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的都说完了，小文问她，要不要带她在学校转转熟悉环境？

沈青已经累趴在了桌子上，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江雪晴一个月给我开多少工资？我能预支点工资吗？”

小文：“三千五。”

沈青：“这么少？我听说向导做一次净化，至少一万。”

小文：“你也知道是向导！”向导哪有不富的，向导个个富的流油。再说了，现在可不是一万，十万好吗？十万起步！

不仅向导富，高等哨兵也都是不缺钱花的主。

不对，这个学校就没有穷的！

所以，沈青刚才竟然让她还江知樾65车费！

这是打他脸知道吗？

官方年龄都27了，怎么想法还这么单纯，连七岁孩子都不如！

小文内心戏丰富，面上却跟个人机似的，“咱们学校基本工资不高呢，学生们津贴也都是月三千五。若是想增加收入，也很容易，只要能力足够。比如医生这行，沈医生您看，您的挂号费可以自己设定呢，挂号费治疗费都是您的个人收入，若是涉及到药物耗材，则是医院另收费。”

沈青顺着小文指着的屏幕看去，挂号费基础设置，一千。

沈青在后面打了个零，挂号费立刻改成，一次一万。

小文：我就知道你是个菜！挂号费设这么高，是怕人来看病对吧？对吧！

沈青心想，上次给华参谋长他们净化，打折后一万。在这里要是这么便宜了，上次说的打折什么的不就成坑人了吗？

小文今天的工作安排就是陪沈青。

一个多小时接触下来，小文对沈青已有了新的定位，除了“无知”了点，也没别的什么毛病，比她设想的好相处。看来昨天对她难缠的印象，只是因为她没常识。但小文也跟江知樾一样，完全看不出沈青是饿的没力气了，即便沈青将“富婆饿饿”甩她脸上，她也只以为她白长年纪不稳重。

“你看上去很虚弱，我建议你找王主任做个全身检查。他今天刚好值班。”小文真心建议。

沈青盯着她看了会，“你最近有没有心慌气躁睡不安稳？你也可以找我看看，我收你五千，你别说出去。”

小文：没法聊了！

“你真的不打算出去转转？”

沈青：“不了，我守在这，万一有人挂我号呢。”

小文：“那好，我去问问财务，看看能不能给你提前预支工资。”

沈青惊喜道：“真的？”

小文：“加个ID吧，有事你打我，随时保持联系。”

沈青加了她，然后她又眼睁睁看着沈青十分顺滑的将她拖进黑名单……

小文：“！”

沈青指头一点，又放她出来，“顺手了。我等你消息。”

小文：呵呵！

**

小文出了诊疗室，回想沈青这人，好气又好笑。

她看不懂她，明明有个向导妹妹，等于是有了座金银山，竟然还为三千五的工资唧唧歪歪。

她是在拿我寻开心吧？

算了，算了。

随她去了！某些人总有些恶趣味。

光脑震动，低头一看，小文心里咯噔一下，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窗口，接了视讯。

几乎是接通的瞬间，哭声传来，哀嚎悲痛：“小文，你要救救你姐！你一定要救救你姐！她刚刚被监管署的人带走了！怎么办啊？她才二十六岁！要不是为了我们她也用不着频繁出入污染区！都是我们拖累了她啊……”

小文的心一下子被揪紧，痛得难以呼吸，她几乎站不住，扶住了窗口才勉强撑住身体。

“小文，你一定有办法！找找你的领导，求求他们！你求求他们啊！你不是说你是江雪晴向导的助手吗？你跟她做事做了这么久，一点人情都没吗？你求她帮我们这一次。我们一家子记她的大恩！我们可以拿出我们所有的存款，房子，我还可以干活，打扫，洗刷都可以，剩下的日子我和你爸都给她当佣人！随便什么条件，只要我们能做到……”

“妈，”小文的语气透着深切的悲哀，“你都知道的。”

是的，大家都知道这是强人所难。

现在不仅是普通民众难，哨兵难，哨兵的家人难，向导更是难上加难。

当人们将生的希望都寄托在向导身上，没良心的向导固然能活的风生水起，凌驾在普通民众之上，享受特权和奢靡的物质。可有良心的呢？

无心者，只会将弱者的求助当成笑话。

求助者又去为难善心者。善良的人但凡有能力，已经是竭尽所能，他们很多人自己都在钢丝绳上悬停，有心无力。

你也求，我也求，最后呢？

一起毁灭吗？

有些口子不能开。

没有能力，而肆意释放善心，最大的可能是将自己也拖入深渊。

这，都是有血的教训。

普通民众不理解不要紧，但小文在考入白塔从事文职工作前，经受过严格的培训，且以优异成绩结业。

她太了解现在的情况，也懂得白塔现在看似不近人情，实则被逼到绝境的无耐。

因为她也有一颗善心，所以她也做不到为难任何人。

小文没有办法，她真的没有办法。

“妈，按照《联邦污染哨兵管理法律》规定，污染值超过80已没有净化的必要。姐姐已经90了。”

挂了视讯，小文蹲坐在地，嘶嘶捂住嘴，呜咽哭泣。

眼角余光扫到一片衣角。

沈青正关上治疗室的门，她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盘上了，发簪尖刺状，斜斜插了两根，露出修长的脖子，尖尖的下巴。有那么瞬间，她生出了面对白塔之主的恍惚，敬畏，不敢直视。

“最后一班通往休格小镇的飞艇是四点整准时从联邦大学站离站，现在三点四十分。我下午两点半才到。今天第一天上班，我就不呆满三个小时了。明天我会尽量早点过来。”

她语调缓慢而认真，小文一时忘了悲伤，呆呆的看着她。

沈青经过她身边，又站住，看着她满是泪痕的脸，表情寡淡的没有丝毫同理心，“我听到你和你母亲的通话内容了。这边建议你，挂个我的号。”

小文表情一空，只有被戏弄的愤怒，心里太过悲伤，一时没忍住脾气，“挂你的号有用？我姐是哨兵！她的污染值已超过90，刚刚被强制带去哨兵监管署安装自爆器，但凡她有一点畸变失智的征兆，随时都会死！你告诉我，你打算怎么救她？除非挂你的号能请到云希向导。否则你告诉我，有什么用？！”

“可。”平平淡淡的回复，同小文声嘶力竭的质问形成鲜明对比。

沈青赶时间，匆匆离开。

小文呆了呆，骤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足可以进军事法庭的恶言恶语！

匆匆忙忙追出去，“沈，沈女士！我收回我刚才的话，对不起，请你不要当真！”

她当然不会觉得沈青真的能请得动云希，就算云希答应了，学院的那些向导老师们也不会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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