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15,你记得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吗?”
我躺在躺椅上,全身连接仪器后,灰眸锐塞走到我身边,手中拿着我马上要带的头仪,出声问我。
“我生病了,要认真治病。”我抬头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飞快低下头,手指搅着衣摆,小声回答。
“所以,你要听我的话。”灰眸锐塞站在身边一动不动,他调试了一下手中的头仪,稳稳将它戴在我头上。随后他拉下我头顶上方的照灯,炽热的光线聚集在眉心,又亮又烫的。
头仪发出一声指示音,它逐渐变得沉重,压着我的大脑,将我压进了漆黑的意识海。
不知名的红色细线从意识海各处钻了出来,在我面前轻跃舞动着团成一团,自内而外散发出亮光。不多时,这一团就膨胀成了如我一般大小的球,球面并不光滑,它每时每刻都在鼓包。
我抬手,轻触球体表面,是温热的,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它在我手下跳动。
这是什么东西?
是他们想要的空间世界吗?
可这和那少年的完全不一样。
就在我正准备贴上去看个究竟的时候,冰凉的触感顺着我的皮肤滑行,趴在了意识海的那层屏障壁垒上,它往后退了几分,又迅速上前,试图穿过堵着它的这层障碍。
因着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我不由得打了个激灵,手指下意识一用力,这个刚形成没多久的球体就命丧我手了。
这个球体竟然是空心的。
来不及为它的消失默哀,我皱眉走到那蠕动的屏障前,借着这微弱的光亮看到了那不知疲倦往里冲的虫体。
想进入我大脑的就是这个?
“不准进来。”我龇牙咧嘴地冲它做了个鬼脸,而后抬手“啪”地一下打在凸起的壁上。
这虫体撞了多久,我就跟着它看了多久,十分有耐心地等到它退出我的身体。
意识海变成了波动的水,下一秒,我的视野里就出现了那群锐塞的大衣。
在等待锐塞帮我摘取仪器的时候,耳尖的我听见了在大屏幕前讨论的执掌者和灰眸锐塞的小段谈话。
“不行,她的领地意识太强,根本进不去,除非她本人愿意。”灰眸锐塞皱眉,目光落在显示屏的图片上。
“强进呢?”执掌者沉吟片刻,问道。
“可以,但极大概率会破坏掉现有的稳定结构,我不建议这么做,她的意识海是现有胎种里最庞大稳固的,极难出现。”
说完,就见那执掌者轻啧一声,走到试剂台前,挑了两样东西来到我身边。
他边走边问灰眸锐塞:“这几批有成功的吗?”
“存活率不高,存活最长的不到她的一半,全军覆没。”灰眸锐塞跟着走了过来,边说话边耸肩。
“胎体还够吗?”
“比胎种存活率略高一点,下一批能稳定育种的胎体也要等这两三期的磨合期。”
“伸手。”灰眸锐塞接过东西,卷起我的衣袖,露出我的胳膊,不紧不慢地用棉球消毒,紧接着快准稳地将一根粗粗的针头扎进我的血管,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属于我的血液流进他手中握着的真空管里。
“这是?”我眨了眨眼睛,眼里充满疑惑。
“检测你的身体数值。”灰眸锐塞观察着管子,淡淡说。
很快,那管子装满了新鲜血液,执掌者将手中那管血递给身边一人,说:“拿去检测,记得配对新生胎种种植率,检测和胎体的融合率。”
“那个,是我身体又出问题了吗?”我一脸紧张地伸着脖子问。
“嗯。”灰眸锐塞用棉球堵在流血的针孔处,闻言抬眸扫了我一眼,随意应着。
“好。”我乖乖点头。
骗子。我在心里暗骂一声。
“看来,她现在是独苗苗了。”执掌者交代完事情后,又来到我身边,看看手中刚出的报告,又看看我。
“命真硬。”灰眸锐塞闷闷笑了一声。
“我可以起来了吗?”我飞快地撇了撇嘴,装作什么都没听懂的样子,出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还没有。”执掌者按住了我的动作,从仪器台上掏出了那个能夺走我脑子的坠子。
完蛋。
我心中一紧,暗道不好。
在滴答滴答声里,我死死攥紧手心,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我在这短暂的清醒里昏睡过去。
我又着了他们的道了。
当我傻乎乎地抱着药剂在他们“治疗进度不错”的一声声安慰里,刚走进房间,我的意识慢慢回笼。
可真阴险。我咬牙切齿地将药剂吞进肚子里。
我难道装得不够像傻子吗?
