笨拙地放在琴键上,被温暖的大手覆盖着,一个音一个音地耐心引导,
回想起无数个日夜的苦练,回想起枯燥的音阶,回想起疲惫的眼泪,回想起祖父般慈爱的笑容……想起了尖锐的痛楚,想起了凌冽的冬风,想起了那句‘能活下来就已是万幸’的怜悯悼词。
她不甘心。
她怎么能甘心??!
如果非要接受这样的命运,那她情愿亲手将自己撕碎,宁可化作一场玉石俱焚的暴雨,也绝不这样得过且过的就此妥协!
思绪猛地被拉回现实,拉回到这万众瞩目的舞台。
所有的回忆,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挣扎,在此刻被化作了深沉的力量,灌注于她的指尖!
就在回旋曲主题又一次欢快地再现,似乎一切都将顺理成章地走向辉煌终结时——
李艺率摒弃了理智,握紧拳头手臂猛然扬起,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力量,在键盘上重重落下!
“砰——!!!”
一个前所未有的,近乎是石破天惊的强力和弦猛然炸响。
这并非是失控的噪音,而是在绝对控制力下凝聚了所有抗争意志的咆哮——带着近乎悲壮的决绝,如同惊雷劈开欢庆的盛宴,如同英雄对命运发出的最沉重、最愤怒的诘问!
这声音让全场观众的心脏为之骤停,评委席也惊得微微睁大了眼睛。
霍斯先生的手臂在空中有一个明显的停顿,随即便以更加激情的动作引领乐团给予最强硬的回应——
紧接着,李艺率的手指再次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清晰度奔跑起来,音乐非但没有被这沉重的一击打断,反而像是被注入了更强的动力和情感,以更加奔腾不息,更加狂喜的姿态冲向终点!
每一个音符都燃烧着生命的瑰丽,诉说着她所有的痛苦和绝望,不甘和挣扎,以及最终,这无比炽热的、渴望超越一切的胜利!
后续的音符在肌肉记忆下燃烧着她的灵魂,在擂鼓的心跳中,她听见管弦乐和鼓声气势宏伟地奏响最后的强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可能只有一瞬的静默,
她听见潮水般的掌声打破沉寂,撕裂了她这近五年来绝望的永夜。
她做到了。
炫目的灯光聚焦在她身上,灼热得让她晕眩,刺眼得几乎叫她落下泪来。
李艺率颤抖着剧烈喘息,指尖传来熟悉的疼痛,汗水沿着鬓角滑落,混合着咸涩的液体。
她仰着头,视野边缘的强光似乎柔和了下来,凝聚成一个熟悉的轮廓,那张皱巴巴的脸出现在朦胧的光晕里。
脸上仿佛落下了一双温暖干燥的大手,遥远而又模糊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我可爱的小熊,
怎么能把钢琴弹得这样悦耳。
*
当最后一系列强劲有力的C大调主和弦从李艺率指尖轰然奏响,又以一种最辉煌、最无可争议的姿态,终结全曲时,音乐厅出现了一刹那绝对的寂静。
仿佛所有的声音、时间、呼吸都被那最后的强音所吞噬。
然后,下一秒钟——
“Bravo——!!!”
权至龙甚至还沉浸在那辉煌灿烂至极的音色中没有反应过来,身边那名得体的中年男子便已早早站起身大声喝彩鼓掌。
随后,掌声、喝彩声、跺脚声瞬间席卷了整个交响音乐厅。
观众们几乎全部自发起立,掌声雷动,经久不息。评委席也主动站起身,带着惊叹和赞赏,毫不吝啬地送上掌声。
霍斯指挥转过身,面向观众,脸上洋溢着激动和兴奋。
他率先向钢琴独奏者伸出手,示意这是属于她的荣耀时刻。
李艺率从琴凳上站起身,呼吸仍未平复,额头上是细密的汗珠,但脊背依旧挺直。
她面向观众,深深地鞠躬,再次抬头时,暖棕色的眼睛里仍闪烁着明亮的水光,嘴角却扬起了灿烂张扬的笑容。
她做到了。
用一首《皇帝》完成了自己的加冕礼。
权至龙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下一秒几乎是触电般地从座椅上弹了起来!
他甚至忘了自己身处何地,忘了周遭的一切,胸腔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滚烫情绪填得满满当当,几乎要爆炸开来。
“Bravo!艺率啊!做得好啊!!”
他眼眶发热,喉咙哽咽,除了喝彩以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所有的感知,都被舞台上那个发光的身影所占据。
只能用力地手掌拍得通红发痛,扯着嗓子放任声音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声浪中。
真是一个明媚灿烂到了极致,除了性格以外毫无缺点的人啊。
看着舞台中央的身影,权至龙如是想到。
此时台上的李艺率正依次与霍斯先生、弦乐团首席拥抱贴面,又与指挥并肩谢幕鞠躬,随后朝着观众席眨眨眼露出一个俏皮的笑脸。
……好吧,其实性格也很可爱。
望向那个被聚光灯镀上一层璀璨金色,明亮到几乎无法直视的身影,一直追到李艺率退回了舞台边缘通道,权至龙这才眨眨发酸的眼睛,这样想到。
*
毕竟是一场耗时40分钟左右,全情投入的高强度演奏,主办方给每位选手在中场间隙预留了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
倒也有观众起身走动,不过权至龙此时仍然回味着刚才的震撼,因此并不在此列。
倒是坐在他右手边那位举止得体的中年男子穿好外套,整理了衣摆和袖口,站起身对着权至龙缓声道:
“请让我过去一下,我要准备提前离开了。”
说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跟着补上了一句,“或许下次我们会有机会再见面。”
权至龙在站起身为那名男士让路,听到这句摸不着头脑的话只是微微一愣,倒也没多追问,只是礼貌寒暄道:
“您这就要走了吗?等会还有一场演奏,全部结束以后才会公布名次。”
“名次?”
闻言,那位中年男子只是牵动唇角,露出一个浅淡又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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