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七天了。
白行迟他们靠着那匹战马的血肉,又艰难跋涉了七天。
随着他们越发深入血枫林山,环境也愈发恶劣。
树木已经很少,陡峭的斜坡和断崖逐渐多了起来。
山体滑坡和泥石流的痕迹随处可见。
从峭壁滚落的巨大岩石,连带着被连根拔起的枯木,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形成了一道道天然的屏障。
路面愈发松软,更加不好走。
这七天来,他们又陆续送走了十数个伤重的战友。
他们有的在战友的背上永远沉睡过去,有的在休息时彻底没了呼吸,还有的不愿意继续拖累战友,在无人的时候选择了自尽。
亲兵们眼睁睁看着昔日并肩作战的手足咽下最后一口气,无能为力。
只能拿起他们的身份木牌,挖坑,埋人,然后继续上路。
——残酷的现实让剩下的人不得不迅速习惯这些操作。
死别、饥饿、伤痛、疲累、还有不知道能不能等到的援军、以及未知的前路,让所有人的精神和身体都受到了极大的折磨。
就像一根被极限拉扯的细绳,只需要再轻轻一拨,就随时会断裂。
一种名为绝望的感觉逐渐从心底滋生,蔓延开来。
他们,真的能活着离开血枫林山吗?
无人说话,众人沉默地接过马肉,牙齿咬下鲜肉的声响在旷野里格外清晰。
白行迟咽下最后一口肉,起身去给战友包扎。
他的喉咙像被砂纸磨过,心里又酸,又胀,又疼。
他形容不出来这是种什么感觉,只知道这感觉几乎要折磨得他落下泪来。
但他不能落泪。
甚至不能表现出任何的脆弱和迷茫。
他需要始终笃定地告诉大家:跟我来,往前走。
他抬头望向前方,路在地里蜿蜒爬行,像条没尽头的血痕,不知通往的是人间还是地府。
白九吃着吃着就跑到边上吐起来,他用袖子囫囵一抹,满是污泥的脸上分不清是泪还是汗。
吐过之后,他默默走回来坐下,眼圈通红,拿起马肉继续机械地塞进嘴里。
白三无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慰。
白九捧着马肉的手微微颤抖。
“将军,”他声音发哑,像被风砂磨过,“援军……还会来吗?”
白行迟正往伤兵腿上裹布条,闻言动作顿了顿。
“会的,”他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再等等。”
“我们会活着等到的,”白九喉结滚了滚,“对吗……”
“嗯,”白行迟垂下浓密的眼睫,没说下去,只把最后一截布条系紧,“别想了,先休息。”
风卷着枯叶打在他们身上,白九看着白行迟下颌线绷成冷硬的弧度,忽然闭了嘴。
其实白行迟并没有把握能等到援军。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跋涉的深入,等到援军的希望已经越发渺茫。
他甚至不知道来救援的会不会是李副帅。
此次出营的援兵多半可能会从先锋营调派。
父帅坐镇主大营,是不可能来的。
况且白大没能成功突破重围前往主大营,而是被迫往南大营去了。
白行礼目前尚是个新兵,连先锋营都还未进,也不可能来。
最有可能来的就是李副帅。
他知道李副帅在他出发回程的前一天,就到了南大营。
那么倘若白大他们能够顺利到达南大营求援,援军主将就多半可能是李副帅。
但是……
如果白大他们中途就被截杀了呢?
如果援军在路上被袭击覆灭了呢?
如果来的不是李副帅呢?
如果李副帅没有发现那些记号呢?
如果记号被敌军先发现并抹去了呢?
如果援军在危机四伏的血枫林山中中毒或者遭遇危险了呢?
如果追兵比援军先一步发现了他们呢?
如果……
这件事的发展有太多“如果”,而这无数种“如果”中,随便哪一种,都会让他们无声无息地成为这茫茫深山中的具具白骨,再无人发现。
白行迟在赌。
赌那千万分之一的机会。
他赌白大拼死成功到达了南大营。
他赌李副帅能作为援军主将。
他赌援军的数量足以与那些追兵和突袭部队抗衡。
他赌李副帅能发现他留下的那些记号,并及时追上来。
他赌援军比追兵早一步找到他们。
他赌,援军来的时候,他们还能活着……
若是不赌,他们必死无疑。
若是赌了,至少还能有那一线生机。
至少,更多的动作,能牵出奸细更多的线索,让父帅能尽快揪出奸细。
至少、至少把他们的身份木牌和信物带回去,给他们的家人留点念想。
这虽是赌,也不是赌。
因为他相信白家军的实力,相信李副帅,也相信自己。
“沙沙沙沙沙——”
“沙沙沙沙沙——”
远处传来了人群和马儿踩在枯叶上的声音,还有一些人交谈的嗡嗡声。
白行迟立即警惕地潜伏过去。
亲兵们也听到了,他们迅速找地方隐匿起身形。
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援军还是追兵?
有多少人?
现在战力几何?
会不会……
亲兵们想到某种可能,心脏开始“砰砰”加速跳起来。
会不会是,援军到了?
他们知道,现在遁走已经没有用了。
如果是追兵,双方虽然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一百多人和马移动的动静太大,这里遮挡物又太少,对方一定会发现。
况且,这样的路面,根本无法骑马,只能靠双腿。
以他们现在的状态,还有这许多伤兵,是决计无法跑过追兵的。
为今之计,唯有先静观其变,然后直面对上。
白行迟很快就回来了,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众人看他的神色便心里一个咯噔。
是追兵。
人数还很是不少。
现在该怎么办?
跑是跑不了的,打的话,人数太过悬殊,也无非是以卵击石。
白三垂下眼眸,沉思了几息,潜到白行迟身旁,轻声说:“将军,不若我带一小队把追兵引去别的方向,你带剩下的兄弟先走。”
白行迟立即不赞同地回视他,态度坚决:“不可。”
情况并没到最糟糕的时候,不能做无谓的牺牲。
白三还想再说什么,白行迟抬手制止:“不管你说什么,都不可,这是军令。”
他仔细环视了四周,在看见那几棵零星的树,还有地上不规则散落的石块时,眼神微微一动:“你且这样……”
白三领命带人去布置阵法去了。
白行迟和胞弟白行礼自小师从逍遥子,但师父只教了他们阵术和本门内功,不愿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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