我看着镜子里装傻充愣的样子,叹了口气,闷头冲回到床上。
扮傻子好难啊。
离开前锐塞说最近这段时间我不用过去检查,让我安心修养一段时间以便观测我身体指标的稳定程度。
这简直太好了,最好都不要再让我过去了。
接下来每天我都要到卫生间的镜子前琢磨半天怎么才能装得更自然些,他们疑心未免也太重了吧。
脑子里突然闯进来木讷少年的样子。
对哦,这有一个现成的榜样,差点就让我错过了。
我回想着那木讷少年的样子,有样学样地对着镜子模仿起来。
数十次后,我看着镜子里呆滞的自己,生出了几分陌生感。
就是这样。我满意地对着镜子里的脸直点头,我不信他们还能再夺走我的大脑。
这段时间金紫芙的状态比之前看上去要好了不少,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话变少了。
我见到她的时候她缩在角落里埋头画画。我刚走到她跟前,还没说话,就见金紫芙下意识往后一退,警觉地抬起头朝我看来。见到是我后,她呼了口气,全身放松,招呼着我落座。
“金紫芙,这些是谁啊,是西郊大陆的人吗?长得好好看。”我小心翼翼地翻阅着堆在她身边的一叠画稿,见到几位独特的人像后,惊叹一声。
“是神。”金紫芙停下手中的动作,侧头看向画纸的方向。
“这些神和我们长得好像。他们和你之前介绍的那个一样吗?”
“不一样的。这几位,是西郊大陆的神。”金紫芙指尖落在神像之下的那片密密麻麻的人群,说:“这些人是神的信徒。”
“他们这是在?”
"宣说神言。"金紫芙抽出其中一张画纸,对我解释:“这里的信徒在拜忏。”
“拜忏?”
“我没记错的话,是双掌合拢,置于胸前,就像这样。”金紫芙说着,面朝我比了个动作。
“那他的和这里的不一样。”我指了指不远处诵读的68663,问。
“他的也是,不过在他们那里不叫拜忏,叫祷告。像他那样,双手交扣,贴着额头或胸前。”
“这一个和拜忏的手势差不多,是合十礼。”金紫芙说完又抽出一张,她探头对我身后招了招手,说:“至于这种,你问他,他应该知道。”
我一扭头就看见在身后的711。
来得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711,你知道吗?”我指着那张画纸,兴冲冲地招呼着他。
“这是作揖礼,这是一礼三叩。”711指着上面的小人,答道。他翻了翻这些画纸,又看了眼金紫芙,幽幽开口:“你这不是知道的挺多的?”
“那不一样,我不会算卦,这好难,我自己看看不懂。”金紫芙摊手,一脸无奈.
"其实,我也没学完,就来到这了,快二十年了,我也要忘记了。"711边说边看着金紫芙,解释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整个人往后一瘫,闭着眼睛破罐子破摔:“好吧,我就是个江湖骗子。”
逢生“哼”了好几声,抬了抬下巴说:“看看,我说什么来着。”
711转头毫无威慑力地瞪了他一眼。
“那你会算卦吗?”金紫芙问得热切。
“勉勉强强。”711说。
“你可以帮我算一下我什么时候能出去吗?”金紫芙双手一拍,一脸激动。
711闻言,默了片刻,说:"要不换一个?"
“就这个!”
“行。”说着,他问了金紫芙几个数字,就开始捣鼓他的手指,看上去还怪唬人的。
“怎么样怎么样?”
“能的。”711扯了扯嘴角,冲她点了点头。“你要等,慢慢等,就能出去了。”
金紫芙闻言,乐成了花,再下笔时,都画出了残影。
我挪到711身边,小小声问:“真的?”
“假的。” 711笑嘻嘻地说。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也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对视半天,他率先败下阵来,叹了口气轻揉了下我的脑袋:“你不是知道吗,当然是真的,该走的时候都会走的。”
“我发现一件事情。”我一脸严肃地看着手中的画纸,戳了戳金紫芙的肩膀。
“什么?”金紫芙也严肃地看着我手中的画纸,问。
“越看他们越觉得他们会动,是我脑子有病吗?”我木着脸,拉过一边昏昏欲睡的711,“711你快帮我看看,他们是不是像活了一样?”
“停。”711按住我晃动的手,盯着画像看了半晌,说:“好像是这样。”
金紫芙愣了片刻,而后拍手哈哈大笑:“当然不是你的问题。因为他们有灵。”
“灵?”我不理解。
“嗯,他们承载着我的想法,也是会说话的。”金紫芙双臂环抱,满意地欣赏着她的画纸
“这么神奇?”我惊讶的再次看向画纸。
“当然了,万物有灵。”金紫芙说着我听不太懂的话。
她好厉害!
我看着手中快要冲出纸张的活人味,又看了眼咪咪笑的金紫芙,他们好像。
我盯着镜子里自己露出如木讷少年一般的神情,回想当时金紫芙说的,我好像找到了对我和圣西亚住民来说没有的东西了——
灵魂。
执掌者和锐塞想要挖去的不是住民的大脑,而是灵魂,没了灵魂,圣西亚的子民就会像木讷少年一样,成为稳定乖巧的程序。
就会像逢生说的那样,活得轻松了。
“他们在做什么?”我怼在那叠画纸前,看半天也没琢磨出那些人影的意图。
“求愿。”闻言,脑袋靠在我肩膀上,缓缓说道。
“求愿?”
“西郊大陆风光无限,那不过只是说辞罢了。”金紫芙翻出之前她介绍西郊大陆时画的那张美美的图,又抽出几张色调暗沉的画纸,指尖在上面轻点。
“血肉之躯因形而现,所求过多,徒生饥苦;内求不足,便生贪心。我走了四分之一的大陆,肉眼看去天上地下所现华美,可内里却充满了秽恶。高耸塔尖之下,荆棘取代了树成了扎肉的林海。人们建造的诸多神像,意图也不再为护众生,所求皆为己用。
传言说这诸神所在之地皆是四宝周地围绕,黄金作地,花散金光,可得长生。众神之言虽不相同,有一点却是一样的,大陆结局全都指向灭亡。以水淹地,以火烧林,然后就什么都没了。
他们妄图在大陆建造一个神的国度,取代神,成为真正的执掌者。
他们要让西郊大陆成为新的天上人间。
时序代谢,衰老日侵。
西郊大陆,早就烂了根。
如果我没猜错,圣西亚便是他们目标的桥梁。
我们,都是用于试错的实验品。
我一定要出去,我要揭露他们的罪行,被当成笑话也好,被说成疯癫也罢,总要有人说的,只要声音被听到,就一定有灵能被唤醒。”
金紫芙说着,握紧了手中的画纸,她耀眼得这圣西亚在她面前都变得暗淡。
我就说吧,她和这里格格不入的,她不该被困在这里。
就这样我听着金紫芙说着难懂的话舒舒服服地过了十多天,我正对着镜子扮傻子时,就被多克带走了。
他们果然没消除疑心。
一个个的疑心病这么重干什么!
我拳头攥得死紧,在执掌者试图夺走我大脑的同时,我也试着让自己保持清醒:别睡别睡。不听,纪林,不听。他们说的都是屁话。
然后,我睡着了。
走丢的意识在我睡醒的第五天回来了。
隔着三五天,他们就会对我进行一次催眠。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清醒过来的时间越来越快了。
是我扮傻子成功了吗?
还是他们防备心变低了?
数十次交锋之后,他们不再对我催眠。
我却松不下这口气了。
不管是多克、锐塞还是那位执掌者,只要见到他们的一瞬间,我都会无意识地成为傻子。
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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